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尘埃落定
“你醒啦,时津君。”第一个展露出笑容的依旧是唐泽,“睡眠质量很不错呢,挺好的。”
“毕竟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嘛……”似乎是被他这句阴阳怪气的台词逗笑,越水七槻噗嗤一下乐了,“能理解,能理解。能睡是好事。”
“我……”不是很理解他们在说什么的时津润哉茫然地抬了抬头,看见了时钟,表情才惊讶起来。
很显然,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之后都发生了什么,这位吐了得有那么半吨瓣的“受害者”本人对此毫不知情。
白马探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忽略掉他因为自信而时常显得颇为自大的状态,白马探其实是个挺有英式幽默感的人,可看着现在的时津润哉,他连一点保持笑容的想法都没有。
96分的侦探,也就是说,起码已经造成了十几起答案很可能有误的“判决”吗?
说真的,如果这些案子当中被诬陷的嫌疑人都像越水七槻的友人所经历的那样,面临人生的毁灭,那这个家伙在实际上的战绩,比某些不太疯狂的连环杀人犯都要多了。
白马探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注意到走廊尽头,领着摄像机靠近过来的水无怜奈。
不论综艺原本的安排是什么,到了这个点,他们的拍摄录制确实是应该继续了。
他飞快低头,注意到一直别在领口忘了取下来的麦克风亮起了红灯,立刻直起腰,将即将脱口而出的严肃语气换到了轻柔的口吻:“时津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其实,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已经破解了这个屋子的谜题了。”
“哈?”时津润哉反应了两秒钟,意识到白马探在说什么,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这是什么时候宣布的流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是在抢跑……”
“抢跑?可能是吧。不过,早上在电视台,您不也是一样吗?”唐泽露齿一笑,像是捕食者露出了森白的牙,“主持人小姐都说了,从进入这个房子的那一刻起,我们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时津润哉瞪大了眼睛,感觉更气了。
他想大声抗议,想要说这次的节目自己遭到了针对,节目组给他准备的就是这种拿来祭天的角色,那点出场费根本不够让他来做垫脚石,可他的那种自信与理直气壮,像是随着这场长长的睡眠消融了一般,开口时的音量都不自觉地小了许多。
“可是这不公平。‘薰衣草小屋’,是我经手的案件,都已经结案好些日子了。如果他们直说,需要破解这个谜题的话,我明明立刻就能拿出答案来……”
“‘薰衣草小屋’。”服部平次从白马探和唐泽一唱一和的对答中,已经领会到了几分他们的意图,眼神闪了闪,“你说的,该不会是发生在四国岛的,那起富豪的女儿自杀的疑案吧?”
前面用的都是别称,到这里,就是一个非常明确的引导了,旨在让时津润哉亲口承认这个案件明确指向自己。
“是啊,还有什么其他叫这个名字的案件吗?‘薰衣草’,还有,‘工具箱’……是我发现了警方遗漏的证据,确认是那个女佣利用了胶水,先切断了螺丝打开窗进去,再将窗户贴回原位,来制造不在场证明……”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时津润哉自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摄像机,脱口而出道。
正常行走的水无怜奈捕捉到耳机中传来的声音,立刻警醒地比了个手势,没让摄制组的其他人跟着一起过来,只带着摄影师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接近了过去。
“所以越水小姐在船上说的那个案子,就是你的手笔啊。”白马探抱起胳膊,“那你对她给出的结论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关于‘钉子与本案无关’这件事。”
在这个案件的表达上,越水七槻的用词已经十分克制了。
一些时间与死者的死亡时间完全对不上的证物,她只说“误判”,没有说侦探制造伪证,真的很给时津润哉留面子了。
时津润哉因为愤怒而挺直的脊背立刻垮了下来。
越水七槻所提出的那种可能性,是他无法否认,也颇感心虚的。
他发现了那些掉落的钉子部件,很快就将这场以自杀结案的悬案认定为了他杀,经过了一番推理之后,把凶手确定为了死者的女佣。
如果忽略证物的细节,这其实是个相当漂亮的推理,不仅是当地警方这样觉得,他这个当事人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在初时的心虚过去之后,他看见屋子里的薰衣草和工具箱,第一时间的反应并不是加剧了心虚,而是他觉得这次的竞逐,他获胜有望了。
既然警方都挑不出他的错处,没道理一个综艺节目组就能发现啊?
怀着这样的侥幸,时津润哉走进了分配给他的房间,整理着衣着,准备开一场精彩的演讲……
也正是这种心态,让被越水七槻的愤怒侵染的认知空间很快锚定住了他这个“受害人”,让他给侦探们表演了一出大吐薰衣草……
“你其实是知道的吧?你的那些证物,只要稍加鉴定,根本站不住脚。”越水七槻转过身,直直看着时津润哉,橄榄绿色的眼睛里,审判的坚定视线如同静静燃烧着的火焰,“微量元素鉴定已经非常普及了,只需要稍微提取一些钉子上的物质,想要确定那些东西是不是半年前就待在那里,易如反掌……”
“可是那样的预算很高。”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的时津润哉想都没想地回答,“那需要实验室配合的。只要我不提出这一点,警方就不可能……”
“啊,你果然知道。”越水七槻再次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真心实意。
“你打定了主意,知道自己的推理只要符合逻辑,证据链看上去比较完备,警方就会出于对你过往履历的信任采纳你的说法,所以,你就那样‘交卷’了——在明知答案可能驴头不对马嘴的前提下。”唐泽偏了偏头,说着说着,视线已经转了过来,不再看向时津润哉,而是看向他身后的摄像机,“你的一个小小侥幸,会毁掉我们所有人努力至今制造的良好信任关系,会让公众对侦探协助后的案件结果产生质疑,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我们当侦探的目的,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事情。”白马探摆了摆手,“想要做商业驱动的侦探,如果你做不到明智君的这个水准,那就老老实实去当个普通的私家侦探,查查出轨、找找猫狗、跟踪几个目标,足够温饱了。”
被顺劈了一句的唐泽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有什么能力就做什么事,做不到的就交给做得到的人去写。在这种时候宁可交白卷也不能制造误会,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吧我说……”服部平次也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
他既是被时津润哉的行为气的,也是想到了节目组的情况气的。
要不是这个家伙搞的乌龙,他至于沦落到需要被和明智吾郎打包卖过来拍节目的地步吗?虽然,80万円确实不少就是了……
“那就不要告诉他们不就好了?!”被一句句质问逼迫,时津润哉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发出了一声大喝。
你不说,他不说,除了少数的聪明人,警方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玄机。
就算造成了某些人被误会,稍微补偿一下……
他这么猛地一抬头,正撞上了身后已经推到了近前的摄像机上。他“嘶”了一声,本能地转过脑袋。
摄像机那长长的镜头,像是黑洞洞的枪管,直直地对准了他的脑袋,给他此刻混杂了不忿和震惊的脸拍了个大特写。
越水七槻轻轻笑了一声,传入了胸口的麦克风里。
终于,她想要的画面,被全数拍下来了。
这样,小薰也终于能走出迷雾,看见继续走向未来的可能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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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所以,不是什么侦探对决的综艺吗?!”
呛了一口汽水的远山和叶一边接过毛利兰递过来的纸巾,一边难以置信地表示。
“是啊,让你失望了,这次可没有什么赢下来的可能了。”站在船头的服部平次用余光留意了一下身后的人群,再次压低了声音,“回头节目要是播出了,你可不要太惊讶啊。”
“嗯?惊讶?为什么?”远山和叶摸不着头脑。
该怎么说呢……
服部平次无奈地抓了抓头发,看着清晨的海平线,尽量无视身后几个人的“获奖感言”。
“……是,我其实并不是高中生了。不过这个校服确实是我以前的校服。”换上了一身成熟了许多的休闲装,不再坚持用boku自称的越水七槻朝镜头笑着,“我已经20岁了,现在在东京上大学。至于参加这次综艺,还得感谢明智君的帮助……”
“……对,这个节目其实是我找水无小姐联合做的企划。我通过越水的描述,发现居然还有如此恶劣的情况发生,非常不能接受。于是我找到了日卖电视台……当然,大家合作这么久,我充分相信电视台的职业精神……结果也很圆满不是吗?”唐泽熟练地凹好了造型,找镜头露出爽朗的笑容,“我还拜托了服部君也一起来。这样,我们的‘目标’就不会对综艺的目的起疑心……”
白马探坐在甲板的遮阳伞下,接过拍摄人员递过来的话筒:“我?我事先当然不知情。不过,我也很同情越水小姐朋友的遭遇……”
“……总之,你就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吧。”唯二拒绝了采访的服部平次嘴角抽搐着,抓紧手机,挪得更远了一点。
还是不要靠近这帮人了,会被传染的样子。
“这不是挺好的吗。”看见服部平次慢吞吞地走回来,柯南扒拉了一下脸上的墨镜,“让侦探们自己来解决他,内部的纠错总比闹出丑闻的后果要好一点。”
而且这样的话,总会有人娱乐化看待这个事件,认为一切都是电视台制造的噱头,不太会把这件事当真,也算是变相减小对侦探们名声的影响了。
“好什么啊,你不也被利用了个彻底吗工藤?”服部平次斜眼看他,“而且你连出场费都没拿到……”
“呃,刚刚他们说,会把我也写成发起人。”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柯南委婉地回答,“嗯,以‘幕后智囊团’的身份……”
这样,工藤新一确实没有出境,也确实没有丢份,加上电视台承诺会处理他的音频,密切关注他消息的人同样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参与其中了……
挺好的,没有人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那我呢,把我蒙在鼓里的部分怎么算啊?”服部平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80万円。”柯南比了个手势。
“我、我真是……这是什么封口费吗……”
“我猜,这才是能给你谈到这个价的原因吧。就当是精神补偿?”
“可恶,工藤,连你都……”
“谢谢您接受采访。节目播出之前,我们会把剪辑版的大概内容通知给您的。”接过白马探递还过来的话筒,负责采访他的工作人员态度很恭敬。
抛开他知名侦探的身份不提,白马探的背景依旧不容小觑,能配合电视台的拍摄已殊为不易,得罪这么一个人物可不好。
“太客气了。”
笑着目送工作人员再三鞠躬后离开,白马探收起笑容,转过头,看向同样结束了“获奖感言”的明智吾郎。
离开了镜头的范围,这位偶像包袱极重的明星侦探似乎总算放松了一些,倚靠在躺椅上,看着船外清晨的大海。
越水七槻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没有了闹哄哄的家伙,其他几个侦探,要么完全躲在房间里拒绝接受采访,要么已经打打闹闹地离开了甲板,氛围一时间有些安静。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明智吾郎转过头看了回来。
“怎么了,白马君?有哪里不对吗?感觉你,好像经常在观察我的样子。”
这是一个有些无厘头的质问,但白马探知道,他说的并不是假话。
白马探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冷不丁开口问道。
“你确实是认识‘唐泽昭’的,对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天才侦探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