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秋相交之际, 大夏朝均会举行大型狩猎活动,但邀请周边众外族参加却是每隔五年方有一次。
既是展示实力亦是为了互相了解,拉近双方关系,十分隆重。
故而, 赵鸿煊对此事亦是极为重视, 召集众臣商量具体事宜。
赵鸿煊巡视众人, 开口道:“朕昨日收到驿站来报, 说是约莫三日后各国使团将陆续到达,朕欲任大学士宋景茂为我朝代表负责接待事宜,你等可有补充?”
张璟率先出列:“陛下, 宋学士出身翰林,学识渊博、精通礼仪, 且仪表不俗,正适合担此要职。
另,礼部左侍郎程大人接待经验丰富,鸿胪寺左大人为人周到细致, 臣建议可由此二人从旁协助。”
张璟推荐的两个人都与宋景茂关系不错, 不必担心不配合。
赵鸿煊微微点头, 正要开口,施国公抢先一步道:“陛下, 臣以为不妥。”
赵鸿煊微顿,压下眸子道:“国公以为有何不妥当。”
施国公:“陛下初登大宝, 众使团难免各方试探, 宋景茂一文弱书生怕是难以震慑四方,臣建议从武将中选一人作代表。”
赵鸿煊不置可否, 而是将目光扫向殿下众臣:“诸位有何意见?”
宋景茂面色无波地站出来,朝上面一拱手, “陛下,是否由臣来主持接待事宜且放一边,臣以为施国公所言难以服众。
是硬骨头还是软骨头与臣的身份无关,与臣的气节有关,敢问施国公此言将我大夏的文人书生置于何地?”
施国公一听宋景茂这话,脑袋嗡!得一声,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话中漏洞,这一句话可是把天下的文人书生全都得罪光了。
众所周知,文人的笔杆子虽轻,却是能压死人,施国公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施国公正要开口解释,上面赵鸿煊突地挑唇笑开,他道:“宋学士严重了,依朕看,国公此言亦有道理。
便这样吧,由你与施志雄将军共同主持接待事宜,礼部与鸿胪寺众人配合。”
赵鸿煊一锤定音,施国公此时想到自己话中漏洞仍心有余悸,没有心情再争,此事就此定下。
……
应大夏皇帝之约,身着异域服饰的长长队伍行进在大夏境内,领头马车的罩顶绸布绣有复杂的图腾纹样,华丽又极具异域风情。
车厢内,西戎王最为疼爱的阿依尔公主忍不住挑开车帘向外望去。
一马平川的广袤土地上长满了绿油油的庄稼,像是一张巨大的毯子无边无际地铺展于天地间,太阳慷慨地撒下万道光芒普照大地。
好美,好想要。
好想要把这些庄稼连同宋景辰那个小混蛋全都抢回西戎去!
想到宋景辰,阿依尔小公主不由单手托住下巴,脑子里浮现出宋景辰纵马回眸时颊边酒窝里欠揍的坏笑。
真的很欠揍!
以至于让她念念不忘,不远千里也要来找他算账。
“阿依尔,你在想什么。”一道宠溺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阿依尔转过头来,星辰一样黑亮的眸子望向身后的西戎王,“父王,我在想一个男人。”
西戎王:“……”
西戎王:“阿依尔,你应当矜持一些。”
“哼!”十二岁的阿依尔一甩头,肩头的数根小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弧线。
她娇嗔道:“我不需要矜持,这次我一定要揍服这个坏蛋。”
听闻小公主此言,西戎王哈哈大笑。
他共有六子三女,最小的阿依尔最像他,亦是几个子女中最勇敢、最聪明、也是他最为看重的继承人。
他自然知道女儿的坏蛋是哪个。
当年在大凉州,宋景辰同一帮小子追捕猎物时常越界,碍于宋文远的面子(护犊子实力),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日一久,俩边小的便不打不相识了,阿依尔时常跟着哥哥们骑马射猎,年龄虽最小,却是骑术了得,又争强好胜,见哥哥们纷纷败在宋景辰手下,不服气非要同宋景辰比试。
宋景辰故意放水输给她,把小丫头气哭了,认为宋景辰瞧不起她,不把她当对手尊重。
一来二去,女儿便把宋景辰当成了要超越的对手,屡屡提出挑战,宋景辰却见了她就跑,不给女儿报仇雪恨的机会,可不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就在西戎部落进城的同时,众北方部落中最为强大,对大夏的威胁亦最大的北胡新王携带着他的新王后踏入了京城的地界。
重新踏上大夏的土地,赵敬怡没有掉一滴眼泪,她的眼泪早就在这些年的煎熬里流烦了,流腻歪了。
哭又有何用?
哭就不用委身在鹤发鸡皮一身老人味儿的老男人身下?
哭就不用承受各种不堪折磨?
北胡没有爹爹娘亲,亦没有护着她的小霸王弟弟。
就连从小跟在身边的丫鬟亦不堪忍受折磨离她而去。
死?
她亦想过,可她为什么要去死,死得毫无尊严,毫无价值,甚至毫无动静,就像一粒卑微的尘埃消散于天地间。
不,她要好好活着。
既然来这世上一遭,她绝不甘心像一粒尘埃般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
天潢贵胄的身份到了北戎什么都不是,贵女的矜持高傲亦不能为她换取到任何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
痛苦迷茫中,她终于学会了利用自己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这不是母亲教给他的,亦不是那些所谓女诫女训教给她的,是求生的本能、是满心的不甘教会她的。
这世上,她还有一样东西可以自己做主,那便是自己的身体,感谢爹娘给了她一俱姿色尚算不错的身体;愧对爹娘,她要糟蹋爹娘给的这具身体了。
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掌慢慢摸上来,紧贴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缓缓滑下,赵敬怡身体本能地扭动一下,却完全挣脱不开对方钳制……
慢慢地,赵敬怡抬起头来,水光潋滟的眸中含了几分妖冶的楚楚动人。
回到中原的土地上,她的脆弱也跟着回来了,再如何控制压抑,还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北胡王只当她被自己撩拨地动了情,心中得意,大脑袋凑过来吻她眉眼、嘴唇、咬她耳朵,开始撕扯她穿得一本正经的衣裳……。
怀中这个女人无论在床上怎样妖媚热情,提起裙子便成了冷冰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冰块。
极致的反差,却让北胡王欲罢不能,他就喜欢让一本正经的良家妇女为他绽放放荡,她穿得有多正经,他想得就有多不正经。
赵敬怡与草原上所有的女人都不同,她是他念不懂的经,可越念不懂他越想念,越想探索赵敬怡的经书中到底有多少内容。
“王……求你……”赵敬怡发出模糊支离的请求,她快要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妖精,别求饶,本王为你死过一次,以后这条命只能死在你的身上,你亦只能死在本王身上。”
北胡王对女人的请求置之不理。
娇弱佳人摇摇摆摆,如风中竹,韧而不折;又若雨中花,残而愈艳。
北胡王的剽悍与强硬让赵敬怡感到一阵眩晕,她只当北胡王的那些话是在放狗屁。
但她要为这狗男人生下儿子,儿子便是将来北胡的王,她将是北胡的太后。
思及此,赵敬怡突然又有了无穷的力量,猛地翻身将北胡王压制身下。
北胡王被她此举惊住,“你……”
赵敬怡冲他嫣然一笑,“这是在我们大夏的土地上,自当我上你下。”
说罢她俯下身去吻住北胡王的嘴唇。
温柔乡,英雄冢,美人关,自古英雄最难过。北胡王被美人吻得迷迷糊糊,浑然忘我,管他娘的,你上就你上!
蚀骨销魂的纠缠中,北胡王看着眼前的女人从淡雅的梨花变幻成妖妖桃花,艳丽海棠,又悄然绽放成高不可攀的牡丹,恍惚中,他似乎从女人眼中看到一丝居高临下。
小小的女子,反天了,北胡王不肯认输。
赵敬怡亦不肯认输,无关欢爱,这是她赵敬怡的尊严,她乃大夏的贵女,既使身处泥潭,谁也妄想打断她的傲骨。
北胡王终于觉察到了赵敬怡的不对劲儿,慌忙停下来,一阵眩晕中,赵敬怡笑了,笑得妖艳动人,笑得讽刺至极,笑得畅快淋漓!
天做盖,地为席,辚辚马车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行此苟且之事又如何?
只要罩上一层遮羞布,便是无事发生,就如所谓和亲,不过是拿女人做交易罢了,与其如棋子般被人交易,不如自己选择交易对象。
她赵敬怡赌赢了。
父王,母妃,女儿回来看你们了,女儿靠着自己的本事回来看你们了。
敬渊,你长高了吧。
阿姐不在的日子,你听不听话,好好读书了没有,有没有惹阿娘生气。
大夏,我赵敬怡回来了。
泱泱盛世,如我所愿,太平盛世里的人呵,你们阖家团圆时是否记得曾经有个和亲的女子名叫赵敬怡。
史书呵,你只有短短的“和亲"二字,你可曾记录我赵敬怡的名字。
史官啊,你重逾千年的笔可否为小小的女子多写上一言两语。
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从赵敬怡的眼角滑落。
北胡王心疼得不行,忙轻轻把她放下,单膝跪在她身侧,低头轻吻她额头,“渴了吧,我喂你些水喝。”
北胡王端来水碗,自己灌一大口再渡给赵敬怡,美其名曰:我看你也没喝水的力气了。
赵敬怡随他去,她的心已经飞到了娘亲的怀抱,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