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剑东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叫肯特的米国陆军上尉,见正被铁链锁在了马厩里的一个木柱上。
他心中想到,谭启镖大概并非是在真心同情这人的被俘,或者被虐待,只是因为肯特与他的主子路志超一样,都是米国公民而已。
乎拉乞德的阵线旅,由大大小小的好几十个军用木板房,拼凑成一个驻扎营地。外面围上整圈的铁丝网,只留有一个进出通道,并搭建了好几个瞭望塔,有士兵居上临下,端枪持岗。
摩尔巴见到乎拉乞德回了司令部,便留下姆里班加哈负责招呼众人,自己也离开了。
在姆里班加哈领着大家去房间的时候,熊剑东向妙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所注意。因为他发现,摩尔巴刚才走进去的那排营房,就坐落在十几米之外的那个马厩旁边,并与司令部相连在一起。
而紧挨着马厩,跺满了大堆的干草料。
用来安排熊剑东这些来人的住处,是军营里腾出来相对较偏的几间单独房子。
萨娜依卡带着侍女孛库夭金宿在中间,左边是熊剑东与妙馨这对“夫妇”,右边则是有谭启镖与育侬?达沙瓦同住。
刚进到屋里,妙馨见到熊剑东的首先动作,是迅速把房间里摆着的两个单人行军床,移并到一处。
她虽然想到,这必是他很有用心之举,以此掩人耳目,但还是不由得在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熊剑东铺好了床铺,示意妙馨躺下。然后,他便开亮房灯,半掩了门,毫无顾忌地依偎在妙馨身边,还把一只手顺势搭在了妙馨的腰间。
“熊大哥?”妙馨发着抖,微吟地小声叫道。
熊剑东心中明白,妙馨的这一带着些可怜的声叫,并不是在向他发出警告,也绝非流露反抗之意,而是出自一个少女的本能状况。
再就是,她本出身道姑,何尝想过竟在不得已之间,要与他在这大白日间,做出男女暧昧,故意引来他人侧目。
“丽君,委屈你了,只有这样才能与你方便说话!”
熊剑东搬过妙馨的脑袋,拥在自己的怀里,压低了嗓音,向她柔声道。
“丽君明白。”妙馨红烫着脸,低眉顺从道。
她头枕熊剑东胳臂,缩在他的怀前,明显听到了跟前这个搂抱着她的男人,心如鹿撞,正在发出“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
“原来,熊大哥也一直在忐忑不安,并不平静呢!”
此般地这样想着,妙馨不由得更显乖巧,舒服地紧闭了眼睛,任由熊剑东对她展露爱抚之意。
说来,妙馨作为一名被慈仪师太自幼教化,而又倾心修身的道姑,如今居然心甘情愿,尽情地享受着这位熊大哥的温暖和体贴,远在一个多月前鸠卫山女娃娘娘庙里沁芳斋,就已经令她不敢想象会有真实的这一天来临。
外面,凡是从熊剑东和妙馨房间路过的人,便能透过半掩的房门,轻而易举,一眼瞅见这对倭马人夫妇,似是在相拥而眠,又像是悄声耳语。
首先走过的是萨娜依卡。她被摩尔巴第一个请去,由乎拉乞德长官单独接见。
她湛蓝的眼睛,随意扫了一眼躺在行军床上的这对猴急“夫妇”,面呈鄙夷。
一个多小时后,谭启镖被第二个叫去了乎拉乞德的司令部。
当他瞥见了抱头亲热的熊剑东和妙馨,心底先是涌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恨意,接着又闪现出了一个阴邪的恶念在脑海中。
“不是说这男人病重入膏么,难道他今夜间,真能就爬在这行军床上,与那女人?”
谭启镖依着他猥亵的心思,胡乱地猜想着,渐有了一种对男女行将之事,欲以窥探、意欲的刺激。
……
等到摩尔巴喊上熊剑东和妙馨,说是乎拉乞德长官在司令部有请,此时已经是完全天黑,他两个吃过晚饭有了一阵子,所有的营房都已泛出灯光。
而熊剑东与妙馨在此之前,便众目窥眼之中,早已经窝在行军床上,把两人与乎拉乞德见面时会被盘问些什么,包括与意外活命的吐罕相关话题,以及第二天的行动方案全部思索妥当。
以熊剑东对当前情势的分析判断,他已设想出两个既定行动方案:
其一,锁定摩尔巴的营房,伺机窃取乎拉乞德与惠昌援签署的协议。这是慈仪师太和侯总司布置下来,他与妙馨此次冒险潜入中东的根本任务。下手时机,便选在明天深夜较为妥当。
刚才在马厩所看到的那堆干草,正好可以火用,趁乱行动。
其二,锁定谭启镖的随身行囊,仔细查寻是否藏有骷头优盘。如是未果,则只能实施另外的两种计策。
上策是,妙馨利用谭启镖对她美貌的垂涎,主动邀其进行一次私会,在向他的周旋讨好里,刺探蛛丝马迹;下策是,在谭启镖离开了这里的营地后,果断予以擒拿,羁押逼问。
对熊剑东所设想的第二个行动方案,妙馨不知他为何忽然间突发奇想,无端地要派她去从谭启镖的身上,获得一个也许并不存在的骷头优盘,所以很是感觉懵懂,
“难道借机索要莫名其妙的骷头优盘,便是熊大哥这两天多次讲过,另外意想不到的收获吗?”
然而对妙馨来说,不管她自己认为是多么不可思议,而且熊剑东也并没有顾得上,把关于骷头优盘的来龙去脉,当下对她交代的一清二楚,她还是下定决心,既是熊大哥急迫地想要得到的东西,自己便要义无反顾。
不过,妙馨作为对熊剑东的交换条件,却不允许他这两日与那个叫萨娜依卡的罂粟之花之间,发生任何的单独接触。
“想不到她身为道姑,也会本能地对了萨娜依卡的美艳,怀有通常女人才有的妒意”
熊剑东暗自发笑,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妙馨并不算是苛刻的要求。
在跟着摩尔巴去徃司令部的路上,妙馨有意地不知情地,向他打听姆里班加哈的营房在哪里?
“夫人是要找姆里班加哈么?有什么事情要办,吩咐我就行。”摩尔巴道。
“因为是靠了姆里班加哈,才把我们夫妇接到塔索尼城镇。等会见到乎拉乞德长官,便能顺利拿到我们想要的款子。”妙馨答道,“为了感谢姆里班加哈兄弟,我给他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明天,我让姆里班加哈,去夫人那里去取吧。”摩尔巴回答。
“是了,那就多谢摩尔巴副官。”
其实之前在分配来客住处的时候,妙馨趁摩尔巴走开之际,已经故作随意地从姆里班加哈的口中就掌握到,他正好与摩尔巴两人,同宿在一个营房。
进到司令部,见到只有乎拉乞德一个人等在那里。
熊剑东把从吐罕那里缴获来的一封信,还有一张收据,呈给了乎拉乞德。
乎拉乞德看完了信,便连同那张收据,都递给了摩尔巴。
“我想知道,石川羽先生,你们夫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秃鹰岭?”他问道。
果然,正如熊剑东之前所预料到的那样,乎拉乞德必然会对他们之前的行踪,有一番仔细盘问。
“回乎拉乞德长官,当从摩尔迈参谋那里拿到……拿到这封信,还有……收据,我们就连夜……连夜出发了!”
熊剑东咳嗽着回答。
“你们没有见过吐罕?”乎拉乞德追问。
“没……没有。”
“秃鹰岭遭到袭击,是什么时候?”
“不……不知道!后来,听了姆里……姆里班加哈说过,才知道发生……发生了不幸!”
“哼!你们,倒是跑得及时!”
“我相公有病,受不了疆南雪山的冰冻。”妙馨插嘴道。“如果不是因为吐罕先生,之前扣押了我们两人的护照,我们早就在秃鹰岭待不下去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去的秃鹰岭?”
乎拉乞德想了一会,又问。
“是在……愚……愚人节的……前?”
熊剑东似是咳嗽得说不下去话来。
“夫人,还是你说吧!”
乎拉乞德开始对熊剑东的答话,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相公是想说,早在愚人节的前两天,我们就上山了。”妙馨从容回答,“想不到与吐罕队长第一次见面,他就拿走了我们的护照扣押起来,还说只要能在山下顺利接收到那批军火,便会再准备好还给我们。并且要我们,只有到中东见到乎拉乞德长官,才会凭收据拿到钱!”
“可是,那批军火并没有直接运到营地呀,据说是在路途上的沙漠客栈,因为遭到一个蒙面侠女的破坏,已经全部弄丢了。”
乎拉乞德在他尖刻的口气里,终于露出本意。
熊剑东不由得暗暗松下一口气来,想到自己之前殚精极虑,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却是这乎拉乞德在下午刚一见面时,挖苦了这对石川羽与笠美群夫妇,称他们居然在秃鹰岭遇袭中逃过一劫,并煞有介事地说要回头聊一聊,并非出自对熊剑东和妙馨乔装身份的怀疑,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针对他们的来意,欲图赖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