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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马鸣风萧萧,少年正扬刀 第二百三十七章 僵局
    萧元彻没有想到,许惊虎竟然真就跪下认罪,让自己发落他。
    这倒是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
    许惊虎是此次出征的重要将领,更是整个中军主将。真就要定他个通敌之罪,砍头了事么?
    萧元彻从心向外是不想这样做的,许惊虎也是早年便跟着自己的,对于萧元彻自己来说,许惊虎便是武将中的郭白衣,自己对他的信任,在武将之中是最深的。
    可是,现下若说许惊虎真的对此事不知情,萧元彻也有些不相信,何况这个细作又是他许惊虎的小舅子。
    萧元彻眼睛盯着许惊虎,心里想着如何抉择,半晌无语。
    未成想,许惊虎却叩首道:“丞相,罪将有个请求......”
    萧元彻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讲......”
    “末将恳请亲自审问这陈贾一番!”
    萧元彻暗忖,若是他亲自审问陈贾,能够当着所有人的面自证清白,却也是好的。
    于是萧元彻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准你审问他!”
    许惊虎谢过萧元彻,这才站起身来,走到跪着的陈贾近前,死死的盯着他,半晌方寒声道:“陈贾,我问你话,你要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讲明白!你可懂我的意思!”
    陈贾身体一颤道:“姐夫......事到如今,陈贾定然实话实说。”
    “好!我来问你!那夜苏长史夜袭沈文二将敌营之事,是你给沈济舟传递的消息么?”许惊虎压住心头怒火问道。
    “是......我......”陈贾小声的说着,说完头一低。
    许惊虎闻听此言,攥紧了拳头,怒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又是如何将这消息传递出去的,还有,你将这消息传递给了沈济舟帐下何人!从速讲来!”
    陈贾见事到如今,只能知无不言了,便小声道:“那日扎营后,我有些尿急,便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方便一下,于是便向后营走去,期间路过中军大帐......便听到丞相和祭酒、长史正商议此事,我便躲在了帐后偷听,便听得了偷营的事情,我怕他们发现,便极速离开了,后面他们再说什么,我便不知道了......”
    苏凌闻言暗想,幸亏这陈贾只听了一半,要不然他把关云翀带兵支援的话也听了去,自己真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陈贾缓了口气又道:“当晚,魍魉司人探知了我们已然到了灞河,便趁人不备,发了联络我的信鸽,我才......”
    许惊虎点点头,沉声道:“你传递消息给何人?”
    陈贾一摆手,诚惶诚恐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啊,我跟魍魉司人只是信鸽来往,至于魍魉司负责和我联络的是谁,我真的不清楚啊!......”
    许惊虎有些不相信,刚想再问。
    伯宁出言道:“许领军,他的确不知道对方是魍魉司何人,暗影司查过了,他应该说的是实话......”
    许惊虎这才又道:“那主公故意说要在灞水决战的消息,也是你走漏的不成?”
    陈贾点了点头,低声道:“那日丞相和祭酒声音那么大......我想听不见也不成......只是未曾想却是故意让我听到......这才招致了沈济舟大败......我以为魍魉司不会再用我了,未曾想今日又有信鸽传来......”
    陈贾刚说到这里,许惊虎已然怒不可遏,跟谁也未打招呼,忽的用力抽出腰中佩剑,大吼一声道:“陈贾!是我瞎了眼,以为你和你姐姐是好人,如今看来,你和那贱妇皆居心叵测,骗的我好苦,今日便先解决了你,等班师再杀那贱妇!”言罢,许惊虎一步来到陈贾近前,手中佩剑剑芒一闪,朝着陈贾的脑袋狠狠砍去。
    陈贾只觉眼前剑芒一闪,刚想开口求饶,却已然晚了。
    那头颅正被许惊虎一剑削下。
    咕碌碌的如皮球一般从帐中向帐外滚去,洒下一地的血迹。
    所有人都未曾想到,许惊虎竟突然暴起,竟敢当着萧元彻,连请示都不请示,一剑砍了陈贾。
    想要阻止他,那陈甲已然做了无头鬼了。
    伯宁第一个翻脸,冷声怒道:“许惊虎!你好大胆子!主公还未有明示,你竟然将他杀了!”
    在场众人也是脸色一变。
    明眼人如郭白衣、程公郡和苏凌,看向许惊虎的神色也多了一丝玩味之意。
    许惊虎为何突然暴起杀人?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枭首!
    这陈贾已然是个必死之人,而且他可是联系沈济舟的细作。
    此时活着比死了更有用处。
    可是偏偏被许惊虎一剑砍了?
    巧合,还是这许惊虎为了掩盖什么,故意为之?
    苏凌和郭白衣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可是许惊虎毕竟身份重要,又是萧元彻的心腹。
    萧元彻不发话,郭白衣和苏凌也不好说什么。
    那伯宁却是不管许多,一步走到许惊虎近前,“锵——”的一声,腰中细剑出鞘,直抵许惊虎哽嗓,眼神和声音已然阴沉冰冷到极致。
    他一字一顿道:“许领军,你这一手杀人灭口,玩的漂亮啊!那陈贾已然再无还击之力,他还有许多密辛未讲,你却一剑将他杀了,我看你如何解释!”
    许惊虎先是一愣,随即任凭伯宁手中细剑抵着自己的咽喉,盯着伯宁,一步不退道:“伯宁大人,你含血喷人的本事也是跟大公子学的不成?我方才已经将事情问清楚了,他陈贾是我营中之人,更是我的小舅子,我杀了他,乃是他罪有应得,更是心中激愤,如何便是杀人灭口了!”
    伯宁冷笑几声,针锋相对道:“许领军,你敢说你这么着急杀了他,就没有一点私心不成!”
    许惊虎闻言,仰天大笑,忽的狠狠盯着伯宁道:“伯宁,老子跟着主公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怀疑我许惊虎是细作?还是省省心吧!”
    说着,许惊虎忽的跪在地上,朝着帅案后的萧元彻使劲磕了三个头,沉声道:“主公,末将之前已经说过,愿同罪,通敌乃杀头之罪,末将请求速死!”
    萧元彻心中也是着实震惊和气愤。
    他也未曾想到,许惊虎会突然暴起,一剑杀了这陈贾。
    何况这陈贾已然是必死之人,他许惊虎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一个死了的细作,对萧元彻来说,已然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了。
    萧元彻清楚,许惊虎虽生的也如黄奎甲那般五大三粗,却不是像黄奎甲那般没有心机。
    否则,他也不可能让这许惊虎做禁宫禁军统领。
    黄奎甲可以因为一时激愤,做出不顾一切的杀人举动,可是他许惊虎便是回炉另造,也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说他是激愤杀人,萧元彻断然不信。
    可是若说他是故意杀人,来掩藏自己。
    萧元彻也不愿相信。
    诚如许惊虎自己所说,这许惊虎也是从很早便跟着自己的,曾一度担任自己的侍卫长。
    他对许惊虎的信任,从一定程度上,甚至高于伯宁。
    可是眼前的事情,如何解释!
    萧元彻见伯宁和许惊虎针锋相对,又见许惊虎求速死。心中虽然犯难,却还是要说话。他眼神不错的盯着许惊虎,终是叹了口气,沉声道:“许惊虎......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也就是许惊虎,天大的面子了。
    若是换个旁的将领,估计萧元彻连给他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
    许惊虎先是一愣,随即神情一暗,低头颤声道:“末将的确是出于一时激愤......这才未请示主公......末将无话可说!”
    “你!......”萧元彻眼中暴射出一道寒芒,看向许惊虎的神情已然满是震怒。
    “许惊虎,事到如今你还想拿这话搪塞于我?你以为我是如此好欺瞒的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讲!”萧元彻啪的一声,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在场众人,除了郭白衣和苏凌微微眯缝眼睛,神色如常之外,所有人皆噤若寒蝉。
    许惊虎闻言,只把头一低,一语皆无。
    萧元彻气极反笑,指着许惊虎怒道:“很好,很好!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说着大吼一声道:“左右,将许惊虎拿下,推到河边斩了!”
    “喏!——”早有帐外军卒,持刀闯入,不由分说,将许惊虎抹肩头拢二臂,执了起来,向帐外拖去。
    这下,所有人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了。
    无他,许惊虎可是中领军,真要杀了,那萧元彻的中军真就乱了套了,再加上许惊虎多年投效萧元彻,他们真就一句话不说,萧元彻会如何看他们。
    以夏元让为首,夏元谦、徐白明、萧子真、萧子洪、张士佑等皆跪倒在地,口称主公道:“主公,主公三思啊,许惊虎乃是我军大将,多建立功勋,不能因为他一时激愤杀了那细作,就要也把他杀了啊!请主公饶恕他吧!”
    谋臣之中,郭白攸、程公郡、陈尚之等也是跪倒在地,出言道:“主公三思!阵前杀大将不详,且许将军忠心为主公,主公因此事迁怒于他,恐寒了将士们的心,于军心不利也!”
    帐中,只有郭白衣、苏凌和伯宁默然无语。
    萧元彻看着下面呼啦啦跪倒的一大片文臣武将,心中却犯了拧劲。
    忽的大怒道:“我杀个人,你们就这样阻拦!你们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
    这话说的可就重了,那些跪着的人皆面色惶恐道:“臣等惶恐!请主公收回成命!”
    萧元彻气冲肺管,接二连三大怒道:“不准!不准!不准!”
    一连串的不准出口,所有人面面相觑。
    但总不能真就把许惊虎推出去杀了吧,只得跪在地上,将头一低。
    这下可好,无形之中这些文武和萧元彻之间对峙起来。
    一个是定要杀了许惊虎,一个是不收回成命便长跪不起。
    萧元彻神情冰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文武,冷笑不止道:“好啊好啊!你们以为这样逼我,我就收回成命?你们想错了!”
    “爱这样跪,你们便跪着吧,谁也别起来!......”
    时间缓缓的流逝,帐内的气氛压抑到了几点,萧元彻背转回身,不去瞧所有人一眼。
    那些文武也是一语皆无,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僵持不知持续了多久,才被一阵剧烈的咳嗽给打断了。
    “唉!——”忽的众人耳边传来一声无奈叹息。
    “主公,诸位,我有一言,不知主公和诸位同僚,愿不愿意听一听啊!”
    这声音有些中气不足,更带着些许的喘息。
    众人看去,却见军师祭酒郭白衣一边咳嗽不止,一边缓缓的走了出来,胸口起伏,脸色有些苍白的低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