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文化宫。
    文物管理局的人还亲自来接待了我一下。
    估计是看我进医院了，头发都白了一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连那个刘主任都开始夸我了。
    “其实你这个小同志，对工作还是极其认真的，值得表扬，值得表扬。”
    “不过也不要太拼命了嘛，身体要紧啊，年纪轻轻的，咋头发都白了呢？”
    我把他当个笑话看，也只是礼貌性地跟这些人客套了一下，便去了展览厅。
    那晚的大战，被打碎的玻璃全都已经重新换好了。
    此刻项龙正坐在那儿，专心致志地解密文物上面的信息。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密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解密成功，所以我们只能一直守着他，从白天一直守到天黑。
    大概在凌晨一两点的时候，项龙突然站了起来，满脸愕然地愣在原地。
    “我……已经读取完文物上面的信息了……”
    听到项龙的话，我们顿时一脸兴奋，忙问他上面的信息是什么。
    “是一段影像……”
    项龙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是一段来自于古代的影像，我在里面看到了堕魔血咒。”
    听到‘堕魔血咒’四个字，老宋他们也都下意识地看向我。
    我咽了口唾沫，问道：“还有呢……”
    老宋道：“如果是一段影像，我们不如直接进入项龙的心象，重新去看一遍那段影像，就能知晓所有的内容和细节。”
    说着，老宋直接掏出几张黄符，准备再次施展离魂咒。
    我们对此已经轻车熟路了，如果让项龙口述的话，他未必说得清楚，而且还会遗漏掉一些重要的细节，还不如我们亲眼去看看那段影像。
    很快，我再一次进入了项龙的心象。
    但奇怪的是，在项龙的心象里面，我没有看到老宋他们，他们好像根本没能进来。
    我有些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正准备等等看，但项龙的心象里面，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先是一股血腥味朝我扑面而来，这血腥的味道，仿佛是血海在翻滚一样，甚至熏得我差点窒息。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得死了多少人，才能有这漫天血腥。
    但很快，一副完整的场景，在我眼前显现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身处的是什么地方，只见方圆都只有一间房屋，而那房屋不像是现代的建筑，像是古代的茅草屋。
    而在我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四周……竟全是脸戴面具之人，起码有成千上万。
    而且他们所戴的面具，跟那张黄金面具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张黄金面具是黄金做的，而这些面具，是银白色……
    此刻我才注意到，死的全是戴面具的人。
    而在一片尸海之中，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怀里，抱着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而这对男女，全都身着古代成亲时候所穿的红色婚服。
    我一眼就注意到，那位女子头戴的凤冠，竟是文化宫里面展览的那枚凤冠！
    而那个男人，我很熟悉，准确来说，是他那张脸，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张凌霄的脸！
    今天，似乎是这对新人的大喜之日，但遭到了面具之人的围攻，新娘不幸惨死，而那个男人抱着新娘的尸体，脸上满是绝望。
    在他脸上，绝望大过于伤心和难过，对于常人来说，新婚妻子惨死，应该是伤心欲绝才对。
    这男子的确是伤心欲绝，可那伤心欲绝，却还是比不过他脸上的绝望。
    我想不通，这男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极端的绝望在脸上。
    只听他对着尸体喃喃说道：
    “千年了，我不断地寻找，不断地等待，不断地看着你死去。”
    “我只想陪你走一段路，走一段完整的路，跟着你到白头，兑现我当初对你的承诺，我也就心安了，可为什么会这么难？”
    “就因为我固执，我固执地想要证明那些东西，固执地想要他们停止杀戮，他们要逼我，逼我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阿璃，对不起，我不想制造杀戮，是他们逼我的。”
    男子心灰意冷地抓起女子的手，用她食指上的血，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这一幕，我太熟悉不过了……
    包括这男子的内心变化，以及他脸上的绝望，那种心碎，我甚至都能感同身受。
    但他的绝望和心碎，显然要比我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我东方无道，以血为咒，以自身作引，咒我生生世世不入轮回，永堕成魔，待我大仇得报，以天雷劈我，以业火焚我，让我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名叫东方无道的男子，他的的激进，已经远超于我了，竟发出如此恶毒的誓言。
    因为他也知道，一旦堕落成魔，他就会变成嗜血的魔头，为了不害人，他只有发出这种毒咒，让天雷劈死他的肉身，让业火焚尽他的灵魂。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东方无道很快便化身为魔，变成了跟我那晚一模一样的怪物。
    但显然，他变得更彻底，更为强大，连那对恶魔一样的双翼都从他背后生出来了。
    尽管我知道这只是一段千年前的影像，但我仍然被那个恶魔的形象给吓到了，吓得两腿发抖。
    那恶魔，代表着毁灭，杀戮，残暴……
    在一阵凄厉的长啸声中，恶魔展开了杀戮，犹如狼入羊群一般，将方源十数丈彻底化为了炼狱场，所过之处，无一人能活。
    鲜血流进了泥土，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最后竟形成一座尸山。
    东方无道果然没有手下留情，将所有戴着面具的人一一斩杀，最后站在尸山上，发出愤怒的吼叫。
    就在这时，一条巨蟒袭来，和东方无道又战在了一起。
    两只怪物，打得不分上下，难分难解，最后东方无道一拳将那巨蟒砸飞，让其显露出了真身。
    而那真身，让我浑身一颤，目瞪口呆。
    只见一个面戴黄金面具的男人，手持法杖，冷笑地望着化身为怪物的东方无道。
    尽管遮住了半边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公输正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