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头疼的还在后面。走出缴费处，欧阳志远没有感到一丝丝毫的轻松，反而感觉整个人背上仿佛压上了一座山，沉重的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回重症监护室的途中，欧阳志远的脚步很慢，他怕父亲欧阳天生问起这些，被天文数字的手术费吓晕。
    在走到重症监护室外的楼体口时，欧阳志远停下了脚步，失魂落魄地席地坐在台阶上，点了一支烟，想着这短短一个礼拜内的遭遇，事业受到重挫，婚姻以失败告终，母亲又身患急性脑瘤，一系列的打击，让他在一瞬间突然就奔溃了，一个大男人流下了无助的眼泪。
    踏步旁人来人往，怕被人笑话，他只能是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脚步声在经过欧阳志远身旁时，突然停了下来，欧阳志远下意识抬头一看，就见身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正站在旁边。
    作为医生，在医院这种场合，病人家属通常因为担心病人病情而流泪的情形见多了，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主治医生刚交接班准备下楼回家，看见欧阳志远坐在这里，便再次提醒他，“小伙子，你母亲的病情很不稳定，脑部肿瘤随时都有可能恶变，得抓紧时间交手术费办手续，好尽快给你母亲安排手术。”
    欧阳志远机械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医生的话说的轻松无比，但却像针一样扎在欧阳志远心上。
    欧阳志远虽然点头答应，但昂贵的费用，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拿不出。就算要凑，二十万的手术费，也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凑齐的。
    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能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供欧阳志远上大学已实属不易，所以当年欧阳志远为了尽快毕业工作，不惜选择与前女友齐雪艳分手。刚毕业的他，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也因为考上公务员，成为家人的骄傲。
    在老家欧家寨，提及儿子欧阳志远，欧阳天生老两口无不为之骄傲，不仅仅是因为儿子欧阳志远成了一名公务员，更重要的还是娶了一个城里的漂亮媳妇。
    但只有欧阳志远知道，结婚这三年，自己的日子过得并不如外人眼中那边光鲜亮丽，一个月撑死了就五千块钱不到的工资，为了讨好妻子苏倩，他是省吃俭用，为了给苏倩买车，每个月更是固定上交四千块，周末回家，又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可以说是在妻子面前做牛做马，尊严丧尽。最后换来的却是妻子无情的背叛。
    现在的欧阳志远，全身就身下一部手机、几千块钱，和至亲的父母。
    可以说除了双亲，他已经一无所有。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凑钱救母亲。
    二十万，做手术需要二十万。
    想到医生说的数字，欧阳志远就感到深深的绝望，山穷水尽的他，去哪里凑这二十万啊？
    可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去死。
    不行，我一定要借到这二十万。
    欧阳志远擦擦眼泪，扔掉烟头，咬牙站了起来，绝对不能让母亲有事。
    他决定豁出尊严去凑钱。
    欧阳志远掏出手机，开始翻看通讯录，寻找能让自己开口借钱的人。
    可是他翻遍了通讯录，能开口的也就赵自强、李星和老板刘军三人。老板刘军现在身陷囹圄，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赵自强和李星也尽最大努力帮了自己，还有谁？自己还能找谁啊？
    绝望之际，他的视线落在了通讯录中一个名字上：上官飞雪。
    可是当他的手指刚在这个名字上准备拨打电话时，却突然犹豫了，诚然，这个女孩甘愿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予他，让他感受到了从未在前妻苏倩身上得到过的快乐，可是对于她，他并不熟悉，也不是真正的了解，再说人家一个刚刚毕业上班一年的女孩子，就这么鲁莽去借钱，合适吗？
    欧阳志远犹豫再三，可面对现实的压力，他最终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按下了拨通键。
    他的手指刚一按下去，上官飞雪仿佛就在那边等着，只响铃一声，电话就接通，传来了她欣喜若狂的声音，“欧阳大哥，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呀？”
    欧阳志远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上官飞雪笑嘻嘻道，“孤枕难眠，睡不着呀，在等你呢。”
    欧阳志远道，“你睡你的，等我干什么？”
    上官飞雪调皮地反问，“你说干什么呀？”
    若没有母亲住院这一茬子事，这话肯定会勾起欧阳志远的望欲，让他忍不住奔回南州，和她大战三天三夜，但是现在，泰山压顶般的压力，让他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些，只是笑了笑，转移话题，“飞雪，有个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我？”
    “欧阳大哥，跟我还这么见外呀，咱俩说什么帮不帮，什么事，你说吧。”上官飞雪的回答很爽快。
    欧阳志远硬着头皮说道，“我妈生病住院，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我手头钱不太够，我想向你借点钱。”
    见电话那头沉默了，欧阳志远就知道，人家和自己才认识几天，发生关系又不少根汗毛，要说借钱，肯定会警觉，不接也正常。
    “不行就算了。”欧阳志远笑得有些尴尬，觉得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但是上官飞雪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谁说不借了呀，阿姨什么病呀？”
    “急性脑肿瘤，需要做切除手术。”欧阳志远坦诚相待。
    上官飞雪惊讶地啊了一声，“这样子啊，欧阳大哥，你需要多少钱？”
    欧阳志远知道上官飞雪上班不到一年，再省吃俭用，也攒不下多少，自然不敢狮子大开口，“手术费要二十万，我正在凑着，多少都行，我再找其他人凑。”
    “二十万啊？”电话那头，上官飞雪自言自语了一阵，接着说道，“欧阳大哥，二十万我没这么多，我给你拿八万块吧，你要是很急的话，我去找我朋友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