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凤坐在床上,寻思明天怎么去章家。
“应该让儿子,给美久的爸爸道歉才对”,江岚凤想着自己的过往,道歉就能取得原谅吗?正如自己,十八年了,并没原谅那个江凯叫父亲的男人。
“态度还是要有的”,江岚凤把道歉这件事决定了。
江岚凤看着自己陈旧的卧室,天花板的右灰有的早就脱落,东一块西一块的露出黑影。仅有的一个老式衣柜,油漆已经全部磨损,露出的灰褐色,更显衣柜的老旧。
“我们有什么东西,去对人家女儿使劲好呢”?江岚凤为自己,在儿子面前出的馊主意而感到羞愧,“人家看得上你家的东西吗”?
江岚凤极其自卑,在这样的亲家面前。她更后悔自己以前贪图虚荣,才落得当前的处境。
“如果儿子没沾人家姑娘,我们还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现在是走也走不了,进也没法进”,江岚凤想到两家的经济距离,心底没有一点把握。
清晨的寒风刺眼,扫在脸上,像刀子拂过一样,皮肤有种生疼的感觉。
林海媚从兜里抽出双手,哈了口气,水汽在手掌间升腾,搓热之后,在捂住脸的温度,让她心中一暖。
昏黄的路灯用温暖的颜色,给路面撒上了一层桔黄色,在如霜的树枝下,少了些许寒冷。
“爸爸捎信来说,这个月二十二要杀年猪呢”,林海媚希望在张叔这里再干上一周,就回家过年了。
林海媚想像妈妈,“在屋后的地里摘了尖椒,有火红的,有暗红的。妈妈在锅里倒了几勺菜籽油,放入切好的姜片和蒜片,再倒入辣椒片快速翻炒两下,再把早就切好的五花肉,倒进锅里,锅里冒出滋滋的油烟,肉香味,辣酱味,一起散发出来。浓浓的醇香瞬间飘在了门外闲逛的大黄的鼻子里,大黄摇着尾巴在妈妈的裤脚边嗅来嗅去”。
清口水从舌头下涌了出来,海媚边吞咽边笑了,“谗猫,也不怕再长成二百五”。
如花的笑靥暖了如霜的路面,也暖了木直的心,“傻丫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事,笑得这么甜”!
木直已经到了十多分钟,正在摆豆浆。
“林海媚,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呀”?木直倾过身子,侧过头问。
“当然有好事啦!嘿嘿!想吃我妈妈炒的五花肉啦”!林海媚笑着回答,好像五花肉已经吃上了嘴似的。
“木直,海媚,明天七点到店。放假了,早起的人少”,陈叔习惯性的揉搓着面团,他站在那里,微微弯身,两只手把面团揉得服服帖帖。
江凯早就醒了,窗外依旧黑黑的。偶尔刮过的阵风,撞在窗玻璃上,发出啪啪的拍击声。他毫无睡意,辗转反侧。
“妈妈要我道歉,我怎样给美久爸爸道歉呢?说对不起,说我该死”,江凯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
妈妈江岚凤坐在床上,床对面的长凳上,放着昨天买的补品“三珠口服液”和“生命一号”。
“也不知美久爸爸是否满意”?江岚凤对今天的上门,毫无把握。
“或许把我娘俩骂了一顿之后,直接把我们轰出来吧”,江岚凤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窗外,灰色的天空中布满了缓慢移动的云朵,你就是抽它一鞭,也走不快的样子。
江岚凤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厨房。
“好冷呀!”一股冷风从破窗户钻进来,江岚凤打了个寒颤!
“这么冷的天,吃酸萝卜肉丝面吧,祛祛寒”,江岚凤在并不是很干净的菜板上,很快切好了陈酸.萝卜条和细肉丝。
“凯凯,起来吃面条不”?江岚凤估计江凯现在不会起来。
“去美久家不能去太早,十点钟去,应该起来了吧”。江岚凤边吃着面条边估算时间。
江凯也并没真正睡着,他很想美久,又很怕美久的爸爸。床板的吱呀声不时传上来。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这个穷女婿总要见老丈人的”,江凯翻身下床,他知道躲是躲不过的。
“面色无华,眼睛浮肿,头发凌乱”,江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急了。
“妈妈,有没有擦脸的,给我来点”,江凯跑出卧室。
“有,雪花膏,我给你拿”,江岚凤将手在围裙上搓了搓。
江凯把雪花膏挤在手心上,在脸的两边均匀地抹来抹去。一会儿,江凯的肤色增亮不少,他再把头发梳理好了,喷上了定型水。
镜子中,典型的郭富成式的头发,浓眉大眼,高鼻梁,厚薄均匀的嘴唇,白净的皮肤。江凯抿嘴一笑,镜子里也春风荡漾。
江凯走出卧室,江岚凤好像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肤色白皙水嫩,精致的五官,青春靓丽。
江岚凤把面条放在有些脱皮的桌子上,“凯凯,快吃,去太晚了也不大好”。
“好哩!”江凯心情大好。
卧室里,江岚凤东挑西选,居然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
“穿那么漂亮干嘛,又没人看”,李多金经常这样打击她。
“擦脸的,有就行了,买那么贵的干嘛”,李多金是既不拿钱,又见不得江岚凤打扮。
江岚凤在衣柜的底层,终于找到一件深红色的毛衣。这还是几年前江凯考上高中时,开家长会买的。样式,颜色均没有过时。江岚凤把毛衣穿在身上,因为没有镜子,她大致摸了下,“还行,不大不小,合适”。
江岚凤再找了一件白色的双层绒外套,她走出卧室,江凯已吃了面条,正在沙发上等他。江凯白色的西服在陈旧褪色的沙发上面,显得极不相衬。
“咦!妈妈,这身衣服也不错哟”!江凯看着依然曲线玲珑,风姿卓约的妈妈。
美人,穿什么都好看,只是好看的程度不同而已。
“哎哟!你们娘俩打扮得这么喜庆,是要去亲家吗”?娘俩在巷子口遇到了张婶,大家都知道江凯和美久在谈恋爱。
“这不是嘛!美久的爸爸回来了,我们过去拜访拜访”,江岚凤笑着应道,风韵犹在笑如花。
“就是开船的章海波呀,哟嗬!他家可是有钱人家。他的女儿肯嫁过来吗?悬!”张婶既是担心,也是暗讽。
风掀起了江凯的头发,凌乱飞舞。他捂紧西装,缩短脖子,和妈妈顶着迎面而来的寒风,朝美久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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