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悠和尤浩戈平安无事,白校长那张脸可算有点血色了。
他不耐烦地摆手:“别吹了!别弹了!别叫了!”
几位老师听话停手住嘴,老牛却上劲似的叫起来没完。
白校长在老牛屁股上拍一巴掌。
老牛给他一蹶子。
这下世界清静了。
白校长捂着老腚,泄愤似的在尤浩戈屁股上踹一脚。
尤浩戈就势倒地,人事不省。
秦悠胸口闷得难受,见这几位不像魔物伪装出来的,放心地晕了。
白校长的头发都竖起来了:“那个碰瓷就算了,这个我可没碰啊。”
长街所有店面都关门闭户,谁都咋不开。
众人无奈,只好把秦悠那个小板车挂老牛身上,再腾个垃圾桶把这俩人放进去,用小车拖着走。
沈青杨自告奋勇:“我可以背小秦老板。”
白校长斜楞他:“你能自己走完全程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青杨缩缩脖子:“要不,您背?”
白校长直吹胡子:“我背小秦,你上前面打鬼去啊!”
沈青杨缩起肩膀,再不敢吱声。
白校长粗鲁地扒拉扒拉尤浩戈,让秦悠能靠舒服点。
尤浩戈在他的扒拉中醒了过来。
白校长看他就来气,将那顶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帽子扣回尤浩戈脑袋上,使劲往下一拉。
尤浩戈的眼前又只剩黑暗了。
白校长去队伍前面开路,刘老师和沈青杨一左一右扶着垃圾桶,向尤浩戈询问他俩失踪的经过。
尤浩戈挑重点说了说,然后很认真地审视自己的座驾。
他今晚跟垃圾桶格外有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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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醒来时,红月早已结束,天光渐亮,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喜气洋洋。
她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明天要过年了。
白校长见她醒了,递来一杯热牛奶。
秦悠边喝边翻白校长又递过来的那一袋:“昨晚战况这么激烈吗?”
她跟大部队分别前可是一样破烂没捡到,残破的法器怎么就装满这么大一兜子了?
白校长:“这是玄易昨晚所有损坏的法器和符咒。”
秦悠:“……”
白校长瞪了后视镜里看自己的秦悠一眼:“姓尤的给你要过来的,不是我大过年没事给你找事。”
扫荡早餐店的尤浩戈拎着新出锅的包子上了车,好吃好喝往秦悠手里一放,再把老师们交的维修定金也一并给了秦悠。
好厚好厚一叠钱。
秦悠笑得像是收了个新年大红包一样开心。
白校长的白眼翻得跟需要急救差不多。
回程的车走走停停,秦悠看什么都想买,手头又有钱。
白校长嘴撇得老大不乐意,但每次看秦悠流连哪个摊位都会停下来催她赶紧去买别耽误时间。
秦悠家里一点过年氛围都没有,要买的东西很多。
尤浩戈和裹成粽子的沈青杨帮忙拎包装车,坐另一辆车的刘老师和王副主任早都到家吃上热乎午饭了。
白校长送他们回到垃圾山,秦悠趁那二位卸车的时候塞了一块巴掌大的木料给白校长。
白校长眉头挑起老高:“枣木,还是雷击过的?好东西呀!”
秦悠笑眯眯表示这是送给白校长的新年礼物。
白校长爱不释手:“这东西不仅贵还很稀有,有钱都很难买到,小秦老板你有这样的好货尽管开价,我不能白要……”
他回头一瞧,秦悠早跑回垃圾山规整她那小山一样的年货去了。
白校长默了默,无奈地摇头笑笑,一脚油门开车走了。
尤浩戈在车后跳脚:“你个白老头就不能捎我一程么!”
白校长充耳不闻,吹起欢欣雀跃的小口哨。
解除武装的沈青杨从他身后晃过去,轻飘飘送他一句:“别装了,说得好像他捎你你就肯走一样。”
尤浩戈回敬他一句:“你都没走我为什么要走?”
沈青杨双手掐腰:“我一年工作三百六十二天,过年休息怎么了!”
尤浩戈理直气壮:“你家休息不了非跑别人家来休息呗。”
老牛呼扇着耳朵从二人中间硬挤过去,大眼珠一边瞪一个,硬把俩人到嘴边的话给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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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回家第一件事:大扫除。
上次大扫除还是在扩建木板房盖火炕的时候,后来加盖烟道弄得乌烟瘴气也没再好好打扫。
两个现成劳力不用就要斗嘴,秦悠当即给二人分派任务:尤浩戈去河边提水,沈青杨往灶坑里添柴烧水。
尤浩戈提来的水一半倒进洗衣机,先把他俩昨晚进进出出垃圾桶穿的衣服洗干净。
山脚下有个木板搭成的临时浴室,提两桶热水进去就能洗澡。
尤浩戈洗完换上路上新买的衣服,倍儿帅。
再看沈青杨,脸已经被烟熏成碳色了。
于是浴室赶在新年前加了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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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是秦悠一个人收拾的,本来也没多大,边边角角都堆满了她捡回来的垃圾,别人实在不好下手。
整理书本时,几张红纸掉了出来。
那是秦悠刚来时捡到的金字红纸,不知干嘛用的,原想过年当福字贴门上。现在她买了现成的对联,这玩意是继续压箱底呢,还是随便找个地方贴几天沾沾喜气呢?
她四周看一圈,最后在座钟,牛车和浴室门上各贴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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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浩戈和沈青杨谁都不肯走,新年就成了三个人一起过。
秦悠没舍得买又贵又不实用的鞭炮。
沈青杨财大气粗拉来一车烟花爆竹。
尤浩戈点了根香溜达过去,怎么看都像是想把那辆车连带沈大明星一块炸上天。
垃圾山过于偏僻,连城里放的烟花都看不到,偶尔传来一两声响还怪吓人的。
沈青杨抱了一大盘鞭炮去放。
秦悠捂着耳朵,目光不自觉投向斜对面那座山。
她问尤浩戈:“咱们在那个村子里用的炮仗很特别吗?”
尤浩戈点头:“炮仗最原始的用途是用巨响驱赶妖魔鬼怪,火药本就属阳,如果在里面加点朱砂,表面再绘上符咒,是可以当法器驱散一些小鬼小怪的。你那个炮仗反其道而行,居然能吸引鬼魅。”
即便是在千年前,也鲜少有人主动无差别找鬼。
能被炮仗引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鬼,找它们干嘛。
秦悠捡了几个没炸开的鞭炮,外表看跟垃圾山捡来那些差不多。
驱魔系那边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她连个样本都没有就更不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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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假期总是过得飞快,转眼而已,沈青杨就被经纪人领走了。
尤浩戈熬走了沈青杨,心情愉悦也走了。
秦悠专心修了两天法器,一部分勉强还能用,一部分废的很彻底。
比如一把断成六节的宝剑,拼起来也只能当个摆设,打斗磕碰一定会再断。
除非融了重铸。
宝剑主人说剑是玄易自个儿炼的法器,重铸的成本比新做一把都高,修不好就不要了。
秦悠要退他定金。
那位老师表示可以留作购买其他法器的定金。
降魔哨的重现和魔音琵琶的大批量生产轰动了玄易,虽然有了符箓文本玄易可以铸造出品质更好的成品,但驱魔又不是所有老师的专长,大多数人对这两样法器没兴趣,却暗搓搓打听小秦老板这儿有无其他法器售卖。
秦悠还是把钱退了回去。
有新品她会大大方方卖,空头支票还是不要乱开得好。
法器陆续修好,秦悠又收到了一笔丰厚的尾款。
她又有时间出门收垃圾了。
还是丧葬一条街。
还是捡到纸人的垃圾桶。
秦悠翻出一件烧得只剩个袖子的衣服。
过年给先人烧衣物很常见,问题是这袖子上好像有血呢?
年前才接触过灭门案的秦悠脑补了好几个版本的毁尸灭迹,最后拎着这只袖子去了警局。
调查结果显示袖子上的是人血,而这个人年前因意外过世了。
血迹主人死因无可疑,袖子也许是死者家属焚烧他生前穿过的衣服没烧干净。
秦悠松一口气,她是真的不想再跟活的变态有交集了。
回到垃圾山,秦悠照常给守河之神烧了点破烂纸钱,再把没烧干净的元宝拆成金纸,折成更小巧更精致的金锭。
她这阵子常出没在殡葬圈,对这个行业的暴利眼馋得很。可二手的纸钱普通人哪敢买,所以这批货她打算自己用,开学时烧给模拟训练里那些npc正合适。
这样以后再有机会进训练场收拾战斗垃圾也能多一条保命渠道。
她正摆弄着金纸,脊背没来由窜起一股凉意。
秦悠左右看看,没人,也没鬼。
谨慎起见,她回屋取来牛眼泪,没等往眼睛上放,就见一个“人”坐在她刚刚坐过的小板凳上,正在摆弄那几个她折好的元宝。
秦悠招手唤过怨灵傀儡:“敢动咱的金子,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