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回到家中、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再怎么榆木脑袋,也知道他跟叶予浅的关系,已经变得很不正常。
人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他也不可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
虽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他还是开始思考——他跟这个白月光一般的女孩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不止。
恋人又不太像。
他和她,对彼此过去,其实一无所知。
两人相处这么些时日,竟是维持着这种诡异的默契,都没有询问对方。
苏尘是个时刻保持理性思维的人,思考问题那还是挺唯物辩证的。
实事求是的讲,这个白月光般的女孩子,很难不招人去喜欢。
她很漂亮。
非常非常漂亮。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某镇国大将也不能免俗。
芸芸众生有的诸般欲望,他哪样都不缺,只是学会了去克制。
然后她性格也很好,活泼、开朗、话很多。
自己自小木讷、呆板、迟钝。
倒是刚好互补。
可是——苏尘蹙起眉头。
现在的他,真的做好准备,去迎接一份爱情么?
他不知道。
他身上承载着太多东西。
北境有三十万热血男儿,把命都交给他。
帝国北境,毗邻罗刹和元突,都是虎狼之国。
也就是说,北境其实随时都还会有战事发生。
将军难免阵前亡。
过去多年,不知有多少弟兄,永远留在了昨天,长眠在皑皑黄沙之下。
苏尘也不敢保证,下一次开战时,他会不会也马革裹尸。
就拿寒谷关战役来说,绝尘军以三十万对元突八十万铁军。
战役到后期,形势危如累卵,一着不慎,绝尘军就会全军尽墨。
若不是他死中求活,一人冲阵,斩杀元突大元帅陈龙象的三千亲卫,又斩他大纛,吓得这位大元帅割袍弃须而走,那次战役,绝尘军绝对会惨败、甚至覆灭。
此次冲阵,苏尘也付出惨重代价。
身受重伤,几近丧命。
到现在旧疾都未痊愈。
这却不是他受过最重的伤。
甚至排不进前五。
这七年戎马征战,他以不世战功换得权柄滔天,却不知道在鬼门关来回多少遭。
心中却从未有过后悔。
男儿既已从戎、自当以身许国。
就如寒谷关血战之前,他指着给自己准备的那口棺材、跟儿郎们说的——
“哥几个,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比性命更重要。”
“不拉屎会憋死我们。不吃饭活七八天,不喝水活五六天,不睡觉活四五天。”
“琐事养着我们也要我们的命。故土沦丧这么多年,我们倒是活得心安理得。”
“这对军人来说,就是最大的耻辱。”
“此战要打不下来被元突霸占三百年的寒谷关、克复北境,老子也没脸再回去,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一口薄棺,到时候哥几个就把我埋在这里!”
将军百战、故人长绝。
他其实只是个刚过二十五岁生日没多久的年轻人,肩膀扛起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就注定不能再扛任何东西。
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去追求爱情?
喜欢可以是单纯的喜欢。
爱却是责任。
他承认自己懦弱,怕辜负,怕是担不起美人情重。
这个夜晚,苏尘丢失了睡眠。
第二天一大早,在强横生物钟作用下,他还是爬了起来,冲了个冷水澡,倒是精神许多。
穆兰过来跟他禀报。
“先生,今天就是李家老太爷李龙城的八十大寿。”
“差不多咱就过去。”
苏尘点点头。
“对了,我送李家老爷子那口棺材,选好了没?”
穆兰道:“选倒是选好了,就是有些浮夸,小郭已经去取了。”
苏尘笑问:“有多浮夸?”
“先生待会儿见了也就知道。”
穆兰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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