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走?这边!”
奇良跑得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回?:“这边、跟、大门是反方向。”
“听我的没错,”周宇说,“这是捷径。”
奇良:“捷径?”
周宇:“从厨房穿过?去,可以最快时间抵达后门。”
奇良向周宇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酒吧的后厨不是很大,摆着很多的冰柜,周宇在里头?轻车熟路,撑着手从各样?的长柜短柜上跃起落下,奇良紧追着他?走?过?的路线,不时回?头?看两?眼。
“我们这样?,是不是很不讲义?气啊?”
周宇:“她是一个英雄。”
奇良:“?”
周宇:“我现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去堵门了。”
奇良:“为什么?”
周宇:“因为她要为我们留得出?逃的时间。她在帮我们拖住敌人。真是太伟大了。”
奇良:“……你的脸皮比我以前想象的还要厚。”
周宇跳过?地上一个装满土豆的大框,手臂在操作台上一伸,抄起一个玻璃杯往身后一掷,奇良双手大张往旁边躲开,玻璃杯从他?鼻尖划过?,在地上“噼啪”砸得粉碎,他?的腰部和手肘砸在冰冷的金属台面,手腕打在了一个榨汁机上,猝不及防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错了,我的脸皮是你想象不到的厚。”
周宇一脚踢翻在地上静若处子的蔬菜框,土豆轰轰烈烈从篮框里排着队砸在地上,横行霸道地站着道往奇良身前铺开,他?的路就这样?被一个个活动的椭圆形障碍物堵住。
“拜拜!”
周宇朝奇良比出?一个敬礼的手势,接着滑溜地从一个硕大到差点要跟天花板相连的双开门冰箱旁边窜了出?去,奇良在地上跟土豆正寸土必争,抬起头?却发现周宇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周宇的声音却依然从厨房的端头?传了过?来。
“跟岛府作对没有?好下场的,我劝你好自为——”
话没说完。
断开得很突然,不是他?走?得太快以至于?空气已经?无法将他?的声音从房间的一头?传到另一头?,而是,类似于?正在播放的音乐,突然断了电,连暂停的缓冲都?没有?,就这样?,硬生生截断了。
他?把话吞了回?去。
***
于?度正在酒吧外面等人。
收到的消息说那个女人在这家酒吧出?现了。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冲上了表演台。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运气。
运气在他?们这边。
得来全不费功夫。
正愁着找不到人呢,她就自己送上门了。
酒吧一共有?两?个出?口,正门,后门。如果派出?去的三个人没能?将她杀掉,那么这就是最后的一道关卡。
从包房到正门需要穿过?舞池和吧台,人很多,意味着很挤,跑起来很慢,在这种逃命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选择一条更短的能?够逃出?生天的路。
她大概率会从后门出?来。
但是,最好也不要从这里出?来。
因为那意味着他?们的人可能?又牺牲了。
但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她几乎不可能?从里面活着逃出?来了。堵门的人大多数情?况都?是派不上用场的保险。
夜风很凉。
于?度开始有?些?后悔,没带个帽子出?来。酒瓶子在地上正滚着,滚到了他?的脚下,力度不小,直接从他?的鞋面划过?,在上面留下了几滴还未倒尽的残酒。于?度吸了口烟,转头?去看扔酒瓶子的那人。
大概三十几的年纪,脸是通红,步子摇摆,但他?摇摆的步子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停下了,身子立得像根电杆,脚底板固执地与?地面连为一体。
他?嘴皮子颤了一下:“于?,于?老总……”
于?度看了他?一眼,又抽了一口烟。
岛上没有?下雪天,但临近冬日,空气依然冻人,烟圈混着他?口中的热气,一起在半空中难舍难分。
很快,散了。
他?低头?盯了一眼地上的酒瓶子。
“还不捡起来?”
“电线杆”就在这时仿佛家用机器人一样?通了电,迅捷地跑到他?的脚下,犹如从河里捞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一样?,紧紧地拽住瓶口。他?捞鱼的技术很好,鱼从被拎起来就没有?再动过?。好像粘在了他?的手心?。
于?度:“滚。”
人滚了。
于?度看了一眼鞋面。
不知道他?能?不能?在水渍被风晾干之前,等来她的死讯。
或者——等来她本人。
十分钟过?去了。
没有?什么动静。
“于?哥,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次任
务安排的是6个人,三个人进里面,一个人守在前门,两?个人守在后门。跟他搭档的是组里的新人,叫费尔顿。刚从改造营里出来。
“你教我做事?”于度问。
费尔顿闭嘴了。
过?一会,于?度转过?头?问他?:“你在改造营跟她一起做过?事?”
费尔顿:“也不算做事……”
于?度脸上滑过?一丝不耐烦。
费尔顿加快语速:“就是一起挖过?矿。她不是改造人。改造人不能?碰蓝鸣沙矿。”
于?度没说话,抬头?望天,眼睛却没有?焦距。
费尔顿觉得他?像在思考什么,于?是没有?打断,也没敢再补充。好一会,他?转过?脸又问:“异血?”
费尔顿:“我们都?这样?认为。她没有?去过?农田。没有?异血敢去农田。”
于?度:“你觉得她是什么异血?”
费尔顿:“这……不清楚。没有?人跟她近距离接触过?,除了韩戈——但他?还没有?出?狱。而且,即便是他?,也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
于?度脸上又有?一些?不耐烦。
费尔顿飞速地说:“不过?她力气特别?大。”
“特别?大?”
“挖矿的时候,道路不平,她可以直接把车拎在手里提过?去。”
于?度:“哦。”
费尔顿:“……”
于?度靠在墙上,烟终于?燃到了尾端,他?猛吸一口,烟屁股丢在脚下,碾碎,鞋面上刚才溅上的水渍还没有?风干,就这样?顺着滑落砸地。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了。
来得很快速,急促,酒吧后门不是给客人走?的,这里是送货专用的停靠点,进去就是厨房,换言之,这个脚步声很稀有?。
来得很及时。
费尔顿看见于?度脸上划过?烦躁和愤怒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很有?可能?活着出?来了。
子弹就在此时上膛。两?把枪,同时。
但他?们没有?等来那个女人。
来的是两?个男人。
跟她一起出?现在包房的两?个男人。
周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流年不利过?。
如果有?的选,他?希望之前就没有?从二楼跳下来。
直接被人抓到,殴打,狂扁,遍体鳞伤。
也好过?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于?、于?老总……”周宇磕磕巴巴开口,牙齿都?在打颤。
于?度的枪口就抵在他?的脑袋上,他?的眼神和表情?都?非常的不耐烦,带着一点失望,好像在河岸边等着抓一条大鱼,但等来的确实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螃蟹。无足轻重,还败了心?情?。
特别?想发泄地将螃蟹碾成碎渣。
追着周宇钻出?来的奇良也被堵在了原地。
他?举起双手。
费尔顿的枪抵在他?的背上。
于?度:“人呢?”
周宇和奇良互看一眼,彼此都?没有?认为于?度在问自己的自觉。
或者有?。
但最好不要自觉。
说错话的人,总是容易脑袋搬家。
于?度:“哑巴?”
“她在里面呢,”周宇指了指奇良,“如果你是说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女人的话。”
奇良冷飕飕地冲周宇放眼刀。
周宇说话的方式很高明,他?将自己跟他?口中提到的两?个人都?撇清了关系。
于?度目光转向奇良。
奇良感觉背后抵着的枪变硬了——往他?的骨头?上面挤,他?蓦然觉得像是站在舞台之上,有?人要给他?递来一个话筒。
在舞台下的观众失去耐性离场之前,他?的表演终于?进入高潮:“她还在里面!你们的人把她堵住了,我们逃了出?来。”
于?度:“所以?”
奇良:“呃?”
于?度:“她死了吗?”
奇良思索了片刻,说:“也许现在已经?死了。”
于?度:“也就是还没死。”
周宇很敏锐地察觉到于?度的眉头?往下压低了几度,非常有?眼力见地补充:“于?老总,你们三个人来,她一个人哪里打得过??我想,她必然是已经?死了。你们现在进去,一定?能?够看见她的尸体。”
于?度很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的小心?思:“你想让我们进去,然后放你走??”
周宇犹豫片刻,然后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
“于?老总,我还欠你们大法官钱呢,你把我杀了,谁给你们还钱?”
于?度看着周宇的脸。
三秒。
周宇冷汗直下。
于?度将枪放了下来:“那确实不该杀你。”
周宇大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