顾云来他们很快地到了村口,就在这里等。
这里已经和镇上大不一样,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整个村庄都在薄暮中,显得那么安宁。
故乡的山山水水,顾云来是总也看不够的。
沈艳丽好像也是找到了来的理由,下车,深吸一口乡村清晨的空气,沁人心脾。
城里人总爱找个新鲜,说这种空气在城里就是呼吸不到。仿佛是多么地奢侈,叫他们在这里生活,却又都不愿意。
事实就是如此,客居几日可以体味到新鲜感,长住就只剩下厌倦了。人们总是对自己住的地方多有嫌弃,对别人的地方充满向往。村里人想搬到城里去住,城里人想到乡下去体验生活。如果将双方都掉个个儿,说得严重一点,就天下大乱了。
“你看看,远处有山,近处有谁。农林于桑,田园人家。没带你来错吧!”顾云来对沈艳丽说。他对自己家乡的风景,那还是很自信的。
“只可惜,什么都不差,却又什么都不够啊。”陆鑫源说。
“这什么意思?”顾云来故意问他。
“你小子明白得很。我喜欢钓鱼,经常去乡里,这样的景色我见过很多。我又是个商人,每到一个地方,都习惯打量这里的商业价值。这里吧,我实话说,并不适合开工厂。破坏这么好是生态环境不说了,关键是没路,大型机械运不进去啊。谁想在这里开工厂,得先修一条路。附带的,整个镇上的主干道都得拓宽,谁会做这么不划算的买卖呢?”陆鑫源说。
所以那几个人,一定是别有所图的。
先不管他们,顾云来现在关键是要抓住陆鑫源的话头,给村里拉出一笔投资来。“请您来真是没有请错,高瞻远瞩!一来就把情况看得如此明朗,专业,专业!”
“马屁少拍!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投资就有一个风险控制。你小子别想置身事外,我需要你的担保。就像万鑫来一样,共同承担。那一摊子我是交给了丁小婉,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我可就得着你了。”陆鑫源说。
“那我哪儿有时间啊。”顾云来说。
“要凡事亲力亲为的话,我们这些做老总的早就累死了。你可以找几个信任的带头人,搞股份责任制嘛。”陆鑫源说。
“那您心中,已经有想法了?”顾云来说。
“还不成熟。像这种地方,只能搞农贸产品。那边的荒山,开一片果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像这样的环境,争取一个纯天然绿色无公害产品的认证毫不为过。”陆鑫源。
“那是当然的,我从小就在那山上采野果,巨好吃!”顾云来说。
“你说了不算。必须找关门机构来进行土壤采样分析。如果检测出什么稀有的微量元素,那可就是块宝地,值了大价钱了。初期配合镇上的赏花节售卖,要注册品牌,专利产品。相关的手续需要你去跑。效果不错的话,品牌打起来之后。我才考虑建造仓储物流深加工之类的配套设施。”陆鑫源说。
“那岂不是牛大发了!”光是听这个,顾云来就已经热血沸腾了。可是人家陆鑫源说得云淡风轻,人家见过太多。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
还是兜里有钱说话见底气。能看到一丁点的,根本不敢去想。敢去想的,又没本事去做。能做到的呢,又嫌农副产品收益太慢。不如去搞金融,搞房地产。
“你别高兴得这么早啊,这只是规划。你做科长的,应该比我懂什么叫规划吧。规划与现实的发展,能一样吗?这里面涉及到多少麻烦事儿,尤其是征地。说实话,要不是看你跟村里人关系这么好,方方面面的比较好谈,我才不会动这心思呢。跟农民打交道做生意,在当地没有靠得住的熟人关系,是很难成事的。”陆鑫源说。
“您放心吧,这些事儿,自然是由我来解决的。”顾云来说。
“我说你们,好不容易来这里散散心,能不能别老是谈工作啊投资之类的事,听着累!”沈艳丽路边**踏青,已经自顾自地玩开了。
“对对对,这次来呢,主要是散心,然后接那女孩回花山。至于投资,只是确定意向,不涉及到具体的事务。您要是感兴趣呢,下次专门找个时间来,我们再具体地谈。”顾云来说。
“你这臭小子!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挑个大雾天过来了。让我辨不清方向,下次要想来,还是得找你。不就等于给了你一个答复么,省得整天悬着一颗心对吧?我说你这脑子,不是一步一步地紧算计着,是不是就不会转了?”陆鑫源表面上将顾云来一通训斥,实则十分佩服,又有些生畏。幸好这家伙不是对面的人啊!
“您放心,下次来,一定让您看个真着!”顾云来说。
也就说话的功夫,村民们从后面赶过来了。真是比常人要快,许是怕顾云来他们久等了。
他大伯,先拿了一挂炮仗,两万响,到村口点起来。
鞭炮声打破了薄雾村庄的宁静,村里的狗就跟着叫了起来,惊醒了更多的人。
这是顾巷村最高规格的礼遇,两万响,一粗算时间,就知道是顾云来到了。
今年来得早,都没什么准备。不过陆续有村民出来迎接了,一个安静的小山村,顿时变得喧闹起来。
最高兴的当然是小孩子们,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们的顾叔叔就会给他们带来好吃的。
然后,村里的锣鼓队也躁起来。咚咚锵加上唢呐的欢快,村里人渐渐聚集起来排了长龙,简直比结婚娶亲还要热闹隆重。
“你这待遇,比涂名山也不差呀。”陆鑫源说。
“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与之相比的地方了?不过这种待遇,我也是头一次啊。”顾云来说。
问大伯是怎么回事,原来他在路上就已经通知了村民,顾云来带新媳妇回来了。炮声为号。我们是本家,要以迎亲的规格将新娘接到村里子,不能失了礼数。仓促之间,准备得不是很全,就这条新娘坐轿脚不沾新泥不能落下,也是规矩。
怪不得后面还有一顶大花轿呢。这顶花轿可是有年头了,村里有一大半的新娘子都坐它进的村。
这对沈艳丽可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这轿子是要颠的,新娘被颠得呕吐那都是小事儿,有些直接飞出来的顾云来也见过。
“坐过花轿吗?”顾云来问沈艳丽。
“想!”沈艳丽已经两眼放光了。那花轿很好看,沈艳丽只是电视剧里见过。沈艳丽是个电视迷,这也是她想要尝试的体验之一。所以顾云来问她坐过轿子没有,她却回了一个想,已经急不可待了。
对中式婚礼,沈艳丽早有向往。在安禄市的婚礼,确实简单了。顾云来心里还是有亏欠,所以沈艳丽要上轿,顾云来并没有阻拦,拦也拦不住啊。只是一个劲儿地叮嘱她:抓紧些,抓紧些!
看她那不知深浅的样子,顾云来拖大伯递了话,说沈艳丽没经历过,又是个城里姑娘。让轿夫们悠着点儿,别出什么意外。
沈艳丽坐到轿子里,眼看四下都新鲜。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大红嫁衣和红盖头。不过村民们临时知道,能准备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轿夫喝一声“起”,轿子就被抬起来了,然后随着鼓点声有节奏地上下左右颠簸。幅度并不大,轿夫是吃了劝的,都留着手呢。这一路到村里,边走边颠,要滞上半个时辰才叫好。可大伯过了话了,快走两步,意思意思就成了。
顾云来在前面,唱一路凯旋,发一路的红包。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节奏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可以往谁试过清晨娶亲啊,道路上的青草地湿滑,前面的轿夫没留神。撇了一跤,定力还行,没有摔倒。
可是花轿突然猛地一斜。已经习惯了之前轻省节奏的沈艳丽,还只当是玩乐呢。没把住,一下子就从轿子里出溜出来,一路轱辘进了路边的泥水田里。
这可是腊月的天气啊。沈艳丽在泥巴田里滚了一个圈才扑腾起来,顾不上有多冷,总之她现在整个人是愕然的。
音乐声也停了,所以人都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沈艳丽看着众人,好像从他们眼里就能折射出自己此刻的狼狈样子。这时候冷意又袭来,愕然之间,发现这已经是现实了。沈艳丽“哇”一声就坐到田里大哭了出来。
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大不一样!
你怎么又坐下了,赶紧上来才是要紧的啊!顾云来拿了一根篙子递给她,要把她拽上来。可是她并不理会。
顾云来意识到,沈艳丽这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懵了。人吐过掉进水里还会因为求生的欲望扑腾两下,可是齐膝盖深的泥水田并不致命啊。沈艳丽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是陷进泥里出不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