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来给他们泡了茶，就出去了。
    靳卫东说：“我知道陈厂长的顾虑，你是害怕自己失去工厂的掌控权。其实陈厂长大可不必这么担忧，贵厂的一切照旧。我们的生产线，财务和工人独立存在。我只是聘请你来帮我来建厂房，代表我进行生产管理。陈厂长顺便可以学习一下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和管理方式。”
    呵呵，那我就更不可能帮你了，我怎么可能帮竞争对手？！！
    陈弘达暗暗冷笑，嘴里却叹息：“多谢靳卫东同志看得起，但是我的精力确实有限，如果要管两个厂子，可能会两边都管不好。”
    井底之蛙，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一样。
    本来你可以借这个机会把你自己的厂子做到全国，甚至全世界领先......
    靳卫东望着他，满脸怜悯，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勉强陈厂长了。”
    陈弘达没想到靳卫东就这么放弃了，有些意外和不确定，呆坐了五秒才起身走了。
    靳卫东等他走了，给慕承泽打电话：“我们换个地方，换个厂长吧。”
    慕承泽：“嗯，也好，你看中了哪里。”
    靳卫东：“那个吹塑厂旁边还有地地，直接建个新的电器厂，以后所有权还清楚一点。我找个人来做厂长，在前面办事，我们只要在幕后持有就可以了。就是有点费时费力。”
    慕承泽：“那就这样吧。你打算让谁来当厂长。”
    靳卫东：“我先跟他谈谈。”
    慕承泽：“其实厂房什么的，你也不用那么着急，毕竟连合作的外企都没找到。”
    靳卫东：“暑假内我一定找到合作方，可是厂房和生产线的搭建需要时间，所以要提前准备。”
    慕承泽：“行行行，随便你，反正我跟你说什么你也不会听。”
    ------
    靳卫东一个人开车到“佛城电器”厂门外等着。
    恰逢中午下班，工人们汹涌而出，惊讶地看着靳卫东身后那气派的军用吉普车。
    靳卫东却对人群里一个三十左右，长相朴实，表情严肃，身材中等的女人招手：“孙组长。”
    孙晓娟望向这边，看见是个陌生帅气的年轻男人，当没听见，推着车就要骑走。
    靳卫东忙上去拦住她：“孙晓娟同志。我不是坏人，有重要事情要找你。”
    通常说自己不是坏人的，都是大坏蛋。
    孙晓娟冷冷地说：“我不认识你，你要干什么？！！”
    靳卫东咧嘴一笑：“孙大姐果然警惕性还那么高。”
    孙晓娟：“别乱叫，谁是你大姐。”
    靳卫东拿出名片：“我是穗城酒店筹备委员会的成员，我叫靳向东。”
    孙晓娟一脸狐疑接过名片，看了看：“你找我干什么？”
    靳卫东：“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你要不放心，把你的爱人，朱爱强同志叫上吧。我们一起吃个午饭，边吃边聊。”
    反正朱爱强也在这个厂里，请过来也很方便。
    朱爱强听说酒店筹备委员会的人找他们，也有些莫名其妙，看到原来是个这么帅的小伙子心里更犯嘀咕。
    穗城个体饭店相对于b市要多一些，特别是在工厂附近。
    靳卫东熟门熟路找了一家以前厂区的饭店，叫了两三个孙晓娟两口子喜欢吃的菜。
    孙晓娟和朱爱强交换着惊恐地眼神：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我们是犯了什么大错，被组织调查了？或者这个小年轻是个间谍？
    靳卫东瞥见他们脸色不好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好心可能有些怪异，忙说：“不好意思，我光顾着点自己喜欢的菜了，也没有问你们喜欢吃什么。”
    孙晓娟和朱爱强暗暗松了一口。
    孙晓娟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其实不必这么客气。”
    靳卫东说：“好。那我就直说了。因为穗城酒店建设的需要，我们要修建一个中外合作的电器厂。想请孙晓娟同志去做厂长。”
    孙晓娟立刻说：“不去。如果是这件事，这顿饭也不必吃了。”
    就要走。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靳卫东叹息：“孙大姐啊，你都在厂里干了快十年了，还是个小组长。不是因为你技术不行，不是因为你为人不行，而是因为你比陈厂长强，又不会拍马屁。”
    孙秀娟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听谁胡说八道的，但是以后请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来浪费我的时间了。”
    靳卫东说：“如果你继续待在这个厂，十年后，你还是小组长。你现在三十岁，还可以出来闯一下。等到你四十岁的时候，就没有勇气出来了。”
    当年他在厂里干了一年，一直是个临时工，被陈厂长打压得不行。
    陈弘达总用各种借口克扣他工资，不给他升级。
    比如，好好的大学不读了，退学跑出来打工，肯定是人品不行或者犯了什么大错，在学校待不下去了。
    比如，长得太帅的男人不牢靠，嫌苦嫌累，他的活多半是骗了女人帮他干的。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好，可是为了学东西，只能咬牙忍着。
    孙秀娟虽然对他很严格，却倾囊相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那一天，他改进了电吹风上一个小设置，让电吹风过热的时候，可以自动断电，不会烧伤顾客。
    陈厂长不但没有奖励他还找了个借口克扣了他半个月的工资。
    孙秀娟当时对他说：“走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有鲲鹏志，不要困在这小池子里。陈厂长不是一个有胸怀，识人善用的人。”
    那时候靳卫东才意识到自己这么憋屈，不是自己的错。
    也是到后来才明白，陈弘达这就是职场pua啊。包括胡凯文，朗威.摩奇当年都在pua他。
    重点是，孙秀娟从一开始就是知道陈弘达的为人的。
    后来，孙秀娟向在合资企业当人力的朋友推荐靳卫东。
    靳卫东才有机会从车间到了办公室，有机会从事技术和管理工作。
    所以靳卫东对孙晓娟是满心的感激。
    而她自己却在后来的改制下岗大潮里被陈弘达以年龄太大精简了出来，再难找到车间的工作，只能去靳卫东介绍的写字楼做清洁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