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课,美久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江凯咳了一声,想引起美久的注意,她仍然没有回头,好像在思考一道深奥的数学题,可她的眼睛却看向窗外。
上课后,美久的专注力,又是前所未有的集中。眼睛直盯着老师和黑板,并不时做笔记和翻课本。
“美久这是怎么啦”?江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以致于让他心中发慌,“以前对我是极尽温柔和顺从,怎么这两天的变化越来越大了呢”?
美久就当没江凯这个人似的。
下课后,只剩他俩一前一后在座位上。
“江凯,我爸让你今天去我家”,美久转过身子,对江凯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
“哦!那我回去和妈妈说一下吧”,江凯听着美久毫无色彩的话,心中一愣,想往后缓一缓。
“好吧”,美久也不想让江凯太难堪,毕竟曾经爱过之人。现在是有一股怨气,阻止了爱的流动。
中午,爸爸章海波正在炒菜,“当!当!当!”传来几声敲门声。
“肯定是美久回来了,看看江凯到底长什么样,把我女儿迷成这个样子”,章海波放下锅铲,快步走向大门。
大门“”吱呀”开了,章海波正要打招呼,却只看见美久一人,“江凯呢”?
“他说明天再来”,美久边换鞋边闻,“爸爸,是不是做了红烧排骨”?
“你是狗鼻子呢”,章海波爱怜地拍了拍美久的肩膀。
“爸爸,您忘了我是属狗的啦”!美久回头作了一个鬼脸,然后跑向厨房。
“小心烫!看把你馋的”!章海波的脸上满是笑容。
江凯打开陈旧的大门,“吱呀”一声,似陈旧的破锣,带着嘶哑的沧桑感。
“又是我人单一个,树直一根”,江凯环视屋中,一个大老鼠在灶台窜来窜去,看见江凯,毫无躲闪之意。
“你家也太懒了吧,长期冷锅冷灶的,弄得我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大老鼠躲在暗角,头一伸一缩地,像是在和江凯抱怨。
江凯也懒得理大老鼠,他把大门一关,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走进卧室,和衣躺在床上。
“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江凯被这个李叔欺惯了,难道要再来一个章叔?”江凯的脑海中涌现了一个大男人对他当胸一拳,“看你欺负我女儿,把她肚子弄大了,你说怎么办?”
这个男人凶神恶煞,面带蔑视,“看你小子也是穷鬼一个,说吧,怎么补偿我女儿”?
江凯被吓得节节后退,他想一跑了之。
“凯凯,吃中午饭没”?江岚凤在门外的喊声,惊醒了江凯。江凯甩了甩头,从臆想中回过神来。
“没有”,江凯翻身下床,在厨房里,江岚凤准备生火做饭。
“妈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江凯看着忙碌的江岚凤。
“隔壁两家吃饱了撑的,为一点口角打起来了,我就关门走了”,江岚凤边切肉边回答。
“早点走好,殃及你可划不算”,这是江凯的一贯做事风格。
“凯凯,学习还是不要落下,这是你的立家之本呀”,江岚凤开店这么多年,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买东西的人,有正规职业的稳定,是她最羡慕的。
江凯躺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妈妈的话让他心里很堵,“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读书不一定是唯一的出路”。
“别羡慕人家有钱,慢慢来,啊”!江岚凤耐心地开解儿子。
“您老说慢慢来!慢慢来!我们要什么时候才有钱啊”!江凯突然对妈妈大吼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呀!我说错了吗”?江岚凤本来就是个爆脾气,被江凯一下子就点燃了。
“您们有什么用!我要钱!我要钱!”江凯对着妈妈大骂。
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儿子,江岚凤软下阵来,因为她面对的是儿子江凯,不是丈夫李多金。
“凯凯,你今天是怎么了”?江岚凤把江凯拉到沙发上,两人坐了下来。
“说呀!你这是怎么了,每天有吃有喝的,突然要钱干啥呢”?江岚凤拍着儿子肩膀的手有些吃力,儿子已高出她一大截了。
“我耍媳妇了”,江凯说得很干脆。
“这是好事啊!说明我儿子优秀”,江岚凤拍了拍儿子的后背,表示肯定。
“我和她有孩子了”,江凯还是说得干净利落。
“啊”?!这倒让江岚凤大吃一惊。
“儿子啊!你还在读书呢,这下好了,书也读不成了”,江岚凤心中的希望落空了。
“她爸爸回来了,要我去她家一趟”江凯极不情愿的语气。
“她家在哪里?你媳妇叫什么名字”?江岚凤必须先弄明白,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新开发区。章美久”,江凯像回答老师的提问,不愿多说一个字。
江岚凤沉默了,再也没有说话。因为新开发区都是有钱人,特别是苑区的大花园,极尽幽雅,大气,宽敞。里面的名贵树种和花草,简直就是县城的标杆。
“她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知道吗”?江岚凤想问出名字,也好想办法应对。
“不知道。有个后妈叫安琪,对她不好”,江凯只知道这么多。
“傻儿子,有情就能饮水饱吗?”,江岚凤在心中回忆起自己曾经的傻,没想到儿子也这么傻。
江岚凤的心中也一头雾水,她并没听过这个名字。
“美久说她爸爸是在海轮上工作”,江凯补充了一条信息。
“章海波,远洋轮上的水手,大家都知道。离婚了。后来带回一个女人,估计就是安琪”,江岚凤在门市上,听人八卦时说起过。
“美久看得上咱们家吗”?江凯想到美久平时的吃穿用度,很不自信地问妈妈。
“肯定看不上,如果我年轻,我也看不上”,江岚凤看着家里的几间又旧又黑的房子。
“那怎么办呀”,江凯不想失去美久,这是他唯一的温暖。
“使劲对她好,女人的心软,禁不住男人磨的”,这也是江凯的爸爸,一个有妇之夫用的手段,把还是姑娘的江岚凤追到手的原因。
“哦,知道了,妈妈”,江凯看到了希望,转悲为喜。
“她爸爸明天要我去她家,我怎么去呀”,江凯心中一片空白。
“不急,不是还早吗?让妈妈理理头绪,你该看书的还是看书吧,要做爸爸的人了,不能再吊儿郎当的了”
江岚凤一边安慰儿子江凯,一边走向灶边准备煮饭炒菜。她的心中,翻江倒海,过去的苦难和现在的难堪,一起向她涌来。
江岚凤是一个织纱厂的员工。朴素也遮不住她的天生丽质,长长的辫子,弯弯的眉毛,丹凤眼樱桃嘴。被管理她们的陈经理陈世光看上了。不是送吃的,就是买东西。江岚凤也爱美,那里经得住他这样持续的甜蜜轰炸呀,两个月之后,江岚凤就彻底被陈经理征服了。
“凤儿,我亲爱的凤儿,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发誓”!四十多岁,儒雅倜傥的陈经理在江岚凤面前甜言蜜语。
“我不信,你会对我和宝宝好”,江岚凤擦干眼泪,望着曾经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妈妈,还有多久吃饭,我饿死了”,江凯的催促声,打断了江岚凤的回忆。
“快了,再等十分钟”,江岚凤的回忆又跳到了江凯身上。
“孩子的父亲呢,有可能难产,要签字”,妇产科医生肖主任有些着急的问。
“孩子没有父亲,我自己签吧”,江岚凤用力想撑起身子,被肖主任按了下去。
“那好吧!你自己要勇敢些,不要怕痛,努力把孩子生出来,你就是伟大的妈妈”!肖主任看着江岚凤用力地签字,在一旁给她打气。
孩子是平安生下来了,江岚凤的苦日子也开始了。
“妈妈,我晚上还有课,你给我留点夜宵吧”,江凯从卧室里出来,叮嘱妈妈。
母子俩吃完饭,江凯在卧室里温习功课,江岚凤决定下午不去门市上了。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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