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起飞后并没有太久,陶海亮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先前的担心,主动向熊剑东搭讪。
他问:“两位都是淮上市人吧,是来京城公差,还是做生意?”
“不,这是第一次去往淮上市。”熊剑东回答道:“我们的身份,是行道之人。”
“无量观!”
妙馨在对面向陶海亮合掌施礼。
陶海亮这才注意到妙馨的膝上,执了一把尘拂在跟前。
他进一步向熊剑东试探地问道:“两位道长,莫非是去临淮县的上灵神宗总坛,参加惠宗主后天的七年登基庆典吧?”
熊剑东想不到陶海亮,竟也把惠昌援尊称为宗主,同时又因为自己对什么七年登基庆典刚有听闻,所以只能似是而非地 “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陶海亮自以为已经证实了熊剑东的道家身份,顿时心情放松,便无意再理会他与妙馨两人。
他与邱香娅调情对笑,肆意地把她搂进怀里,在其脸上连抿了好几口。
陶海亮这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被熊剑东悉数看在眼里,浑身地不舒服。
熊剑东的心中,一时难以平复。
他自从在鸠卫湖的古树下重生,被化身为金花蟒蛇的莲花潭蛟王,恩赐了太子剑,如今已是快两个月的时间。
其间,先是凭借手中那把太子剑的神威,在鸠卫山上与张二哥不打不相识,彼此结拜为异性兄弟。
接着又在女娃娘娘庙,与妙馨幸运结缘,两人亦情也谊,灵犀深通,只是碍着妙馨道家的礼数和清修之德,他且能守身自持,至今未曾越得雷池一步。
后来,熊剑东在返回京城之后,起先流落在张大成、杨二婶的乞丐队伍里,当了一段时日的丐帮军师、丐帮大王,直至被侯意映千方百计寻到,加入到了特情局黄莺行动小组,成为一名没有编制的临时特工。
如今,历经在秃鹰岭与吐罕暴恐分子的血战,沙漠之困,直至被妙馨搭救了性命,然后一起扮作倭马人石川羽、笠美群夫妇潜往中东,在i?s国与阵线旅的乎拉乞德巧为周旋,不断置身于惊险环像之中,才使得熊剑东对自己重生之前,原本是华念平的身份,很少顾得想起。
但是今天,却在机上意外偶遇陶海亮,不由得一再搅动着他的心境。
此时与陶海亮待在一起,如果是他的妻子洪芳,而不是邱香娅这个女人,熊剑东难免不会把这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艰辛历程,包括华念平怎样把林思儿从米国三籓接回京城,她又因何病重不治,甚至他自己是怎样的**重生,所有的离奇经历,尽情倾诉一番。
毕竟陶海亮和洪芳一对夫妇,见证了华念平和林思儿所有感情不幸,而且大家之间交往甚笃。
至于陶海亮和邱香娅,他们这时,都无法认出熊剑东。
一是之前从来就没有与他发生接触,只听说过有一位叫熊剑东的前任警局副局长,在保卫万水闸拦河大坝中殉职,二是既然刚才熊剑东与妙馨都自称为道人,也引不起接下来对这两位道人的兴趣。
熊剑东心中未然长叹,眼见此次随了妙馨去往淮上市,以前的华念平,变成了如今的另外一个人,物是人非,真的就境况百出,世事弄人。
他又想,即便就是现在作为了熊剑东,因为前些日子扮成了石川羽的缘故,脸上的眉毛刮去了半截,稀疏不整,头发也还没有恢复,且是又把之前用过的牙托再次塞进口里,加上外罩了羊皮马甲,这身不伦不类的做派和衣着,想是一般情况之下,也不能被人轻易地就把他认了出来。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很快抵达了熊剑东熟悉的淮上市机场。
他看到陶海亮与邱香娅嘀咕了一会,意思是两个人各有汽车来接,不能同时在机场出口现身。
“背后偷情的人,终是见不得阳光。”
熊剑东心中兀自为洪芳不平。
他等妙馨取回了鸳鸯双剑,两人打了车,直奔临淮县马寨乡的上灵神宗总坛。
司机见到妙馨手中持有拂尘,是女道的正宗装扮,又貌相端庄温和,很是肃然起敬。
他道,听说就在这几日,上灵神宗将要举办一场盛大的仪式活动,应邀前来的各类外地教众,形形**,常有见到,但如妙馨这般真正的道人,却是罕少有遇。
司机的话,让熊剑东立时想到了在飞机上,听陶海亮无意间透漏,惠昌援将在后天举办什么登基七年庆典。
……
上灵神宗总坛所在地,坐落于马寨乡街西的尽头。
这里原是一所在当地很有名气,被称为“龙氏兄弟少年武术学校”的旧址,占地二十余亩,大大小小的校舍有几十间。
因是作为创办人的龙氏兄弟两人,前些年俱都笃信了上灵神宗,致使学校境况日益窘迫,无心操办下去。
惠昌援是在半年以前,才把这里据为己有,经过一番土木改造,把他所谓的总坛圣地,由齐云山下迁移到这里。并在附近专门开设了一个有十几间客房的酒店,以方便来往教众的食宿安排。
学校原来的拥有者龙氏两兄弟,惠昌援并未亏待,把两人都升迁做了护法金刚。
远远地,便能看到院子里竖了一根高大的旗杆,端头挂有“上灵神宗”四个金漆大字的黄旗,巍然迎风舞动。
涂红的大门十分宽敞,两边摆着威严的石狮。有两名护法金刚带着各自手下,立在门口左右,俨然值守。
“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
熊剑东上前唱道。
“且住!”一名金刚问道,“两位道长何方而来?”
“自河北鸠卫山而来。”熊剑东答道,“专程拜见惠宗主,容秉招呼一声!”
“宗主不是谁人想见,就能轻易见到。”护法金刚道,“再说,他老人家这会,正在接见一位重要来客,怎可随意打搅。”
“他这厮好大的气派!”妙馨对护法金刚怒道,“你只管进去传报,便说坤道是行知的小师姑,命他赶快前来迎接!”
熊剑东见到这名护法金刚,盯着妙馨不住地打量,虽是被她气势震住,却依然犹豫不定,便从怀里摸出惠昌援送给他的玉制箍金烟嘴,递了过去。
他问:“请问贤士贵姓,大名?”
金刚答道:“我叫龙青,在惠宗主手下的护法金刚里排名第三。”
“原是三金刚。”熊剑东笑道,“不难为龙老弟,只要有了这玉制箍金烟嘴为凭,待呈给惠宗主看了之后,便知我二人为谁。”
龙青转去不消片刻,只见了惠昌援慌不择地,就带着身边多位金刚,迎了过来。
惠昌援对妙馨喊叫了一声“小师姑恕罪”,跪地纳头便拜。
包括龙青在内,所有的金刚们见宗主居然此状,也随了一同跪在妙馨的脚下,乌压压的一大堆。
妙馨把拂尘在惠昌援的头上狠舞了一下,余怒未消道:“承蒙熊施主好意劝说,坤道千里跋涉,专程为你登了宗主之位七周年庆典,前来总坛道贺,不想你的手下,却要将坤道阻拦在门外。”
惠昌援一脸惊恐道:“行知哪里晓得,就会惊动了小师姑,所以不曾安排过手下,万望谅解!”
熊剑东心中暗喜。
他寻思,妙馨对惠昌援今天这场出其不意的下马威,想她余后的几日内,定能居高在上,把握主动,逼使了惠昌援步步就范。
“惠宗主,众位金刚请起!”
熊剑东先是搀起了惠昌援,接着又扶起了龙青等一般人。
惠昌援顾不得弹去膝间的土尘,对妙馨恭敬道:“迎请小师姑与熊先生,前往总坛议事厅喝茶,稍事歇息!”
妙馨“哼”了一声,这才与熊剑东,被着惠昌援等手下护法金刚,前呼后拥地去了。
进到议事厅,熊剑东看到了里面坐着一位留着平头,满脸横肉的年轻男人,立刻认出他竟是一年之前,曾被绳之以法,判了刑又被获释的邱彪。
大概,邱彪就是惠昌援今天的所谓重要来客。
妙馨解下身上的鸳鸯宝剑,被惠昌援请了上座。
惠昌援先是介绍了远道而来的妙馨和熊剑东,然后才说到,邱彪是七度地产置业公司的总经理,还兼着市里的商会副会长、政协委员等身份。
不曾意料到,邱彪又恢复了以前做“海龙宫夜总会”老板时,他所攫取过的各种头衔。
熊剑东想,这一定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姐姐邱香娅,通过陶海亮使出的手段。
邱彪对熊剑东周身上下端详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熊先生真的是来自京城?”
他说话时露出那嘴极其难看,焦黄加着黝黑的尖牙。
熊剑东微微一笑,反问道:“邱总这是何意,该不是以前我们在哪里有过会面。淮上市这个地方,熊某还是第一次前来。”
邱彪道:“看到熊先生,使我想到一个人。他也姓熊,你与他的身材和举止,都十分地贴近,虽说脸型大有不同,但也只能说的上略有差别。再就是,你要比他年轻十几岁。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他观察着熊剑东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