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间女人 作者:舒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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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涌上心头。她一夜夜整晚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上从窗帘间隙透过来的细碎光斑。胃部似被人大力拧绞,每吃下一口饭,都会引起刺激性的反应。
父母心疼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一日日消瘦。
当她终于从灰色中慢慢走出来,吃下完整一碗米饭时,对面的母亲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那段日子消瘦疲倦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人。
二十三岁的谭斌拉着母亲的衣袖嚎啕大哭,从瞿峰意义明确地谈到分手,积攒多日的眼泪终于倾泻而出。
母亲摸着她短短的头发,毛茸茸地似只小猫,心疼之余只有叹气:“斌斌,以后长点儿心眼,要过一辈子的,男孩子还是人品最重要。”
大约多数人一辈子总要碰上几件伤心事,然而无论最初怎样的痛不欲生,最终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有人跨过这道槛,从此活得更好,有人迈不过去,自此沉沦。
有多少人能一辈子记着一个人?铭心刻骨的,不是曾经爱过的那个人,而是自己曾经的岁月,曾经的青春。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但是谭斌多年后再回想,即使那个人的面目已经模糊不清,那一刻尖锐的伤痛,完全怀疑自己价值的自信崩溃,至今依然啮咬着她的心脏。
她不怕老鼠,不怕蟑螂,只怕井绳,那条咬过她的井绳。
电脑“叮”一声轻响,打断谭斌的回忆。
她凑过去。
一封新邮件,发信人是刘树凡,发信时间是两点十分。
第20章
一封新邮件,发信人是刘树凡,发信时间是两点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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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斌错愕地看一会儿,几乎忘了点开。
她没想到这会儿刘树凡还在处理邮件。而且从题目上看,显然是对她刚才那封邮件的回复。她实在吃惊于刘树凡的反应速度。
他身兼两职,说日理万机可能有点夸张,但日常工作千头万绪,费心劳神,这样旺盛的精力不是人人都能拥有。
“deargirl,”刘树凡在邮件中说,“报告很好很清楚,非常感谢你的努力。唯一让我不满意的,是关于竞争对手的分析。很明显,你和你的团队,都没有强烈的愿望,去了解你们的对手。就象你所知道的,不了解竞争对手的状况,犹如战争中知己不知彼,只能有百分之五十以下的胜算。因此你对所有销售机会的估计,都需要重新考虑。”
谭斌托着下巴想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质疑。
报告中有完整的几页ppt文件,对竞争对手技术方案的优劣势,进行了详细分析和比较。
刘树凡依然不满意,谭斌只能认为,他想知道的,是技术参数以外的信息。
但是除了技术参数,其他很多事是没办法白纸黑字表达清楚的,也不是靠正常途径能得到的。
最重要的是,程睿敏在职时,并不十分在意这种数据。
谭斌记得他说过,真正有效的竞争对手分析,建立在全面的信息搜集渠道上。
“战时获取对方情报通常靠什么手段?靠的是深入敌后的战地间谍。”他自问自答,“你们不要把脑筋歪到这上面去,那是战略发展部门的任务。作为销售,了解对手是必要的,但不能把自己的成功完全寄托在对手的失误上。如果你有这样的精力,为什么不去认真研究我们的客户,寻找他们真正的painpoint,让我们的解决方案更贴近客户的需求?”
但是谭斌万万不能如此回答刘树凡,明说这是程睿敏时代的遗风。
当然她也不能说,她做不到。
初进mpl的员工,都会接受一个洗脑培训,概括起来就是两句话,其一,“iwillnotplain”;其二,“neversaynever”。
谭斌私下腹诽过,说这两句话简直是一剂精神鸦片,直译过来,就是对上司对公司,永远不说不。
所以她犹豫着,开始缓慢地敲打键盘。
“sir,您的提醒非常正确及时。这点的确是我们的弱项,我也曾注意到这个问题,试图做过根本原因的分析,我私人的理解,是因为我们的销售模式,关注点集中在erfirst和wiher的策略上,所以我们的销售经理,包括我,都没有真正意识到知此知彼的重要性。我会记住您的建议,并把它纳入下半年团队能力的发展计划中。再次感谢提醒。”
短短一段话,她写了改,改了写,字斟句酌,花了很长时间。
刘树凡的质问无可厚非,mba标准教材也是这么教育的。企业战略决策管理中就专门有一章,讲的是竞争对手分析法。可是内心深处,她却赞成程睿敏的做法。
先修身齐家才有可能平天下。而且公司和人一样,总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趋实避虚是基本原则。
但是每一次改朝换代,否定推翻旧人立下的规矩,几乎是必经之路,否则简直不能昭示新人的英明。
所以她认错态度极好,却故意把原因归结至公司的企业文化,希望能蒙混过关。刘树凡总不至于责怪公司几十年不变的企业文化。
不过她很担心自己这点小聪明,刘树凡一眼就能看穿。
写完检查一下措辞和拼写,谭斌咬咬牙,终于按下发送键。
用脑过度,睡意一时间跑得干干净净。
她打开电视看一会儿hbo,回信就来了。
“dearcherie,”这一回换了称呼,“这样很好,等你回到北京我们再详谈,下个月我希望能看到改善。现在,上床去,女孩子睡得太晚容易老。”
唔,好象他还算满意。
谭斌心头顿时一松,立刻感觉困得头晕眼花。
她麻利地滑进毯子,抬手关掉床头灯,在黑暗里一点点放软身体,心满意足地吐口长气。
谭斌没能完成她为期三天的workshop,第二天的下午,一个紧急电话,逼得她不得不改签机票,连夜赶回北京。
pndd的集中采购正式开始了。
国航的最晚一趟航班,整整延误了一个小时,到达北京首都机场,已经是十二点半。
大厅出口处还有不少等待接机的人。
谭斌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拖着拉杆箱走向出租车站。
身后似乎有人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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