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恭继终于适应了这种压力,每上一步,头脑里意识就如被重锤敲打,有点让人发懵的感觉。
坚持着神智不乱,恭继又缓缓走出十六阶,共三十六级。
此刻,幻龙殿内,一颗红灯亮起,旁边有一只机械怪鸟叫了起来,道:“有人闯关了!有人闯关了!”说完,嘴里吐出一张金鉴。
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叟,被这怪鸟惊了一跳,什么人那么愚蠢,竟在大阵威力最强的时候闯关?难道,又有什么天才横空出世?
看了那怪鸟一眼,老叟拾起金鉴,回过头来,长袖一挥,旁边洁白的龙影壁上,陡然出现了恭继的身影。
另外两个殿前值守听到声音,也是过来查看,见到影壁上恭继样貌,开始议论起来。
“单关已经达到‘丙级’,这少年什么来路?”
老叟老眼昏花地拿起一块金鉴,喃喃念道:“恭继,今年十六岁,五行纯水龙根,来自西部蛮荒。”
两个值守又听成“弓”姓,不由得对望一眼,道:“纯水龙根,玄龙卫长弓的后人?”
“哪还有什么玄龙卫家,早被海北幽家斩草除根了!”那老叟慢悠悠地说道:“何况,是这个恭,不是那个弓。”
听到“海北幽家”,两个值守脸色一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看这少年能够再走几步?”
“看起来不是很吃力,再走十步应该没有问题。”
“再走上一步,那已经是‘乙级’了!”
“每三年才有四五个‘乙级’,这少年独自闯关,也能达到这个级别,资质已经非常不错了,不知道哪位教授,能够将之收归门墙?”
“独自闯关的新学员,都是天赋卓绝之辈,只要达到‘乙级’,这些教授怕是要抢人了。”一个值守笑着说道。
“唉!”另一个值守叹了一口气,道:“这数十年来,幻龙殿人才凋敝,长此以往,恐怕有些传承就断了。”
老叟看了两个值守一眼,懒懒道:“两位莫要妄谈殿内之事。”
其中一个值守不服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有何不可?你这德性,倒跟魏铭思差不多,事不关己,无悲无喜,天塌下来都不闻不管的。”
“魏铭思怎么了?”老叟翻了一个白眼,道:“好歹人家龙纹方面的造诣,在幻龙殿里独树一帜,就算再不济,也轮不到你两人在此言三语四。”
见老叟有些生气的样子,两个值守打了一个哈哈,自己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不说政事,只谈风月。”
老叟见两人识趣的样子,自己也找台阶下,道:“也不是不谈政事,只是莫谈是非对错,两位被发配到值守位置,不就是管不住嘴吗?前车之鉴啊。”
“对啊!老林说话难听,却真是为我们好。”两个值守脸色发苦,道:“罢了!还是关心这闯关的少年吧,看他能否达到‘甲级’。”
在三人对话之际,恭继已经又走出九步,只是步履沉重,看起来有些吃力的样子,这短短的九步,已是汗湿衣衫。
停下脚步,恭继略微休息调整,虽然感觉还有潜力可挖,但确实太辛苦了!整个脑海昏沉沉地,顺着脊椎传到全身,就如第一次爬黑风山的样子,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四十六级台阶!”恭继内元力沿着小周天循环往复,六十四滴龙血努力缓解魂识里的不适。恭继内心发狠,表现若不足够优秀,就很难打进优秀的圈子,既然来了,那就尽自己所能,要选就选择最好的!
只要接受一次平庸,就会接受第二次,直到有一天把平庸看作常态,自己也就真的平庸一辈子了!
也许,有一天会接受平庸吧,恭继一咬牙,喃喃道:“那,也不应该是今天!更不应该是现在!”
五十一阶,五十二阶,五十九阶,恭继面容渐渐不能保持镇定,有些峥嵘变形的样子,而幻龙殿龙影壁前,已经有了十来人在观看恭继过关的影像。
“这少年是谁?”后来的人不知道恭继底细,见少年一步一顿,已经快走出破纪录的成绩,大为惊异地问了起来。
开初观看的三人,似乎已经被惊着了,这个阵法台阶,那是按照深海压力设置的,恭继现在,相当于在五千米深的海底,也就是说,他的头顶上,相当于压着五千米高的海水。
龙者身体的强度,那是远超常人,但也并非坚不可摧的,背负如此庞大压力,对于见龙境的修士而言,也是对身体的严重考验,特别对于神魂来说,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四十阶台阶以下稍好,从四十九级台阶之上,痛苦加倍,有人猛然想起,道:“自从当年魏铭思上过五十级台阶,已经有八十年没有人达到这记录了!”
“又一个天才!”有人啧啧发声。
“已经是‘甲级’了,为什么要拿身体遭罪?”
“是啊!这一关耗费太多,下一关就不行了啊!”有人着急起来,觉得少年太拼,纯属浪费精力。
“六十级了!”
“难道少年要把台阶走通?”
“这也太疯狂了!”
“好像没有人通过吧?”
人群之中,有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看到恭继引发的热议,默不作声地步出殿门,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霍然写道:“恭继,为锐龙殿弃徒,幻龙殿或可收容,不可使其脱颖而出,看完速毁之!”
中年男人手上用力,纸条化为青烟而散,皱皱眉头,抬起头来,喃喃道:“再是什么天才,终究只是一棵嫩苗,这韦大汉冒险传书,就要我胡奇收拾一个小娃娃吗?这也太简单了!”
胡奇看了看天色,回头瞄了一眼,思索片刻,离开了幻龙大殿。
既然要难为这少年,他取得什么成绩已经不重要了,凭自己在幻龙殿的人脉和手段,此事根本不值一提,心里有些埋怨韦我行小题大做,自己难道不应该做更大的事吗?
恭继眼前,已经走到第六十三级台阶,身形已是佝偻如垂垂老人,“有必要这么拼吗?”偶尔也会问自己,但内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提醒自己往前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