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儿小心翼翼地靠近柴火堆，突然一道白影扑面而来，吓得她大叫一声，油灯都给丢了。
    哪知道，那白影竟是小野！
    小野落在灶台上，冲顾惜儿喵喵叫了两声，好似在嘲笑她的胆小。
    顾惜儿有些恼了，“亏你还是灵兽，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吗？你家主子没有……”
    话到一半，顾惜儿才想起来小野的主子是穆无殇。
    纵使在背后，也不能说姐夫坏话！
    她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三更半夜，躲这里偷吃不成？有什么好吃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小野却伸出爪子，将糖罐推下灶台。
    “嘭！”糖罐碎了。
    顾惜儿回头看来，只见大大小小的糖块全掉了下来，同碎瓷片混一起。她真生气了，“你这只野猫！我招你惹你了？”
    小野似乎诚心捉弄顾惜儿，它冲顾惜儿吐舌头，挑衅味十足。
    顾惜儿冲了过去，小野立马就往外跑。
    顾惜儿追到门口，只见小野没跑远，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似乎等着她追过去。
    顾惜儿着急要做糖葫芦，没时间理会，只警告道：“小东西，你等着，等我忙完了，我找烟姐告状去！就算九殿下也护不了你！”
    顾惜儿回火房，又是一番翻箱倒柜。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火房后门，时翳靠在墙上，一手紧紧地握着，似乎承受着痛苦。
    月光勾勒出他的侧脸弧度，看起来不似平素那么清俊稚嫩，而是多了几分深沉。
    不多时，小野就过来了。
    它在时翳脚边绕了几圈，便乖乖地趴在他脚下。时翳看了它一眼，浅浅笑了笑，才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火房里就飘出了香甜的味道。
    小野最先闻到味道，粉红粉红的鼻子撅得老高。时翳蹲了下来，将它抱入怀中，“你小时候，可不喜欢吃糖。”
    小野在他怀中蹭了蹭，好似在抗议什么。
    时翳这才取出一颗奶糖来，要喂小野。小野却不吃，轻轻挠时翳的嘴，似乎是要让时翳自己吃。
    时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吃了糖，抱起小野，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当顾惜儿将糖葫芦递到上官灿面前时，时间刚刚好是半个时辰。
    没有山楂和余甘果，顾惜儿就蒸了板栗替代。没有糖浆，顾惜儿就拿麦芽糖替代。看着裹着麦芽糖的板栗串儿，上官灿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他还是一颗一颗，认认真真，细嚼慢咽，吃得津津有味。
    顾惜儿在一旁看着，特别安静。
    上官灿吃完了，心满意足，“好了，你我又两讫了。”
    顾惜儿没说话。
    沉默了片刻，上官灿道：“你，你想问我什么？”
    顾惜儿避开了他的视线，“我不止一个问题，我……我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你！”
    上官灿道：“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开门？”
    顾惜儿道：“你先回答我的。”
    上官灿道：“我就只有这个问题，你有好多个，你先回答我的吧！”
    顾惜儿这才抬眼，绣眉微蹙。
    两人对视片刻，上官灿先败下阵来，“你问吧。”
    顾惜儿却又不敢看他了，也不说话了。
    上官灿出奇地耐心。
    哪知道，顾惜儿却起身要走。上官灿连忙将她拉住，“顾惜儿，你耍我呢？”
    顾惜儿不说话，只挣扎。
    上官灿却不放手，“你在怕什么？”
    顾惜儿有些急了，“我，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想跟说话了，我们两讫了，还……还说什么废话！”
    上官灿追问：“那天晚上，你在怕什么？”
    顾惜儿道：“我没有！”
    上官灿道：“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不开门？”
    顾惜儿辩解道：“我没躲着你，我……我就是不想听你说话不过脑子！我们已经和离了，就算……就算没有和离，你也没必要对我发那样的誓！你想娶妻，你想纳妾，那都是你的事，不关……”
    上官灿打断了她：“我没有说话不过脑子！我带脑子了！反倒是你，是你听别人说话不过脑子！是你不带脑子！”
    顾惜儿没想到上官灿还反过来骂她，她恼了，“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对我发誓？我是谁呀！？”
    上官灿不假思索，“你是我喜欢的人！”
    顾惜儿怔住了。
    上官灿分明也有些无措，低下了头。
    他其实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小妮子的，就总喜欢逗她；也总见不得她难过，她哭；还莫名其妙能接受跟她一起吃一根糖葫芦。
    后来，在顾家看了不该看的，毁了她的清白，哪怕娶了她，还是满心内疚，觉得害了她一辈子。
    他也曾经想过，她那么崇拜他这个上官堡二少爷，或许是喜欢自己的，或许这桩婚事，不会害了她。
    可是，洞房花烛夜，她的一番话，让他幡然醒悟。
    崇拜和喜欢，还是不一样的。
    后来，越发喜欢和她打打闹闹，一起赖上烟姐，一起走南闯北，一起各种理由不回上官堡。
    他不想回上官堡，一是不想上官嵘逼他找云栩，二是不想跟她在上官堡里演戏，扮夫妻。
    再后来，便是上官秀那件事了。
    他这辈子从未那么后悔过，倘若自己的反应再快一些，亦或许行动再快一些，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也曾经想跟她解释，自己不是站在上官秀那边，跟着欺负她，只是太过于突然了，他懵了！而后，他也不是任由上官秀将她带走，而是他很清楚当场反抗，自己也会被困住，他只能事后救人！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落到了上官嵘手里。
    或许，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这小妮子，就是在看到她失望的眼神的那一刻！
    突然体会到了失去，才明白自己一直享受着拥有的感觉。
    可是，即便失去了，他仍旧不知道，她在崇拜之后，在失望之前，是否喜欢过自己。
    在签下和离书之后，他曾经一度很冲动，想问一问她，是否喜欢过。
    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了。
    他害怕，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是，在得知她被劫持，生死未卜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生怕自己没有机会得到答案。
    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他们怎么能算是两讫了呢！
    他暗暗发誓过，一将这个小妮子救回来，就要认认真真地跟她讨答案。他要问的问题，怎么会只有一个？
    上官灿抬起头来，认真道：“顾惜儿，对喜欢的人发誓，不算不过脑子吧？”
    “顾惜儿，你听别人说话，也是带脑子的，对不对？其实，你知道……你知道我对发誓是什么意思。你……你不开门，你躲着我，是不是……”
    上官灿无奈笑了，“是不是回绝我的意思？”
    “顾惜儿，这么多年了，你……你有没有……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笑得都有些自嘲了，却还是继续道：“没有，也没关系，那，那以后还有很多年很多年，你……你能不能试试……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