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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没个活路
    京郊的官道上,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好一幅生机勃勃的美景。
    马蹄声,脚步声,夹杂着车轱辘碾过路面石子迸溅的声音打破平静,一队人马慢悠悠浩浩荡荡的由远及近,两匹拉车的马高大雄伟,却比不上跟车走路的侍卫手中牵着的高大枣红色骏马。
    仔细看便会发现,今天牵马的并不是三皇子的那位亲卫。
    车里的柯雪见此,放下车帘,不加掩盖的叹息,无心欣赏外面美景——她恐怕自己也也没命欣赏。
    自打上了马车便是如此,比起之前那副总是平淡冷漠,不论怎样都无情绪波动的模样要生动许多,可惜同样也没人欣赏她这份生动。
    旁边那位放松身体靠在软垫上,依旧没有束发,发丝顺着肩膀和胳膊落在车里的小桌上,惬意的模样好似在寝殿床榻闭目养神,一手把玩着一块质地尚佳的温润玉佩,描摹着玉佩上雕刻的松竹,以及下角的小字,看也不看柯雪一眼。
    这模样还是怎么看怎么都比身为女子的柯雪还美上几分。
    燕洛宣打定了主意不去管那几次三番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是微微勾唇,看起来心情颇好。
    算算时间,燕一大抵快要动手了。他不但可以解决柯雪这个威胁,而且正好可以用这次被刺杀来回敬二皇兄一二,这是一箭双雕。
    柯雪看着他那抹笑,第一次知道有人能把微笑变成让人避之不及的东西。
    她可真真再也不想看到这位殿下的微笑了。
    现在这种局面也并非没有破局之法,只是……好方法时间来不及,损招倒是有一个能赚得一线生机,只是后续问题…怕是和三皇子的梁子会就此结下了。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柯雪深吸一口气,目光瞬间锐利如电,眸光几经转换,在燕洛宣还没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想要干什么之前,就听她开口:
    “不知殿下是否知道…其实柯雪倾慕殿下已久呢!”
    话音一落,柯雪便迅速凑近三皇子,不看他的表情,一手勾下他置于软席最里边的佩剑,将之从车帘掷出,另一只手轻巧的解开这人的腰带。
    啧!还挺有料。
    与此同时,外面一阵骚乱,侍卫拔剑声传入,杀气瞬间翻涌,刀剑落下,丝绸缎带割裂声响起,车帘瞬间破碎,一身黑衣的蒙面刺客提剑欲刺,看到这般场景却是一愣。
    柯雪趁机从车帘翻出,不顾身后刺人的目光,竭尽全力往树林里跑去。
    车里:
    柯雪一走,黑衣人立马收敛了浑身杀气。冲倒在软榻上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三皇子单膝跪下,摘下面巾,赫然是三皇子的亲卫燕一。
    普普通通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他眼带杀意的看了柯雪逃走的方向一眼:“殿下,是燕一失职,属下这就去追。”
    三皇子躺在软榻上,没有起身的意思。左手放在脑下,抬起右手,满手艳红血迹,手上却无半分伤痕,显然那血液不是他的。
    血液汇聚,滴落,在赤色锦袍上开花。
    这人静默的看着这一幕,蓦然笑了,燕一依旧低头半跪,等待自家主子的命令。
    收敛笑意,想到刚刚趁机捅进那人体内的匕首,燕洛宣神色莫名,明知此时派燕一去斩草除根才是上上之选,却突然想到刚刚那丫头带着一脸破釜沉舟的果决,明明已经被他将匕首捅入体内却毫不变色,依旧说出那句“倾慕”。
    于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的就变了:“荒郊野岭,她该是活不了的,不必追了,就当是柯小姐被贼人掳走了吧。”
    燕洛宣目光微沉,神色莫名,脸上笑意褪尽,坐起身取了燕一递过来的白色帕子,将血迹仔细擦掉,随手将帕子扔在一旁。
    那丫头可惜了,若不是任何人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打乱他的计划,他也有几分惜才之心。
    “燕一,捅我一刀。”他眼神冰冷,却叫人可听得那话中的果断之意。
    ……
    若是柯雪看到马车后续,大概也会牙疼。她能谋人谋事但谋不了疯子,这燕洛宣做事之狠绝出乎意料。
    不过现在也没心思想那些了,可怜的她正捂着肚子上不断流血的伤口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前面是茂密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四处乱翘的枝桠刮在身上,全部的神经都牵扯在肚子的伤口上,那灌木刮伤的细微疼痛几乎要被她忽略。
    一直往前跑,往前跑,停下来回头却找不到来的路……这样不行!
    京郊,京郊这附近有什么?她记得…除了秋明寺之外还有和北渊,东盛两大书院齐名的秋明书院!
    书院多设于山林,唯秋明书院立于东篱繁华京都边,历来人才辈出,数百年来,培养俊杰数不胜数。
    和书院一起名扬万里的是秋明书院的守护阵法。
    所谓阵法也就是通过树木的刻意排列让进入其中的人失去方向。
    不过也多亏了它的守护,才从没有人在开山收徒的时节之外找到过它的位置。甚至连那些学院里面的学子也说不清它的位置。
    千机阁虽说也没能确定秋明书院的具体位置,但柯雪知道它就在京郊,就在这附近。
    ……
    青山皆碧色,环绕水潺潺。清风徐徐不知吹起了谁的衣摆,也吹起了那天上的云。绿意盎然的环境里,三五年轻人结伴而走,生机勃勃的是这山清水秀,也是这些未来可期的学子。这里不像是初春之景,倒像是盛夏时分。
    山水之间,蓝白色秀纹校服飘逸,衬的名士风流。
    却是有一处与众不同之处。
    院长的小楼精装雅致,从窗子望出去便是连绵青山,风景如画。渺渺云雾在风中流动,小楼的后院栽着三五杨柳、几株梅花却是已过了盛开的季节。最高大粗壮的垂柳下,穿着黄袍的和尚和鹤发童颜的白胡子老头席地而坐。那和尚长一副心宽体胖的面相,体型微胖,总是笑眯眯的表情带着几分天然的和蔼,像个活生生的弥勒佛。
    此时这俩人正在树下生火,那白胡子老者手上还拎着只兔子,小兔子瑟瑟发抖的看着这俩人把活烧旺,似乎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命运。
    这一幕要是被人看到了肯定会觉得无比违和,因着那和尚不但没有阻止,反而看着兔子舔了舔嘴角。
    他起身把身上的袈裟脱下,郑重认真的叠好,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后开开心心的等着友人收拾兔子。
    “空空啊,你在我这一身肉味的回去,空明又该怪我了。”鹤发童颜老者抬抬眼皮,瞥了馋嘴和尚一眼,“还有你给我送来的那个麻烦,要让我秋明书院接收?我这里虽然用阵法与外界隔绝,但我可不聋也不傻,这丫头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我也能猜到几分。”
    最近去秋明寺的贵人就只有一位——就是那三皇子殿下,听说他还带了一位柯府的小姐,这不正好对上号?
    搅和进皇家的事里可不明智。
    那位名唤空空的和尚对吃肉这个事儿看起来很是热衷,丝毫不觉得自个吃肉有什么问题。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修佛要靠心,心诚也就够了,不必拘泥于形式。他这想法刚出家的时候也被师傅抨击过,但他硬是来了一次“舌战群儒”,辩论口才满点,师傅们哑口无言。自那之后他就成了整个秋明寺的特例,也不算是个完全的出家人。
    他一边把被院长拧脖子的兔子接过来,一边从旁边取过来个盆子,帮忙处理兔子,先是严肃了脸色给死掉的兔子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又恢复笑脸,脸色未变的看了眼老友朱明谭——朱院长,“我说老朱啊,你信不过空明,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会坑你?东篱朝堂的事儿我们秋明山上的这些人当然管不着,也不能管,但东篱帝希望秋明书院从今以后只效忠东篱,只在东篱出仕的事儿你可别说自个一无所自。”
    他又念了句佛号,然后话锋一转,“救的这个总能在需要的时候有点用,让东篱帝没有心思管你。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拖拖还是可以的,我和空明师兄这是在帮你啊。”
    其实空明只是想救人而已,哪儿来的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得得得,你那副口才可别用在我身上了,谁能说的过你?人都救了我总不能再扔出去不是?“朱明谭冷哼一声,捋捋精心养护的白色胡须。心里明镜,空明和尚让空空把人送这儿来就是想救人,还不想牵扯秋明寺!
    这可真是嫌他秋明书院事儿不够多。
    “得了,记得空明和你各欠我个人情。”
    空空刚刚所说的其实不无道理,等东篱帝想把视线聚集在秋明书院上的时候,可以用皇家他们自己的事转移些注意力。
    此时躺在床上刚刚恢复意识的柯雪却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还来不及睁眼睛,更来不及想这是哪,肚子上的疼痛就牵扯了全部神经。
    她跟这燕洛宣大抵是无解的。就以燕洛宣的性格,如果表现的太聪明会被杀,若是一开始表现的太笨,这急于摆脱婚约的家伙大概更是早早就会安排她去死。
    #我这是没个活路了!#
    思及此她便觉得牙疼。不提三皇子如何,光说她自己的计划也不允许她再韬光养晦扮猪吃虎了,再猪扮久了就怕真成了猪。
    这么一想,她肚子上被捅的地方更疼了。
    真后悔在天机阁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去学两招,关键时刻还能自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