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情史 作者: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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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来了,随即心中轰地一响,其后又渐渐地,归于一片安稳的寂静。
曾经所有的试探、猜度、疑虑、纠结全都随着上述话语土崩瓦解了。
回想最初,他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启用了这个人。看重的无非是他聪明、冷静、反应快、胆子大,最重要一点是他没有选择,除了自己,无所依傍,低微如尘。
一个聪明人当然懂得利用机会,于是两下里一拍即合。然而裴谨能敏锐的感知到,除却渴望自由和生存最实际的需求,仝则似乎是为了某种理想主义情结才肯答应同他合作。
或许正是因为那点有悖于精明表象的“不切实际”,才使得裴谨开始对仝则产生兴趣。
接触下来,对方那种近乎于油盐不进的的理智和冷静,又在不断挑战他的兴味。他的征服欲被彻底激发,一点点,越来越迫切地想要攻陷那颗看上去冷漠、对任何事都无所动的心。
如今走过漫漫长路,彼此的初心是否还在呢?
在,又不尽然……似乎经过了不断地修正,在互相较力与互相磨合中,逐渐形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而在他愈发患得患失,总是想要保护好对方的时候,仝则却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他并不需要,他的内心足够强大,行动迅捷,头脑清醒,不必任何人保护,也不必依附于任何人。
仝则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反倒是他一直在蒙蔽自己,假装看不到。
现在仝则侧着头,双眸清澈,直视着他。那下颌轮廓坚毅,眼神沉静执着,坦坦荡荡的说出这番话。让裴谨突然间顿悟出,不仅是仝则跋涉了那么远那么长的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或许有生之年,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和你不期而遇狭路相逢,然后兜兜转转,愿意与你并肩纠缠一生。
这是对他来说,宿命般无法抗拒的诱惑——有个人值得他珍视,值得他竭尽所能,去给予呵护和尊重。
裴谨伸出手,半晌只停在了半空,良久过去才落在仝则头上,轻轻摸了摸,笑着,叹口气道,“你这个人……”
语气既涩且甜,因为腻到了极致,反而显出几分无可奈何。
说完,声音已柔软得如同春风轻拂耳畔,“我很想你。”
仝则觉得有一道电流从头顶流淌下来,半边身子都被震麻了,拼命克制才没立时软绵绵倒在裴谨怀里。
得遇此情此景,再回想那三海里又算什么?就是再来它三十个海里,他应该也能义无反顾纵身往下跳。
望着小裁缝呆若木鸡的表情,裴谨暗暗一哂,才刚还夸他聪明,这会倒是出人意表,不过那眼神缱绻如同一汪秋水,看得他又轻轻笑了起来,“你呢,你想我么?”
仝则心口酸酸胀胀的,被这句话弄得一阵阵紧缩。然而,怎么会不想呢?
只是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在说情话方面,好像天生少了根筋。所以前世看似风光,实则却没有人真正爱过他,又或者,他其实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可以令他置之死地而后生,遇见生命中真正对的那个人?
“不用说了……”正在仝则犹豫该怎生措辞的档口,那个“对的人”再度发挥起他的读心术,字字句句击中要害,“我都明白。”
裴谨伸臂,拉仝则过来,两个人呈亲密依偎的姿势。不过下一秒,他就好像被郑乐师附了身,牵起仝则的左手手腕径自号上了脉。
“你是怎么游过来的?按说之前参汤喝了不少,郑老还总说你气血亏,看你这模样像是睡眠不足,是不是在岛上总担心我要抛下你不理了?”
仝则笑笑,实话实说,“你的字是那么好学的?我熬了三个晚上写废了百十来张纸,不过有用就好,也算没白忙乎。”
裴谨扬了下眉,“手巧心灵啊,还知道要送到裴家,交给太太。”
提到这个,不知道此事对修复他们母子关系有没有帮助,仝则问道,“你和薛家呢,经过这事,多少会受点影响吧。”
这话问的偏于谨慎了,裴谨当然知道仝则想听什么。
要说薛氏选择在接信的第一时间行动,直接安排薛瑞自首,目的清晰明确,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废子,保住关键之人,而这一切薛氏当时并没有告知过他。
事后和他谈及整件事,薛氏没有偏帮娘家,也没有说到任何她自己的猜测,只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始终是你亲娘,没有理由帮别人而不帮你。这事就算没转圜,我也会想办法,只是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始终有斩不断的亲缘血脉。”
裴谨不否认,而薛氏的骄傲也只能允许她说到这个程度。凡事有所保留,不轻易流露情绪,单就这一点,他们母子二人何其相像,无须强调血缘,自是铁一般的实证。
犹记得薛氏最后,曾淡淡地说,“你身边,或许已经有了真正为你着想的人。我作为母亲,替你感到欣慰。”
裴谨收回思绪,感觉仝则的脉息还算沉稳有力,一面回道,“从前什么样,现在还一样,薛家受了打击没劲再折腾,对我来说就是少了一个麻烦。”
口吻依旧是云淡风轻,仝则知道他不在意那些魑魅魍魉,也就应以一笑。
倒是老半天过去,裴谨还按着他手腕子没完没了,他不由侧目,乜着其人道,“我说裴大夫,您这是号出什么花了?”
裴谨回望过来,只作笑而不语。
……还故弄玄虚上了,仝则喉头动了动,“又不是喜脉,您乐个什么劲?”
裴谨横他一眼,眼中依然含笑,“万米没白游,心肺比之前恢复了一些。”
仝则当即来了情绪,其实细琢磨一道,那夜游到一半时,他冲破了极点,之后便不觉有多累,就像从前在学校跑万米,咬牙熬过最艰难那一段,后头不过是一马平川。
“可见静养不行,人就得多运动。”仝则好了伤疤忘了疼,顺势蹬鼻子上脸,“可惜京都没海,要不咱们去西山里找片湖,隔十天半月去游它一回。”
裴谨没搭理他,半天轻哼一声,“没说完呢,肠胃不大对,你最近都饥一顿饱一顿的?”
仝则心里打突,一边暗道,这也能摸的出?一定又是在诈我,鬼才相信他。
“你又不是大夫,瞎蒙呢吧。”合上眼睛,他低声怼了一句。
说他好就信,不好就不信,裴谨干脆更直接道,“是不是还空腹喝酒来着?”
仝则蓦地睁眼,抬了抬眉毛作望天不语,给他来个一个千头万绪实在无从回忆。
裴谨不和他计较,放开手,揉了揉他的头,“别装了,回去再调养吧,觉得累就靠着我睡会。”
仝则早困了,不过是生挺着在熬,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发酸发疼,一闭眼却像还泡在海水里似的,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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