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怔愣地看着江薇,试探着伸手过去想去抚摸江薇的头发,却看到自己的手穿透了她半透明的身躯,落在了虚处,他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跌坐在地,叹息一声“薇薇,都是哥哥的错。”
“哥哥……”江薇从两膝间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血泪痕迹的脸,“那个东西害死了我呀!”
江晟低声说“哥哥确实是被人骗了,我一直以为那东西只会对延明产生危害,没想到会害死你!”
江薇赤红着眼看向江晟,摇着头,像是不愿相信这残酷的真相“是哥哥让我把那石像送给延明,我听哥哥的话,偷偷把它藏在延明身边。原本我以为它只是个吉祥物,能保佑延明喜欢上我,就像是当初哥哥生病,我为哥哥折的那一千只千纸鹤。我常常和我的那个石像说话,问它延明到底喜不喜欢我,我一直把它当做哥哥和家里对我的支持,可它害死我了。”
她身上鬼气又有弥漫出来的架势,浑身颤抖地说“它突然冒出一道黑烟,像是蛇一样缠绕住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我被它害死了!我死了!哥哥——我死了啊!!”
林机玄见状,在江薇脚边又拍下一道五雷符,江薇浑身一颤,不甘心地缩在棺材旁,抱着身体不停颤抖。
“你为什么要害延明?”林机玄冷冷地问。
江晟看了林机玄一眼,又把头低下来,他沉默片刻,说“这件事情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我家是做生意的,最近爸把几个生意交到我手上,让我负责,但亏损得厉害,我为此焦头烂额。那段时间,我做什么都很倒霉,生意谈不成,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出轨,还出了一场车祸。就是那场车祸让我明白了倒霉的原因。”
他声音艰涩,略有些上挑的眼尾泛着红,继续说“车祸后,我在路边抽烟等车来接我,看到一条手腕粗细的蛇立在面前,它一直在看我,我愣了一下,怕它攻击我,下意识想避开,但无论我去哪里,那条蛇都会跟着我,它盯上了我。那天晚上,我忽然梦到这条蛇,它告诉我,延明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是它克得我倒霉,甚至有可能会克死我。我不信,去法明寺询问了下,结果是真的……后来仔细想了下,难怪延明出入都是一个人,没有任何亲近的朋友,就连小沙弥都对他不亲近。”
江晟咽了下口水,脖子上的血管绷了出来,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说“那天晚上,那条蛇又进了我的梦境,告诉我,它能帮我解决当前的困境,甚至能成为江家的守家仙,保佑江家事事顺遂,只要我帮它做一件事情。我一开始不信它,谁也不会信梦里的一段胡话,但它让我尝到了甜头,我失败的生意突然好转了起来,而且一旦做成,利润会是当初预期的两倍!我认识了新的女朋友,她简直是我的理想型!我买的股票连续三天涨停,买不到的限量款莫名给了我购买名额……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你能体会这种感觉吗?就好像人生开了挂,你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甚至是——”他声音压不住的激动,那种刻薄寡恩的面相在这种情绪的刺激下展现得淋漓尽致,“预知到别人无法预知的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能看到股票大盘的走向,我赚翻了!我爸妈都不知道,那几天我赚了多少——我可以从爸妈的管制下独立出去,去干我自己想干的事情!多好啊,而这一切的代价只有一个。”
他的情绪渐渐收敛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让薇薇把那石像送给延明。”
“那石像到底是做什么的?”林机玄问。
江晟神色一变,眼神里的光彩闪动了一下“我也是被骗了。那蛇告诉我,薇薇拿代表女性的石像,将代表男性的石像送给延明,能让延明爱上薇薇。但这石像会不断消耗延明的生命,这些生命会作为福运补给薇薇。一旦延明真的喜欢上薇薇,延明就会暴毙而亡。”
“畜生。”林机玄闻言,忍不住咬牙骂了一句,“你就从来没考虑到你妹妹?她真心喜欢一个男人,想要和她在一起,你却让这份感情变成了杀人的凶器!更愚昧无知地相信了那邪门玩意,害死了你妹妹!”
江晟哑口无言,张开嘴讷讷想要反驳,最终沮丧地说“是我的错。”
林机玄冷笑“蛇类心性狡诈,可比肩于狐,你尝到的那些甜头不过是迷惑你的假象,你以为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蠢货,借他人福运的事情向来是逆天之举,等着遭受报应吧!”
话音刚落,江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挂断电话,过了片刻,短信跳出来,他的理想型女友发来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我们分手吧。”
社交软件上,理财管家给他连续发了几十条消息,扫了一眼通通只有一个噩耗:“股票暴跌,亏损巨大。”
公司管理群里,律师发来消息,说公司标书有问题,甚至有违法行为,竞争公司已发起起诉……
无数个噩耗在同一时间纷至沓来,全都砸在江晟头上,江晟如遭雷殛,委顿地垮坐下来,整个人像是疯癫了一样忽然仰头狂啸。
招魂结束,林机玄把江薇的厉鬼超渡去地府轮回,带着已经失了智的江晟走出斋院。
江家父母围拢过来,询问道“怎么样?薇薇说什么了?你见到薇薇了吗?晟晟你说话呀!”
江晟摇头,忽然跪在江父与江母面前,哀声说“爸妈,对不起,是我害死了薇薇。”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父大惊,“你做了什么?”
江晟把自己的所有作为和心里所有的恶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爸妈,一瞬间,两位本就不年轻的父母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林机玄长出口气,对贺洞渊说“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进金刚院先受十棍罚代表弟子一定有罪。如果江晟说的是真的,那蛇一定和延明有仇,得去找延明问问,它有没有做过什么残害蛇类的事情。”
延明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从来没觉得法明寺的夜晚如此冰冷,他一向喜欢这月,时有圆缺,伴着穹顶浩瀚星辰,像极了百味人间。
师父曾经说过,他身在佛门,却心在红尘,如果不能专心修禅是无法继承佛灯的,所以佛灯才会选择洞渊。
他确实惦记着红尘,常常会借着帮天师局完成订单的机会去看看灿烂世界,明知不应该却忍不住心里的渴求与向往。
他早就犯了戒,念再多的“阿弥陀佛”也无法听见佛祖的声音。
他长叹一声,蒙上被子,挡住让他浑身发冷的月光,然而就在闭眼的刹那,那种盯视着自己的阴冷感觉又来了。
在想起花娘娘之后,延明非常肯定,当初那种阴冷的凝视不是花娘娘的,这种深入骨髓的恨意是巴不得他去死的眼神,更甚至是在他死后,还要诅咒他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招来这样强烈的恨意。
延明闭上眼睛,开始沉声念诵佛经。
在他窗外,一个女人的身影趴伏在窗边,下半身像是一道连绵在一起的解不开的黑雾,双目赤红地盯着延明。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残忍的恨意,压抑不住的冲动让她破窗而入,然而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男人的声音响起“延明,睡了吗?”
延明把被子掀开,窗边的鬼影退去,变成一条细长的蛇与低矮的草木融在一地,难以追寻地隐藏了起来。
“门没锁,进来吧。”延明喊道。
贺洞渊走进来,看到延明跟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一下子乐了“你怎么这副德行,太惨了吧?”
延明横了他一眼,忍不住回了一嘴“你要是先摔断腿,再被人打了个十棍,你也是这德行。”
“啧,还挺有怨气。”贺洞渊揶揄了一句,“生我师父的气了?”
“没有,”延明说,“师伯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闻言,林机玄开门见山地问“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残害蛇类的事情?”
“蛇类?”延明有些摸不清头脑。
林机玄把江晟的事情跟他讲了,延明沉思了好久,说“法明寺有律,不得杀生。蛇有灵性,是民间五大仙灰黄狐白柳之一的柳仙,我不可能无缘无故犯下这种杀孽。”
“无意间呢?”林机玄问。
延明绞尽脑汁也只是摇头“想不起来。”
林机玄帮他理顺思维,说“最近有出过什么单子吗?大概一个星期前,可能稍微久一点,但估摸不超过一个月。”
“近一个月……”延明回忆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确实有个,洞渊,你把那个抽屉打开,里面有个文件夹。”
贺洞渊转身,在床头柜里翻出一个挺薄的文件夹,打开后是最近结算的订单内容。
延明让他们一边看资料,一边解释“那是个很落后的荒村,平均教育水平不超过小学。当时有个外地的女人被卖到村子里给人当媳妇,被虐待致死后化成厉鬼,残杀了全家人,闹得村子鸡犬不宁,怨气太重,影响了天地平衡,又爆发了瘟疫,我们最后驱散了厉鬼,为了避免疫病传染,只能一把火把村子全部烧掉。”
“烧村?”林机玄问,“这是谁出的主意?”
“当时订单的负责人,孙先生。”
“孙兆?”贺洞渊嗤讽了一声,“那个废物。”
“是,”延明疑惑地问,“孙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贺洞渊嘲讽拉满,冷笑着说,“他这个人油腔滑调,从来不正经做单子,水平没有,阿谀奉承倒是一流,在分局早有诟病。要不是念在孙家先代在天魔一战中全家牺牲,怎么可能留他继续待在分局?他最喜欢干的就是带你这种编外人员去出任务,油水都是他的,磨难都是你们的。”
他“呿”了一声,说“你这样从小跟着分局出单子的人怎么也不留个心眼?还能被坑!”
延明“……”
林机玄问“他是不是让你去烧的村?”
延明点头“是,孙先生当时说情况紧急,他要向上级回报,没空烧。”
贺洞渊被气笑了“你是真的蠢。”
延明蹙眉。
林机玄解释“他将烧村的罪孽归到了你身上,自己独立于罪孽之外。有关那条蛇,现在有两个可能,一个好一点,是你烧村惹恼了谁家的守家仙,遭到了报应;另一个……”
他看着延明的眼睛,严肃地说“是你不经意间烧毁了一个蛇窝。”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