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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梦魇压身
    没有目标的日子闷得人发慌。
    上一世被当做全部人生意义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竺梓松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又想干什么,仿佛活着就是为了吃饭、睡觉,偶尔和人或者和蛇说说话,再不行就是自言自语。奇迹般获得的第二次生命对他而言并不见得是多么大的恩赐,白捡到宝的惊喜有之,但更多的则是自己在告诉自己:这是你的新人生,所以你该振作起来,要积极生活,该开心的时候,就该笑!
    为了改善心情,某人从伏地魔堆积了一整个抽屉的零花里抓了一把,改头换面之后溜进巫师界的银行古灵阁兑换成麻瓜钱币,然后去了一直勾得他心痒痒的唐人街。
    看到久违但实际上也不过七天未见的黄皮肤黑眼睛并吃到热辣辣的家常炒菜后,竺梓松的心情确实好了一些,然而回到庄园后嘴角的僵硬程度让他清楚明白自己这一整天笑得有多勉强。满大街的人物景色以及时不时钻进耳里的乡音无一不在提醒着,最想念最重视的那些东西,已经被自己亲手毁得干干净净。
    竺梓松再没去过唐人街。
    转而每天窝在房间里练习伏地魔记忆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咒语,基本上都能成功施放出来,但竺梓松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怎么把弄怎么比划,威力就是要比伏地魔的小上一大半,甚至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这让他很是挫败,比不上一个那么丑的男人——虽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伏地魔原本的皮相有多好——简直、简直让他恨不得把这根还不如手指粗的所谓魔杖塞给那条叫纳吉妮的臭蛇磨牙。
    伏地魔专门给他的宠物蛇开了小门,方便它到处溜达,却给竺梓松惹了不小的气。每每在空房间里打打拳练体力顺便消磨时光,完全没有根基的身体完全跟不上脑子里的节奏,常常左脚绊右脚地站不住脚,这就已经够气人了,结果还动不动就有蛇突然钻进来喊着“voldy你在玩什么呀?我陪你一起玩好不?”要不是顾忌着臭蛇的腰围实在吓人,指不定哪天就拿来做了蛇羹!
    因为有了魔法,身体底子又差,竺梓松除了每日必行的活动筋骨外也就放松了前世需要花上大量时间的武术练习,转而开始练习配制伏地魔记忆里能让睡眠无梦的药水,毕竟如果每晚噩梦缠身,无论他多么坚定地决定要享受新生活,都是徒劳的。
    只是,这种除了艾草浸液、水仙根粉末这类看上去比较像药剂的材料之外还要添加好、诸如圣甲虫的眼睛、火蜥蜴的唾液的恶心玩意儿?竺梓松看着眼前颜色完全偏离了魔药书上图案的药剂,吞了口口水,毅然把它倒了个干净。
    二十二张脸,鄙夷、嫌恶、愤怒、憎恨,还有二十二把反射着刺眼阳光的墨家剑,然后是浓重到让人欲呕的血腥味,以及天地一色的红。
    竺梓松尖叫着坐起来,好一会儿才擦掉一头的冷汗环顾四周薄被团成一团丢在一旁,怀里是皱巴巴的枕头,银绿色的床帏因为纳吉妮的闯入而轻轻飘着。
    “voldy你怎么了?”巨大的蛇头在脑门上晃啊晃,唬得竺梓松瞠着眼睛半天没喘过气。他一直觉得纳吉妮的存在很让人不安,灯泡样的橙黄色大眼总是凶巴巴的,还有条嘶嘶作响的分叉蛇信,行踪又够神出鬼没,私底下把伏地魔的喜好骂了无数遍,更是深刻怀念自家的咔咔——猫啊!多么正常的宠物选择!
    但此刻噩梦初醒,能够听到说话声,已是极大地安慰,竺梓松嘟囔一声“我没事”,然后直接拉过冰凉的蛇身,冷得打了个激灵,却还是牢牢抱着不放。蹭在脸上的鳞片又硬又凉,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像床头那个用水杯变成的黑猫,固然相似,却始终不是真实的。
    纳吉妮喜欢对着伏地魔撒娇,却也分得清情况,见主人状态不对,只轻轻巧巧整个游上床,不松不紧地将竺梓松缠了个全身,嘶嘶道:“voldy你别再做那个实验了好么?你最近变得很奇怪,也不陪我玩了~~”
    “对不起。”竺梓松很惊异于自己被一条巨蟒缠绕着竟不觉得惊恐,伸手摸了摸纳吉妮的鳞片,叹口气道歉,然后又幽幽地补了一句“纳吉妮你要是暖的就好了。”
    “voldy你欺负蛇!”纳吉妮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缠人的力道加大了许多,却始终控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竺梓松勾了勾嘴角,拍拍大蛇头:“纳吉妮最乖了,明天给你吃嫩嫩的小羊羔!”
    纳吉妮没再纠缠自己是冷是暖的问题,美滋滋地想着明天的午餐,竺梓松坐在大床上抱着他的新宠物,不知足地想着以前的宠物,他知道,他是想念能够贴在身上的热烘烘的温度了。只是身边来来去去的温度那么多种,唯有咔咔从来没变过。
    咔咔实在太聪明了,有时出任务,就把它丢在神农大山里几个月,留守的师兄弟会喂些,它自己也到处逮耗子吃,总会油光发亮地胖上一圈等着自己重新出现。而现在他才离开几天,它会不会还那么候着不可能再出现的主人,又或者在几个月之后,开开心心地把自己忘个干净?
    【要不,回去看看?把咔咔接来,也算有个伴?】心底有个声音这么说,但一想到回去就不自觉地惧怕起来。一面后悔着早该回国一趟,至少也该收拾好残局,让他们早早入殓安息,即使是自己一失手毁掉了墨家,也不该逃避责任,怎么着都不能让墨家就此消亡,一面却又畏惧着将会看到的景象:那些尸首,是依旧躺在干涸的血泊里就地腐烂,抑或已被秃鹫啄食野兽拖走连个残骸也不剩?
    竺梓松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反复找着不去面对的借口,比如其实自己已经死了,比如那些尸首现在肯定已经不在了,比如墨家的事可以慢慢来,只是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退缩,到如今更是完全没了回头面对的勇气,只想着先让自己缓缓,等什么时候不那么想把自己直接干掉了,再回头收拾残局。
    只是夜复一夜紧缠不放的梦魇,让这个想法像个十足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