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山河,繁闹城市结束了一天奔波,陷入昏沉沉暮色里,街道上偶有往来车辆,亮出几双野兽似瞳。
远处连成一片小楼立出黑色夜幕,星星点点缀挂着灯。
赵昌平喝得有点多,迷迷瞪瞪地坐在沙发上,捧着杯醒酒茶,听一旁黄定絮叨“这周末给你介绍那个姑娘人真很不错,你先见一面,看看第一印象怎么样,好话咱们就顺着往下发展,要是不行,就跟人家说清楚。”
空寥房间内,只响着黄定声音“别不说,就当认识个朋友,你这么大人了,不能总是闷在家里,多认识几个朋友,多出去玩玩,多见见世面,人啊,还是得跟人沟通才行。昌平,你喝醉了?”
“没有,黄定叔。”酒精麻痹了神经,赵昌平口齿略有不清地说,“我没喝醉,我不想见。”
黄定叹了口气,说“你总不能让我照顾你一辈子,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活着吗?”
“没有,”赵昌平摇晃着按住沙发扶手站了起来,“黄定叔,我先回去了。”
“唉,你这孩子……今天也晚了,留在这里睡一觉吧。”
“不了。”赵昌平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往前走,黄定担忧地看着这个健壮中年男子迈着踩高跷步伐在地上摩擦,犹豫着要不要去扶他,但赵昌平一身倔脾气,他比谁都清楚,只好在背后跟着,准备随时搭把手。
靠近门口时候,赵昌平猝不及防被拖鞋绊了一跤,好不容易稳住平衡一下子被打破了,男人跟山崩似以势不可挡架势整个往一旁歪倒下去,百忙之中顺手捞了一把旁边衣架,噼里啪啦带着衣架一起摔在地上。
脸上蒙了一头一脸换洗衣服,赵昌平手掌下不知道按住了什么,痛得他倒吸一口气,往旁边滚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扯下脸上发着男性汗臭味衬衫,就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飞快掠过,等他把衣服扯下来时,看到黄定背对着他,手里像是捧着什么东西。
那一瞬间,平时敦厚温和黄定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身上带着一股难以言喻冷煞气息,让赵昌平酒劲在一瞬间就散了。
他打了个哆嗦,惊讶看着黄定“黄定叔……”
“啊,”黄定后知后觉般回过头,转过身,将什么东西背对在身后,对赵昌平笑着说,“昌平,没事吧?你真喝得有点多了。”
“没、没事。”赵昌平结结巴巴地说,他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在客厅吊灯明晃晃照耀下,他看见被黄定藏在身后东西闪烁出一线金灿灿光芒。
额角隐隐作痛,后劲翻涌上来,赵昌平说“黄定叔,我先、先回了。”
“好,”黄定没再留他,只送到门口,说,“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个消息。”
“好。”
电梯里,赵昌平抬手看向自己掌心,他确定刚才摔倒时候磕碰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在刹那间像是一块突破零下寒冰,刺得他整条手臂都有麻痹感觉。
掌心靠近手腕位置留下一团漆黑痕迹,粗糙皮肤被刺破了,渗透出血珠也透着一丝丝乌黑。
他咽了口口水,低下头,在出血地方吮了一下,舌尖尝到淡淡血腥味,不浓郁,他抿了抿唇,电梯在这时候打开,外头浮着夏夜燥热,虫鸣声从花坛里传出来,吵得人心烦意乱。
沿着小区石子路走了一段,大门就在眼前,保卫室灯光透过窗户荡了出来,像是晨间薄雾。赵昌平脚步停了下来,他不可思议地抹了把鼻孔,指尖渗出漆黑血。
男人怔忡地站在原地,有出来遛狗小区居民见他一动不动,上前关切地问“先生,你怎么了?”
赵昌平闻言抬头,在月色下露出一双猩红色瞳,那人一怔,下意识退后一步,身边狗冲着赵昌平疯狂低吼。赵昌平垂眸看了它一眼,那只原本还张牙舞爪地嚣张着怒犬立马变成了一只唯唯诺诺四腿长毛畜生。
“对、对不起……”热心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当即牵着同样屁滚尿流狗跑远了。
赵昌平将头垂得很低,他静默着站了好一会儿,颤抖着手给林机玄拨去一个电话。
—
晚上十点,林机玄洗好澡出来,坐在沙发上吹风扇,呜呜呜风声混在窗外蝉鸣声里,演奏出了一场夏夜大合唱。
他嘴里咬着根冰棍,只穿着背心和短裤,凉风吹拂起白色背心,露出纤细柔韧腰肢,皮肤干净而白嫩。
他掏出旧手机泡在共享论坛里,自从学会了那个人鬼分离术后,林机玄发现自己有点沉迷这东西,像是每一个刚接触网络少年,充满了对群魔乱舞互联网好奇。
昨天在朱丽雯家里,张冬和冯覃提起了两件一样事情。
第一,两人都认识黄定。
张冬年纪轻,意外发财之后,在专门供给大老板声色犬马娱乐场所认识了黄定,他头一回接触这种环境,格格不入而又木讷地呆坐着,那时,和他情况几乎相同另一人就是黄定。黄定坐在灯红酒绿里,不像是来腐败,活像是来济世救人,一旁陪酒姑娘凑过去也不是,不凑也不是,聊了一晚上险些被黄定真诚给打动,就地从良;后来张冬生意场上被骗,黄定拉了他一把,又给他介绍了朱丽雯,促成了这段婚姻。等到后来,张冬被骗财骗婚,勃然大怒下也是黄定帮他稳住情绪,给他找了这家公寓,给了他一个临时居住地方。
然而最终,张冬还是自杀了。
而冯覃和黄定往来简单很多,他本来就是这栋公寓住户,住在赵昌平隔壁房间,因为黄定常来看望赵昌平,一来二去也就结识了。当时冯覃还没有染上毒瘾,活在一方小小天地,后来认识了黄定这个有钱人,看着往来豪车名牌,深切认识到原来这世界并非只有这个小小公寓,人可以活得不知天日,可以活得分不清金钱概念,心里逐渐生出了些见不得光苗子。
直到后来,行差踏错,染上毒瘾,日子过得越发昏天昏地,最后干起了糊涂事,没过上他梦想里纸醉金迷生活倒是先活成了一个畜牲。
黄定在冯覃生活里,没什么重要存在感,却是勾起冯覃心思,最重要催化剂。
第二,则是那个戴着金色面具人。
冯覃被他所杀,张冬则是在自杀前看到了他,他站在面前,对他说了很多已经记不清话,唯一一句烙印在心里就是——人生而苦,苦海无涯。
就是这句话让他生出了无限绝望,在绝望中结束了生命。
两人都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厉鬼,徘徊在这个世界上,冯覃被杀后附身在朱丽雯身上,张冬也是徘徊之后遇上了朱丽雯,也附身到了她身上。
林机玄理完这一点后,登上搜索栏,想了想点击搜索“金色面具”,然而弹出来一条提示你没有搜索此条目权限。他又折回论坛,发现金色可以在论坛正常显示,面具也可以显示,金色面具凑在一起却是个违禁词。
他关了电风扇,坐起来,双脚踩在地毯上,轻咬着下唇,啧出一声,对这个金色面具越发好奇。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林机玄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赵昌平声音。
“大师,我现在能去你那儿吗?”男人声音在抖,藏不住恐惧,“我现在变得……好像不是人了。”
林机玄眉头一下子就蹙紧了,他声音放缓,问道“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流黑色血,我脸在腐烂,身体也正在变得僵硬,而且,最让我无法接受是,我现在异常烦躁,我刚才看见一条狗,我想杀了它,剥下它皮,抽出它内脏,吃它血肉。这个念头太可怕了,我觉着我变得不像是个人,我成了个畜牲。我怕我再过一段时间,会控制不住自己。”
隔着电话,他能听见电话那边赵昌平发出低沉野兽似喘息声,林机玄屏住呼吸,担心刺激赵昌平情绪“你现在在哪儿?一个人过来危险吗?你藏起来,我去找你。”
“你方便过来吗?”赵昌平说,“你能过来实在是太好了,我不敢出去,我怕遇到人气息我会忍不住。”他顿了顿,说,“你过来会危险吗?如果我袭击你了怎么办?”
“别担心,你藏好,保护好自己。”林机玄说话间,飞快地走到卧室翻了件衣服套上,他把沙发上背包拎上,对赵昌平说,“你就在那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
—
贺洞渊站在姜凭风桌子前,双手抄在口袋,一副任凭风大浪大,我自岿然不动架势,冷皮冷脸地问“我凭什么不能查?”
“别跟我磨了,”姜凭风推了推眼镜,比贺洞渊还岿然不动,“说了是你权限不够,要是平时你多积极地做单子,没准现在权限就够了。”
“什么破玩意还要这么高权限?”贺洞渊不服气地说,“我这权限都不够,是打算埋进棺材里带到地府去给老祖宗们看吗?”
“比你权限高人太多了,别太自以为是。”姜凭风把文件整理好,封进档案袋,说,“磨了一个多小时,这不是你性格,走吧,我要回家了。”
“哦。”贺洞渊妥协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甘心地说,“我爸妈在给我姐相亲了,对方人帅钱多又温柔,是我姐最喜欢类型。”
姜凭风手一顿,呼吸头一回乱了。
贺洞渊哼了一声,说“有些人就一直躲在后面当懦夫好了。”
姜凭风一言不发,气势陡然变得冷厉。
贺洞渊转身就走,手刚碰上门把手就听见背后传来姜凭风声音“等等——”
姜凭风说“现在是下班时间,你权限查不了金色面具相关资料,但是作为你……朋友,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知道事情。”
“我不缺朋友,我缺个姐夫。”贺洞渊嘴角一扬,转过头得意地说。
姜凭风看着他,脸上一点点泛红,声音很轻但坚定地说“作为我朋友,我想你有必要告诉我,那个要跟你姐相亲人究竟是谁。”
“义不容辞,”贺洞渊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凭风舒出一口气,意外地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对金色面具这么感兴趣?”
贺洞渊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怕他遇到危险。”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