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风总是带着凉意。
吹到额头的位置,会让人变得很清醒。
章驰站了一会,觉得困意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
她本身没?有喝酒,但刚才吃的食物糖分含量太?高,尤其是经过了今天下?午一连串的紧急事件,体力消耗严重?。
双管齐下?,脑子有一点发?晕。
周围走来走去的人太?多,每一个都需要提防,累眼睛,累脑子。不过,到了这里,纪湛反而放松下?来。
他主?动将她支开。
理由是费林飞绝对不可能选择在这里动手,至于其他人,那就更不可能。
能力上,风险与获利比上,都不可能。
清醒之后,她开始打量整个庄园的结构,庄园大量采用蓝白?的配色,房顶是蓝色的,外墙是白?色的,阳台的柱子上刻着白?鸽,在每根柱子的顶端,没?有填色,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就在此刻,她突然想起了路雨和陆英。
从闯入南区开始,她就变得不再安全。
最好,在她所有的问题处理完之前,不要联系他们,免得将他们也一并卷入麻烦当中。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跟纪湛认识的。”
身后传来一个四平八稳的女?声?,还有“哒哒”的高跟鞋踩地声?,由远及近。
章驰转过头。
乔亚斯走到阳台边上,离章驰大概有半米的距离,她左胳膊肘搭在阳台白?色的装饰栏杆上,身体微微往栏杆外侧倾斜,两脚斜交叉在墙内。
一个很慵懒的姿势。
好像她是这里的主?人。
身体语言也是传达态度的一种方式。
无论有意或者无意,都代表了这个人在场景中的自我认知。
但人们对自我的认知往往出自跟他人的比较。
在跟她的比较中,乔亚斯认为自己占了上风。
章驰按住脑袋,一副很努力回忆的样子,半晌,面对乔亚斯探究的目光,说:“想不起来了。”
乔亚斯:“……”
敢耍她!
章驰:“你生气了?”
乔亚斯脸垮下?来。
这个女?人比刚才的态度更加嚣张。
这样的人她见多了,那些一听说她的身份,听说她手里握有的财富,家族的名?声?,就殷勤地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跟她一个样子。
自以为能够通过所谓的“感情”,捆绑住别人的财富,还没?有什么名?分和肯定,就已经开始展露出不可一世的一面。
——除了她需要讨好的对象,别的人都能够看见的丑态。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乔亚斯走近到章驰面前,吐出来的口气都能够掀起来章驰额前掉落的发?丝,“你有什么跟我比?”
章驰:“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乔亚斯:“你——”
章驰:“走了。”
话?音落下?,章驰绕过乔亚斯往连接大厅的拱门走去,乔亚斯站直身体,一只手抓住了章驰的胳膊。
“我给你钱,你离开他。”
“你不就是为了钱吗?”
章驰转过头,认真想了想:“你能给我多少钱?”
乔亚斯:“100万。”
章驰:“太?少了。”
乔亚斯:“500万。”
章驰:“太?少了。”
什么都不做,平白?就能得五百万,她竟然还敢嫌少。
敢在乔亚斯发?怒之前,章驰又?补充道:“他给的比你更多。”
乔亚斯:“你没?有可能跟纪湛在一起,给你钱,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在我面前碍眼。”
章驰:“怎么没?可能?”
乔亚斯:“他又?不傻,你这种女?人,他看不上。为了钱绕在他身边的,你以为就你一个?”
站在拱门的位置,可以看见纪湛正坐在大厅沙发?上,身体前倾,正在跟人讲话?。
章驰和乔亚斯的目光都在纪湛的身上,这个阳台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的设计,刚好能够“偷窥”到客厅最主?要的会话?区,还不会被看见。
章驰慢慢抽掉被乔亚斯抓住的胳膊,轻轻的,用一种类似刻意放缓镜头的速度,拍了拍胳膊肘。
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除了冒犯。
“你不也是为了钱想跟他在一起的吗?”
乔亚斯:“至少我不会成为一个笑话?。”
章驰:“唔。”
乔亚斯:“八百万,从他身边消失。”
章驰:“有点少,还可以再加点吗?”
乔亚斯脸都气歪掉,她烦躁地扯了扯碎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这女人竟然还敢讨价还价。
手指头饶了半天头发,乔亚斯放下?来,冷笑一声?。
“现在八百万没?有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我等?着看你的笑话?。”
乔亚斯跨过章驰,人往拱形双开门的里头钻。
章驰:“笑话是谁,也不知道呢。”
乔亚斯顿住脚,回头,眼睛里头都是嘲讽:“放下尊严去讨好别人,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章驰:“不觉得。你好像搞错什么了。”
乔亚斯:“搞错什么?”
章驰手遥遥指向厅内正在讲话?的纪湛:“我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乔亚斯愣了一下?,接着,笑出了声?。
章驰:“你不信?”
乔亚斯:“你当他是什么人了?”
作为一个在金钱和权力,甚至于美貌的梯度都站得很高的人,屈尊降贵去讨好别人,跟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概率有的一比。
章驰:“赌么?”
乔亚斯:“赌什么?”
章驰指头捏
住下?巴,迟疑片刻,说:“我让他把西装和领带当众脱掉,你给我100万。”
在正式场合脱掉西装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对纪湛这种把礼仪刻在骨子里的人,做这种事,跟普通人跑到操场裸奔没?有什么差别。
乔亚斯:“你开什么玩笑。”
章驰:“赌输了,我再也不出现在他身边。”
协商完毕,乔亚斯身体侧靠在门口——这个位置的视线最清晰,她盯住章驰的背影,眼睁睁地见她走到纪湛身边,把纪湛从沙发?上叫起来,说了没?有几句话?,纪湛开始开始解外套的扣子。
扣子解完,外套脱了下?来,
接着,配套的领带也摘了下?来。
完完全全,一片素净的白?衬衫。
章驰遥遥看向正扒着门框往这里看过来的乔亚斯,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张了张嘴,口型是——“我赢了”。
章驰走向乔亚斯,在她震惊的目光中开口:“我知道,你一定很想问我是怎么让他听话?的,很简单,我告诉他我喜欢他穿白?衬衫,不喜欢西装外套,也不喜欢他的领带,他马上脱掉了,怕惹了我不高兴。”
乔亚斯想要爆粗口。
教?养让她忍住了。
章驰:“是不是气死了?没?有办法?,有时候我也不明白?,他干嘛总对着我死缠烂打。好多东西,我不想要,他非要塞给我。我从他那里听说过你,曾经他也很欣赏你,直到他遇见了我。真可惜,有时候,人就是出现的时机不对。”
“要是没?有我,说不定你们俩早成了。”
乔亚斯气得发?抖,手指向章驰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最终只“你”出来个“你撒谎!”
“我说,你不信,证据就在这里,你又?不信。我这个人不缺钱,100万就留给你自己治病吧,”章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里的病不好治,得花很多钱。我这个人很大方的,你都请我吃3000块一克的糖豆了,怎么说,我也得给你回个礼吧。”
3000块被她重?音咬读。
章驰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愤怒的喘气声?,压抑着的嘶吼,像痰卡住了喉咙似的。
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攻击他人最重?要的不是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手段,而是打击别人最在意的点。
乔亚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在意。
不过……
章驰“啧”了一声?。
赢了也不爽。
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
安排妥当,费林飞走回宴会厅。
不知道为什么,乔亚斯的态度发?生了大转变,主?动找到他,说要跟他合作。
费林飞:“好,只要你保证把纪湛带走。”
乔亚斯抿了抿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费林飞:“知道什么?”
乔亚斯:“那个女?人对纪湛来说很重?要,她如果消失掉,纪湛反应会很强烈——这就是你的潜台词。”
费林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从西装口袋掏出来一小袋白?色的粉末,说:“只要你按我说的办。我会让她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