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捆绑在木桩上的“鬼人”嘴里不停发出声音,一会儿乱叫,一会又尖声尖气的唱歌,满头的乱发将他整张脸都遮住了,样子十分的诡异。
围观的人举着火把,见此情形,个个都是面带惧色,眼瞧着有几个胆大的就要举着火把去烧“鬼人”,这时人群中走出来的长者站到了火堆中间,用藏语对这群藏民说着什么。
片刻后,这喧闹的人群才安静下来。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这老者用汉语和我们说道,他岁数很大了,满脸都是皱纹,但是穿着一身宽大的藏装,很有气势。
小楂这次没有胡扯了,对老者说明了来意,以及丹巴大师写的一封信。
老者接过信一看,身子有些颤颤巍巍的说:“你们来晚了,我儿子扎西拉姆已经被恶鬼附身成了鬼人,现在他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血的惩罚。”
小楂指了指被绑在木桩上的人,蹙眉问道:“他是你儿子?”
老者告诉我们,他是姑来村的村长,被绑在木桩上的就是他的儿子扎西拉姆,就是丹巴大师让我们来寻找的那位天葬师,在一个月之前,扎西拉姆受到亡者家属的邀请,替一位意外死亡的老者做天葬仪式。
本来是要送到止贡天葬台进行仪式的,不过尸体腐烂的快,亡者家属就找到了扎西拉姆,本来一切都很平安的,找了活佛喇嘛做了法事,按照出殡日期由扎西拉姆将亡者背到本地的天葬台进行仪式的。
谁知道,就在被亡者尸体上山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按照他们的习俗背尸人和亡者只能背靠着背,仰背式背到天葬台,可是没曾想快到天葬台的时候,那亡者居然莫名的回头望了扎西拉姆。
扎西拉姆当时吓坏了,因为背尸人如果被亡者看见了面目,那会带来灾难的,他的鬼魂会报复背尸人的。
可是当时情况特殊,扎西拉姆也没有多想,只得按照天葬仪式继续将亡者带到天葬台进行恰多尔(喂鸟)仪式。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扎西拉姆回到村子的时候,就大病了一场,并且经常匪夷所思的拉着嗓子尖声尖气的唱着歌,就像是汉族人的唱大戏。
“唱大戏!?”
我当时就愣住了,立马就想到了赵二狗给我讲的那个他爷爷的故事,那个在深山村子里遇见唱鬼戏的。
老者说,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扎西拉姆是惊吓过度才会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是事情却远比他们想的糟糕得多,扎西拉姆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整天疑神疑鬼的,总是说有人在夜晚唱歌给他听。
就在这时,村子里接二连三的有人莫名的死去,他们是被人吸干了鲜血死去的,每一个人都是,并且村子里一到深夜就能听见有人唱歌,但是又从未找到是谁。
“那些意外死去的人,他们身上是不是都有牙印,都是血流干而死的?”我忍不住问老者。
老者先是一愣,然后微微点头,说:“是的,后来大伙儿都说是我儿子在背亡者上天葬台的时候被鬼人附体了,他是要报复村子里的人,请来了巫师做法,要烧死扎西拉姆。”
我有些听不下去了,我说,你是他的父亲,连你都不信任他?
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老者的内心,他再也忍不住,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他说,如果他只是一个父亲,他可以拼死保护扎西拉姆,可是他是村长,姑来村几十户人家的安危都在他手上。
“把他带回去,我有办法治好他,他并不是被恶鬼附身。”小楂静静的听完一切,终于说话了。
村长先是感激的回了小楂一眼,又无奈的摇摇头,说,这些是村子里的事,和我们外人无关。
小楂笑了笑指着赵二狗说,这位大师刚刚的法力,你们也看见了,他可是比你们的巫师有用,他能为你们驱鬼。
“这……”
村长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很想救自己的儿子,可是,身后是整个村子的安危,他不敢贸然的决定。
“他娘的,道爷可是不远千里赶来,就是为了替你们消灾解难来了,刚刚道爷的本事你们也是看见了,童叟无欺。”赵二狗漂亮的打了个翻身仗以后,自信满满。
村长转过身对周围喧哗的人群用藏语讲着什么,我猜想肯定是将小楂的话又翻译了一边给他们听。
可这些人依旧吵吵闹闹,似乎别不买我们的账。
小楂用藏语又和那些吵闹的人说着什么,终于,这些人是安静下来了,村长很感激的对小楂施了个礼,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周围围着准备烧鬼人的人群也慢慢的离开了,小楂用藏刀将捆绑在木桩上的扎西拉姆放了下来,村长吩咐了俩小伙儿搀扶着他,让我们跟他回家。
我一路上好奇的问小楂,你到底说了什么,这群人才散去的。
小楂神秘的眨了眨眼睛,说不告诉我,任凭我怎么问她,她就是不肯和我说,我倒不是对她说什么感兴趣,我是替我和赵二狗的安危担忧,小楂这古灵精怪的丫头,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损招儿在我和赵二狗身上,毕竟这事儿她没少干。
可是,我现在觉得害怕的是,我们会不会遇见了赵二狗爷爷在深山里遇见的诡异经历——唱鬼戏,这一切和他爷爷那次的经历太像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赵二狗添油加醋把他爷的经历夸大了,直到在稻城深山里遇见的幽灵猫和这姑来村半夜歌声,人血被吸干,这一切证明,或许赵二狗没有说谎。
虽然不知道唱鬼戏是怎么回事,可是可以断定的是,姑来村肯定遭遇了幽灵猫,这种北美来的物种为什么会出现在稻城和藏区,甚至赵二狗提及他爷去过的诡异山村,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来到村长的家里,寒暄了一会儿,直奔主题,小楂就开始检查扎西拉姆的情况,倒是没有什么皮外伤,就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小楂也没有什么特殊处理,村长本以为小楂有什么办法能让扎西拉姆正常,可是见小楂毫无动作,倒真有些担心起来。
我和赵二狗窝在堂屋里喝酒,这高原的冰雪天气对于我们来说,只有酒才能缓解寒意。
村长似乎对于我和赵二狗很热心,嘘寒问暖,并且用珍贵的蜜蜡酒款待我们,还一个劲儿的感谢我们。
我问他,我和赵二狗什么都没做,感谢我们什么。
村长很热忱的握着我的手说,你们愿意用生命担保扎西拉姆,除了祈求大神香波保佑你们,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谢意了。
“什么,生命担保?”
赵二狗刚喝下去的一口蜜蜡酒直接喷了出来,疑惑的问村长。
村长说,小楂告诉大伙儿,如果三天之内捉不到祸害姑来村的恶鬼,你们就自愿当做祭品,以平息恶鬼的愤怒祈求他放过我们。
“卧槽,这一言不合就当了祭品?”我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虽然猜到小楂用什么鬼点子劝散了村民,这个小楂也太离谱了,先不管她是否能捉到祸害村民的鬼东西,就是这么随意替我们做了决定,我也是一万个不答应。
赵二狗这一次倒是出奇的平静,他拉了拉我,劝道:“烦了,你他娘的又不是第一次被卖,别激动。”
我有些恼火,不过一向怕死的赵二狗都能这么平淡的对待这事儿,我又有什么理由生闷气了,况且还拿小楂没办法。
既来之,则安之,细细一想,小楂既然有这把握,那说明她肯定心里有谱才敢拿我俩生死当赌注,退一万步说,到时候大不了小爷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你又能拿我怎样,反正事儿是你担下的,我可没同意。
村长走后,小楂也回来了。
我问她扎西拉姆有什么发现,是不是也是被幽灵猫咬伤了。
小楂沉默了片刻,沉声说,这一次可不是幽灵猫这么简单,扎西拉姆并不是被幽灵猫咬的。
赵二狗接道:“道爷就知道,这他娘的肯定是遇见真的恶鬼了,是时候让道爷大显神通了。”
小楂没好气的说:“就你那引烟成字术,暂时唬唬人还有效,真遇见危险你试试?”
虽然不知道什么引烟成字术,不过小楂一语道破,赵二狗也是一脸的尴尬笑笑并没有反驳,就知道这八成又是江湖骗术的一种。
“这一次,我们可能真的遇见鬼唱戏了。”小楂若有所思的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说:“既然是唱大戏,那我们就陪鬼唱一出戏吧。”
赵二狗摇头说道,楂幺妹儿,我们这行的目的不是寻找“菌人国”遗址么,干嘛要瞎扯和进来,就算那扎西拉姆是雅拉香波神山的活地图,可是我们干嘛废这劲儿救他,从新换一张“活地图”就得了,非得把自己搭进去么。
小楂微笑着说,就是因为这事和菌人国有关,我才搀和进来,而且,你们难道不想知道那唱鬼戏的是人是鬼么?
我说,当然想啊,我还真想知道这鬼唱起戏来是什么样儿,我其实也是觉得这事儿和我们要寻找的菌人国遗址有很大的关系,在稻城那深山里遇见的幽灵猫,却恰巧又出现在了这里,这一切不是太巧合了么。
“想就走吧?”
“去哪?”
“听鬼唱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