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尴尬，阿芷张了好几次口才问了出来，“姑娘，在这院子里，您是什么身份？”
    茜雪抿着唇，深感这个问题的难答，只是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她思索半晌还是答道：“通房，但没有名分。”
    阿芷似是没想到会有这种回答，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茜雪却不觉奇怪，不论是谁，都会觉得跟着自己没有前途，沉默属实正常。
    茜雪并未出言呵斥什么，带着阿芷，在院子里给她找好了落脚地。
    阿芷现在跟着她的事，茜雪本是想禀告景煜的，奈何最近朝局动荡，景煜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上面了，茜雪实在不敢去打扰他。
    反倒是来串门的琉璃先一步知道了阿芷的事。
    琉璃打量着阿芷，眼中自然流露出因茜雪受到重视的欢喜。
    “早就该这样了，伺候少爷们，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你跟着大少爷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你身体怎么吃得消的。”
    琉璃说得坦荡，茜雪却感觉脸颊滚烫，特别是瞄到在一旁看火的阿芷时，更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去。
    “你说说你，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琉璃笑着一点她的额头。
    茜雪却气鼓鼓地埋下头去，琉璃明知她害羞，却总爱这般作弄她。
    琉璃见茜雪似有些生气，便笑着搂过她的肩膀。
    “是我错了，不该同你这般说话的。”，见茜雪侧头睨她，她这次笑着继续说：“你家少爷，怕是又要高升了。”
    茜雪一愣，这些日子景煜一直在忙，她都没见过他几回，根本不知他现在什么情况。
    “是前些日子，南边的一起贪墨案，案犯在半个月押送到了帝都。主审就是大少爷，听说审理有功，要封赏呢！”
    琉璃看着茜雪，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揶揄。
    一直默不作声看火的阿芷，掉落了一块夹着的银丝炭。
    茜雪同琉璃同时朝阿芷看去，茜雪出声问道：“可有烫到？”
    阿芷埋着头，端起一旁水盆就往外冲，似是不想让茜雪看到自己表情。
    “奴婢去换盆水来。”
    琉璃的目光则一直追着阿芷的身影，直到她远远消失。
    “阿雪，我知你心肠软，人又心善。不过，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不同了，也得有些主子的觉悟了，该严厉就得严厉，可莫让人欺负了去。”
    琉璃抓住茜雪的手，苦口婆心地劝着：“总有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
    茜雪沉默地点点头，心里并没有全盘接受琉璃的说法，只是让她伤琉璃的心，她也做不到。
    琉璃见茜雪依旧闷不吭声，看着阿芷离开的方向，似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丫头，虽说不够仔细，但是样貌却也不错，也不知是个什么性子。”
    琉璃看了眼懵懵地茜雪，忍不住拍了她的腿一下。
    “你可得盯住了，莫让这丫头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免得你好心好意栽培，最后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到时候把你给替了去。”
    茜雪一愣，她确实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但是，细细思索，又觉得琉璃这话也不无道理。
    这些日子，阿芷好生收拾了一番，又换上了合身的衣服，虽然眉眼间依旧不够出彩，但是皮肤白皙，气质特殊，有一种淡然稳定的感觉。
    再加上从无错漏的行止和礼数，更显稳健从容。
    茜雪猜想，她以前伺候的人家，定然也是勋贵之家。
    只是，她这般出色的仆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发卖了呢？
    琉璃见茜雪开始神游天外，忍不住拍了拍她。
    茜雪回神，看着琉璃担忧的眼神，神色间并没有多少担忧。
    若大少爷对阿芷有意，那么，她也拦不住。若大少爷对阿芷无意，主动献身的阿芷，怕是会死得很惨。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对着琉璃时，她还是点点头，“我会注意的。”
    琉璃笑着，忍不住又夸了几句景煜后院干净，让茜雪好生珍惜。
    茜雪却生出了另外一层迷思，若景煜真的不近女色，她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所以，面对主动献身，又没什么威胁的女子，景煜真的会拒绝吗？
    琉璃的话题却又拐到了齐六的身上。
    “你现在是不愁了，新夫人看着快要进门了，大少爷也该动动你的位置了，让你以后也顺当些。”
    茜雪一听这些就感觉烦躁，她不想去招惹齐六，也不想考虑什么子嗣问题。
    索性埋头喝水，不去接琉璃的话茬。
    琉璃却是自成世界，“等大少爷的亲事结束，三少爷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反正本就定下了人选，只待得大夫人上门提亲了。”
    景轲的未婚妻，在帝都中并无什么特殊的名声，说起来不过一句温柔贤淑，可是，满帝都的闺秀，只要不是太过于跳脱的，都能得一句温柔贤淑。
    听来竟是和没说也没什么不同。
    琉璃还在絮叨，左不过是两位少爷的话题。茜雪毫无兴趣，只是垂着头时不时应答一声。
    而后笑着回道：“愿你所想皆成真，三少爷可以早日给你妾室的名分，你也好生个孩子傍身。”
    琉璃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里满是憧憬，似乎这美好的一切都近在眼前。
    今日茜雪同琉璃的谈话结束得很快，但是，琉璃的心情却很是不错。
    这天晚上，景煜一回院落，便让天旋去寻了茜雪来。
    茜雪进屋便看到景煜还穿着官袍，他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丝毫没注意到他此刻不断散发出的官威。
    茜雪忍住双腿战战的冲动，低声行礼。
    景煜看见她，这才松了神色，唇角噙着浅笑，招呼她过来。
    茜雪也不闲着，走近以后便帮景煜解开官袍，而后再伺候着他换上常服。
    景煜很是享受她细致的动作，语气都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牙婆带来的人不满意，可以再换的。你为何只挑了一个丫鬟？”
    茜雪解腰带的手不停，将早就想好的理由一一说来：“奴婢现下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还不如先教导好阿芷，之后再有需要，让阿芷去教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