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是公子秋自制的一种石墨笔,专门用于画“墨画”。
而“墨画”,亦是公子秋独创,以墨色明度的变化来构画,所画出的无论是人,物还是景,都栩栩如生。
当年公子秋第一次参加画坛群英会,作的第一幅画就是“墨画”,独创的画笔,独创的技法,惊艳了整个画坛,而一举成名。
后来公子秋就再没有公开画过墨画。直到封笔那天,他才拿出“墨笔”,以封存“墨笔”,退出画坛。
而这“墨笔”就封存在这黑檀木匣子里!
此时此刻,秦晚烟正慢条斯理地撕着匣子上的封条,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
紧张,震惊,意外,不可思议,不理解。
公子秋只要露个面就可以证明秦晚烟的清白,他为什么会将墨笔交给秦晚烟打开?
他真的要重新作画吗?
他要作墨画吗?
不理解却也控制不住,满心期待,以至于连康治皇帝和顾惜儿,都不敢问了。
云栩紧张地脸色全都变了,一时间竟也莫名地……不敢开口。
就这样,寂静而紧张的气氛里,秦晚烟撕下三张封条,打开了匣子,取出了墨笔。
真的就是墨笔,竹制笔柄,石墨粉制笔芯。
终于,顾惜儿忍不住了,“烟姐,公子……公子什么时候来。”
秦晚烟却道:“找块木板过来,还有米糊。”
顾惜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墨画跟一般的书画不一样,得拿着画板画。她又一溜烟跑了,以惊人的速度找来了秦晚烟要的东西。
秦晚烟都没交代,她也顾不上喘一口气,就将桌上那已经舒展平整的纸张铺在木板上,用米糊粘住固定好,而后双手捧着交给秦晚烟。
她满腔激动,气喘吁吁,“烟姐,公子,公子打算画什么?人,还是物,还是风景?”
秦晚烟不假思索,“就人吧。”
顾惜儿大喜:“公子秋第一次画也是画人!公子,公子打算画谁呢?”
秦晚烟抬眼看她,“就你吧?”
顾惜儿瞬间就愣住了。
秦晚烟道:“找个地儿坐吧。”
“啊!!!!!”顾惜儿突然大叫起来,闭着眼睛,几乎是歇斯底里。
秦晚烟连忙捂住耳朵,周遭众也都有些受不了了,纷纷捂耳朵,可纵使如此,嫉妒羡慕恨的人却很多很多!
爱画者,自是不用说了。对书画无感的人,也是无比艳羡,且不论这张画的价值,就单单论这份荣耀,那都是足矣载入东云书画史的呀!
突然,顾惜儿的叫声戛然而止。
她突然扑过来,抱着秦晚烟,晃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烟姐,我太幸福了!烟姐,谢谢你!啊啊啊啊啊……烟姐,我好紧张,怎么办?公子是不是马上就要来了!烟姐,公子秋是不是不像以前那样烦我了?烟姐……烟姐……烟姐……”
秦晚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放手。”
顾惜儿立马就放手,却还是激动难耐,“烟姐,你看看我,我的妆有没有花掉?还有我这发髻,还有,还有我的衣裳,可以吗?公子秋是不是很快就要来了,我,我回去去打扮打扮,来得及吗?”
都不等秦晚烟回答,她就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和脂粉包,紧张地补起妆来。
康治皇帝眼巴巴地看着顾惜儿欢天喜地,笑不拢嘴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喜欢她了。
他早就后悔了,刚刚不该迟疑的,更不该怀疑秦晚烟的!如果是他令人去准备画纸,说不定秦晚烟就会让公子秋画他了!
恨呀!
他恨恨地朝一旁的云栩看了去。
然而,有一个人,比康治皇帝还不高兴,那就是穆无殇。他那双桃花眼冷沉沉的,视线始终落在云栩身上。
云栩一动不动站着,双鬓已渗出了薄汗,那张向来自负傲慢的脸,苍白地不见一丝血色。
秦晚烟没回答顾惜儿,径自找了个位置,让顾惜儿坐下,让顾惜儿摆造型。顾惜儿满心雀跃,却还是乖乖坐下来,非常配合。
造型摆好后,秦晚烟道:“别动。”
顾惜儿连忙嘴巴都没动,只闷哼了一声,“嗯!”
秦晚烟一手拎着画板,一手拿着墨笔,对着顾惜儿比划了一番,找到最喜欢的角度,令人搬来椅子。
至此,众人都没发现异常,只当秦晚烟非常了解公子秋,能替公子秋做好所有准备事宜。
顾惜儿的视线不自觉往院子大门飘去,而众人也跟着纷纷看了过去。
全场安静地仿佛一个宁静无争的世界。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公子秋大驾光临了!
然而,秦晚烟却径自将画板和画笔放下,随手摘下了发簪。
很快,众人就都又朝她看过来了,只见她轻轻一甩头,发髻就散开了,三千墨发一下子散落,凌乱也飘逸,洒脱又不失柔美,那艳绝无双的面容,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人都看愣了,似乎都忘了公子秋了,就连云栩眸中也露出了痴色!他想看这个女人慌张的样子,却被她的美色先夺了神魂。
穆无殇的眸光邃冷得好似一泓无底寒潭,令人分不清楚,他是不满多一些,还是着迷多一些。
突然,他摘下了玉冠。三千墨发亦是瞬间散落,凌乱亦俊逸,慵惓亦不羁,俊美得一眼万年。
穆无殇不言不语,将玉冠丢给秦晚烟,秦晚烟立马接住,没有多余的言语,默契地将自己的发簪丢给了他。
秦晚烟挽起了三千墨发,以穆无殇的玉冠束之;穆无殇则以秦晚烟的玉簪半绾墨发。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穆无殇用的玉冠和秦晚烟用的簪子,竟是一对的!
都是白玉材质,剔透无暇,玉冠雕有祥云,玉簪也为祥云造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修饰。
看似素雅,实则大气。
这二人,感情到底有多好,才能连如此细微之事,都如此用心?
穆无殇先绾好了发,朝秦晚烟看去。
秦晚烟也很快就拾掇好了,三千墨发高高束起,整张脸的轮廓都露了出来,虽然没有男人的棱角分明,可眉宇间的英气并不输男人。
众人都还不明所以,没反应过来,顾惜儿却似乎瞧出了什么,捂住了嘴边,眼睛睁得大大的。
秦晚烟朝她走来,道:“借你的脂粉包一用。”
顾惜儿怔怔的,手都颤了,将脂粉包递上。
秦晚烟面朝顾惜儿,背对众人,化起妆容。她的手法娴熟,动作很快。
顾惜儿看着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渐渐地惊了,红了,湿了。
最终,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