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星,这位自以为威震天下的火麒麟,心底隐隐发寒,开始感到威胁了,几乎把要来的目的拋开啦!
假使真要动手,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天鹰的人招了供。”江星冷笑:“他们说要抢先动手;抢在你的面前动手。所以在下知道你即将到来,因此在等你的大驾光临,咱们再来一次空前绝后的大屠杀,一了百了。不过,在生死相搏之前,在下希望庄主能将欲除去在下的理由明白见告,在下相信庄主一定可以举出上千个理由,尽管你我过去素不相识从未谋面。”
语气有棱有角,态度强硬,摆出的阵仗气势浑雄磅礡,真有点力拔山兮气
盖世的雄风豪气。
“你要知道理由?”火麒麟大有骑上虎背的感觉,破天荒在一个晚辈面前失去气势,进退维谷。
“对。”江星理直气壮嗓门不小:“虽然听江湖朋友说,泰安山庄向任何人兴师问罪,不需要任何理由,在下并不
全信传闻,所以希望听到庄主亲口宣布理由。”
“好,蒋某某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常德城向家的珍宝是你的人弄走的?”
“住口!你堂堂江湖中的一代枭雄,大名鼎鼎的泰安山庄庄主竟然学市井之徒血口喷人……”
“那批珍宝不是你的人劫走的?”
“在下当时中了太昊门的杀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
“你否认?”
“在下坚决否认。”
“我知道你暗中有人听命行事,有线索说明你……”
“线索?可笑之极!我坚决拒绝毫无根据的指控!”
“你……”
“假使阁下真有一代豪霸的气概,就不要做这种有损声誉的事,必须让在下心服口服,让天下的江湖同道尊敬你,所以,拿出证据来,不要像个媒婆似的靠三寸不烂之舌混饭吃。”
“混蛋!”火麒麟破口大骂,毫无一代豪霸的风度:“你以为你是谁?你配说
这些话?你……”
“阁下,你已经听清在下所说的每一个字了,配不配阁下心中有数。我自在公子虽则不是什么跺下脚天动地摇的人物,但在江湖上仍算是小有名气的后起之秀。
在下已经有充分理由,藉此向阁下兴师问罪。
那么,按江湖规矩,在下有权为自己讨回公道,阁下务必小心了。”
“我小心什么?”
“在下会向你讨公道。就算你泰安山庄真是天下第一庄,真是金城汤池,我自在公子早晚会去贵堡的。
也许明天后天,也许明年后年,总之,我会去的,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我会用一切手段达到目的,所以你必须小心。
贵庄必须一天天,一年年,无时无刻都要严加提防在下光临。
现在,你唯一的永除后患机会,是今晚杀死我,不然,哼!”
一步步把火麒麟逼向极端,破釜沉舟的决心表露无遗,饱含挑战的意味,逼火麒麟面对面了断。
这是年轻后辈求之不得的大好机会,扬名立万最佳的终南快捷方式,就是向声威显赫的高手名宿挑战,败了无损颜面,最多逃走了事。
胜了,那就是平地一声雷,即使不能取代对方的声望名位,至少可以建立自己的威望。
所以,江湖道义与武林规矩,皆禁止后生晚辈向前辈名宿叫阵挑战,前辈
也不许可倚老卖老无故向晚辈挑衅。
道义与规矩并没有绝对的约束力,并不是人人必须遵守的传统,只是自古
以来,习以为常的潜在规则。
有了这规则,年轻人不至于因为想早点出头,而亟亟不择手段杀掉老一辈的高手名宿;老一辈的人,也不必怕自己的地位动摇,而尽快把有希望出头的年轻人杀掉永除后患。
因此,老一辈的人,最好承认年轻人有出头的权利,不可贸然给予晚辈们
抓住挑战的借口,以保持自己的威名,老不以筋骨为能,人是不能不服老的。
自在公子挑战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那些具有威胁性的话就是引火之媒。一个老江湖,一个枭雄豪霸,永远对不寻常的情势多留一分神,以便找出最佳的解决之道。
目下的的情势多留一分神,以便找出最佳的解决之道。
目下的情势就不寻常,而且非常的险恶。
灯火辉煌,虽然看不见人影,但可以感觉出潜在的剑影刀光。
这里,是事先准备好的屠场,屠场的主宰,是自在公子,所穿的那件充满妖异气息的刺目怪衣,看来真像个吸血摄魂的魔鬼。
这也是自在公子选定的战场,他火麒麟可不是蠢驴笨瓜,睁着眼往敌人选定的战场闯,岂不是在江湖白闯了四十个年头?
就算实力够强大,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划得来吗?何况并没有十足取胜的把握。
二庄主天残神剑叶劳武,真有未卜先知的天才,是火麒麟的最得力臂膀兼谋士,永远知火麒麟的心意和行动,永远知道该在什么时机,提出最佳的建议和对策。
“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你。”二
庄主及时挺身而出替火麒麟分忧:“只
是,既然你否认一切,就显得我们师出无名,有损威麟堡的声誉。我们会继续追查线索,以后会找你
的。
你杀了本庄盟友,实在有损本庄的尊严。”
轻描淡写将主题撇开,技巧地转移目标,虽然显得虎头蛇尾,毕竟可以减
少火药味。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由谁格杀已没有计较的必要。
可是,老江湖有时也会犯大错。
没能深入了解江星的打算,就是大错。“在下等你们来,不是等你们来说大话的。”江星语气更为强硬,接着发出一
阵属于强者的阴笑:“据说,泰安山庄号称武林第一庄,是真是假?”
“这是江湖朋友有目共睹的事实。”叶二庄主已听出弦外之音,但情势不许可表示软弱。
“江湖滔滔,泰安称豪;口气很像做梦一跤跌在金山银山里的暴发户。”
“什么?你……”火麒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自在公子在这里等你,就是准备在这里看看泰安山庄,凭什么敢称豪?
阁下,并不是每个人雇了几个打手做狐群狗党,就可以厚颜无耻拍胸膛称豪的。
蒋庄主,你气势汹汹,带了一大群爪牙,老远从仙桃县城赶来找我讨取莫须有的珍宝,用心恶毒欺人太甚。
我自在公子不介意你称豪,但不能忍受你的迫害,今晚要不是我自在公子除名,
就是你泰安称豪去见阎王,快叫你的爪牙上吧!你肯定是没种和我自在公子单挑的。”
江星寥寥几句,击中了火麒麟的要害,欲罢不能了。
不等火麒麟下令,碧绿色的身影,已像无形质的幽灵,飘然进入气氛诡异的院子中心。
今晚,那女人仍然穿了碧绿色的衣裙,
依然身材绰约,依然醉人。
“拭掉你脸上的伪装。”绿衣女人冷森
森地说。
“为何?”江星的话也冷森。
“我要看着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谁?”
“救了酒狂徒弟小邪神的人。”
“不必找了。”
“为何?”
“因为我就是那天打昏你的书生。”
“真是你?”绿衣女人仍然感到惊讶,虽则事先已经猜想到就是要找的人。
“像金子般真实。”
“你是酒狂那些人的同伴?”
“在下根本不认识他们。”
“那你……”
“哈哈,路见不平而已。你的武功其实比他们强得多,但你却把暗器迷香全用上了。
在下一方面是看不惯你用不光明的手段偷袭他们,所以小施薄惩,助他们一臂之力。
现在,你可以理直气壮跟在下找回场子了。”
“我要先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我自在公子从不过问别人的下落,我没有刺探别人隐私的习惯。
那次分手之后,在下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无可奉告。”
“哼!等我擒住你之后,不怕你不从实
招供……”
“哈哈哈哈……”江星大笑:“你如果能擒住我,蒋庄主就不会亲自率领大批狐群狗党纷涌而至了。
你这女人一照面就散放迷魂香,哈哈,似乎女人对香类特感兴趣。
当然,爱香是女人的天性,利用香来杀人就不可原谅了。”
绿衣女人暗藏在腰巾内的香囊,早已
将迷魂香洒出,只想拖延时刻,等待江星倒地。
可是,江星谈笑自若,不但没昏迷,反而指出她一照面便散放迷魂香,这已经明白表示,泰安山庄精制出品的迷魂香毫无作用了。
厅堂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一位穿黑劲装的梳三丫髻少女,灯光火光中,怀里似乎抱着一个什么东西,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少女的绝世风韵,可从身材上概略可辨。
“哥。”黑衣少女银铃似的嗓音悦耳动听:“泰安山庄派往客栈,对付金笔判官的人,当发现扑空时,便会很快赶来了。那时,人手增加一倍以上,你
如果再和他们讲理斗嘴,拖到他们的人赶来,你有多少胜利的成算?就算你很了不起能全身而退,我们又怎办?哥?我是最怕疼了-”
“咻”
一个小巧的铁梭,幻化为依稀难辨的电虹,划出一道美妙奇异的弧线,
然后像逸电流光,变成斜升的曲弧,射向黑衣少女的身后。
相距足有十丈以上,速度却奇快绝伦。那是威震武林的阴冥铁梭。
近距离攻击无可克当,远距离袭击有如电掣雷轰,威力骇人听闻,百步外伤人性命得心应手,百发百中。
但是,这玩意也有缺点,体型过大,远距离只能偷袭,无法击中不逞强不愿挨揍的人。
黑衣少女早已留了心,向下一伏,蓦然失踪。
阴冥铁梭电掠而过,这才传出破空的风雷声,旋飞而回,速度渐减。
这瞬间,绿衣女子大发雌威,左手悄
然飞出三枚致命的毒钉,右手吐出一掌。
毒钉是暗,由于头重尾轻,不必用定向丝穗,因此发时白天也无法看清,阴毒无比。
右手一掌是明,通常女人先天体质稍差,不宜使用这种正面强攻的招式,绿衣女子的这一掌,分明是有意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这也有意显示了她有足够的本钱用这招强攻。
上次她和蒙面人对攻一掌,就打成平手。而且还是仓促出手。
破空的阴柔可怖掌劲已臻遥碎碑石境界,这一掌可不是唬人的。
如果不知道她的底细,而且轻视女人的对手,信手接招拨架,必定上了大
当。
掌劲属于阴柔的内劲,外表看不出用
劲的象迹,听不到强猛的急速破空声,
对手极易上当,一出手就决定了生死存亡。
所以高手名家和江湖经验老道者,与女人交手决不敢掉以轻心。
当然,最阴毒的当然是那三枚梭形毒钉。
江星已经知道这鬼女人的伎俩,而且他与任何人动手也从不掉以轻心,狮搏兔子亦用全力,这可是他的人生最高准则。
奇纹形的怪影乍隐,乍现时已移了位。
再隐,三枚毒钉飞走了。再现,可怕的阴柔掌力落空。
就这样隐现两次,谁也没看出他是如何移位的,只看到诡异花纹形成涡状的旋动奇光,令人视觉失去正确的凝聚力,目眩头晕,恍恍惚惚不见实物。
“嗤”一声裂帛响,绿衣女子闪动的婀娜身姿陡然暴退、静止。
“哎呀……”她尖叫,双手抱住了酥胸,以免从背部被抓裂撕开的外裳自胸前散落,惊骇的蹲下了。
绿衣女子不敢不蹲下,锋锐可怕的刀压住了她的左肩,锋刃斜贴在颈根下,只要轻轻一拖刀,就会割断左颈的大动脉,甚至可能把美丽头颅割断。
“刀下留情!”是火麒麟身旁的一个脸色青白中年人大叫声。
“你也未免太阴毒了。”江星不理睬疾闪而来大叫的中年人,向蹲在地上外裳半褪的绿衣女子说:“你在江湖行走,经常用这种手段杀人的,是不是?”
“我是袖里乾坤方杰,放开内人,我要和你公平决斗。”袖里乾坤在旁急叫:“你出手的招法,也不见得光明。”
其实,江星并无意出手轻薄,用掌信手一抓,未料到绿衣女子的身法有那么灵活,人没抓住,失手抓裂了外裳,他真是无意的,当然,西门小宫主怀里的哈托尔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也因此一来,他的刀势急变,心中有愧,不忍一刀砍下她的头。
如果刀下绝情,地下将多了一具裸露上身的艳尸,在他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传出江湖,他将成为人人侧目的淫魔色狂,那个后果……不堪设想。
袖里乾坤出来了,平时,这位仁兄很少关心他妻子阴冥魔姑的死活,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不能不出来替妻子解围了。
“叫你的庄主来。”江星朝袖里乾坤说道:“你还不够与在下决斗的份量。”
“你也不配与堡主决斗。”掌里乾坤冷冷地说道:“我袖里乾坤方杰陪你玩玩。”
“哦,玩玩?”
“玩命,有什么不对吗?”
“你也配?”
“我袖里乾坤成名之日,你还在穿开档裤撒尿和泥玩,你说配不配?”
“好,就算你配,在下处置了你的老婆……”
“挟妇人女子为要胁,你又算什么江湖青年才俊?”
“在下有权杀死她,没错吧?”
“你……”
“杀你也是一样,你来吧!”江星冷冷地说道,拖刀徐徐后退,双手徐徐朝外扩张,立即变成一个不规则十字,重新呈现古怪的花纹形怪物。
袖里乾坤与人交手,很少使用刀剑,他的武器都是搏命的凶狠短小家伙,暗藏在一双大袖的臂套内,匕首、小刀、软索、弩箭……相搏时突然吐出掌心,一击生死立判,所以绰号称袖里乾坤,袖底到底暗藏了多少种兵及暗器,恐怕连山庄的自己人也弄不清底
细。
面对形状诡异的自在公子,这位江湖心狠手辣的高手有点紧张了。
那股妖异的气氛本来就令人心中发毛,那无形的摄人阴森杀气也令人毛骨悚然。
拉开马步,手藏在大袖内,只能看到一双大袖徐徐拂动,双脚灵活地走位,袖里乾坤摆出来的气势也够强大,但显得有点欲振乏力。
江星庞大的身躯移动了,圆形涡纹不住变幻,纹彩似乎旋动渐快,整个形体完全走了样。
仅移动了一圈,换了一次照面,袖里乾坤便感到冰寒发自心底,手脚开始
发麻发僵。
蓦地人影急分,袖里乾坤倒飞而起,鱼龙反跃疾翻出三丈外,身形尚未稳下,再电射而走。“邪术!咱们走……”袖里乾坤的嗓音完全走了样,发狂般飞奔,不理会庄中人的呼叫。
狂吼道:“看不见人,看不见物……满眼全是诡异花纹……”
“咦!他……”火麒麟吃了一惊:“他怎么啦?”
“庄主,走吧!”二堡主低声说:“这里罗小辈已布下死亡陷阱,他的邪术必定比离神宗的王大长老强上许多倍,咱们即使一拥而上,也将死伤惨重而一无所获。”
“但是……”
“急不在一时,不能让他找我们,要我们等他,操之过急必定坏事,暂且忍耐为上……”
火麒麟蒋百石发出一声信号,人群一泻而散。
江星一愣,威震天下的泰安山庄群豪,怎么这样窝囊地撤走了的?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