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霖被人揽着肩膀,别别扭扭的挣扎,“陆向阳,你干嘛啊?松手。”
“我救你呢,就你这小孩儿傻不拉几的,人家几句话就把你手里的好东西都忽悠走了。”陆向阳没松手,嬉皮笑脸的,“我带你去我家看看,反正最近你也没啥事儿干,闲得慌。”
“我不去。”干嘛啊,突然就要带自己上门,多突兀啊。
陆向阳不依不饶,道:“ 去呗去呗,看看未来几天你休息的地方,你别告诉我之后还要跟知青点儿闻臭脚丫子睡。”
想起晚上那一股股臭脚丫子味儿,白清霖顿时就没话说了。
陆家算得上村里一个大户,听说他们姓陆的原本不是本地人,是百年前逃荒过来的。后来就跟这边扎下了根。家里男的娶了当地女人做媳妇,库库的生儿子,愣是把外来的陆姓生成了村里一个大姓。
陆家儿子多,也勤快能干,起了不少房子。
陆向阳家就住在村子东头,前后一片都姓陆,全是亲戚。他们这个院里住着陆家爷爷奶奶,陆大伯一家子和二叔一家子。
小叔一家跟县里机械厂上班,平日里也不怎么回来。
因为是农村的院子,都整的挺大,北边是正房共有四间。因为是土坯房有些矮,不过胜在里面宽敞。陆向阳就住在正房东边那一间,单独烧炕,灶坑跟屋外面。
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半大孩子跟院子里玩。还有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大姑娘,听见动静便回过头来看。
陆向阳目不斜视,拽着白清霖就往东屋走,还嗯嗯啊啊的回应那群小孩子打招呼。
白清霖倒是瞅了那大姑娘几眼,村里的大姑娘皮肤都黑,这又是北方,流行睡扁头,就显得脑袋有点儿大,脸也大。
姑娘骨架不小,脖子略短,不过身高不错。可惜穿了件土黄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个军绿色大棉袄,就显得又黑又壮,几乎看不到脖子了。
那姑娘看见陆向阳就有些娇羞,可惜陆向阳压根不去瞅她,把白清霖带进东屋就推开相连的门进了爷爷奶奶住的主屋,“奶,我带朋友回来了,中午多做口饭。”
“啥朋友啊?”老太太正在跟个婶子唠嗑呢,老爷子也不在屋里,可能是不想跟妇女们一起八卦,蹲后院侍弄他养的那几只鸡呢。
“刚认识的一个小知青,晚上跟咱家睡几天。”说完,陆向阳扭身又回去了。
“这就是你家大孙子?长得可真精神啊。”那婶子是带着自己侄女过来的,陆奶奶一直想给大孙子找个靠谱的孙媳妇,都相看了好几个了没一个顺心的。
其实这个大姑娘她挺看好,人是隔壁大队的,家里也都和善。主要是个头高,人勤快,腰胯宽,一看就能生孩子。
要陆奶奶来说,这姑娘真的是顶好的了,听说还读过小学,算是个文化人。她家大孙子不就是想找个文化人吗?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对眼儿。
陆向阳回自己屋,就看见小知青扒着窗户往外瞅呢。他这个窗户有一块是玻璃的,平日里擦的特别透亮,能看的很清楚。其他地方钉的都是塑料布,虽然也透光,只不过看不清楚外面。
在村里,大窗户上钉塑料布那都是相当不错的了。想要玻璃窗得批条子,而且还特别贵。现在就算城里,也未必家家户户都有玻璃窗。
“看啥玩意儿呢?”陆向阳拽他,“有啥好看的?”
“看你相亲对象呢,个头挺高。”白清霖记不清这个大佬最后有没有结婚了,反正在男主二号这条在线,大佬离开那个吸血鬼之前可是没找对象的。
“电线杆子也高,”陆向阳没好气,“咋,你看上了?我给你介绍介绍啊?”
白清霖无语,他从炕上下来没好气道:“我才十四,找什么对象。”
“又不是一辈子十四,你要看上她了让她等你几年。”陆向阳找到暖水壶,给白清霖冲了一杯麦乳精,“喝点儿,一会儿吃午饭,下午我去拉砖头瓦片,你就跟这睡一觉。瞅你脸上那俩黑圈,跟让人揍了似的。”
白清霖心说我跟你真没这么熟啊,你咋这么热情呢?一点儿都不想冷酷无情的大佬。不过还是接过麦乳精喝了两口。
麦乳精在这个年代可是很高档的营养品了,有的时候有钱都买不到,得有人脉有路子才成。尤其是村里,谁家吃得起麦乳精都得是相当厉害的。
不过陆向阳跟大车,手里不可能没好东西。
这屋子的炕是垒在南窗户下面,如今阳光正好,晒得整个炕上都暖暖的。
知青所的炕是北炕,因为是教室改的,那教室南边俩大窗户,不适合弄炕。否则冬天里俩窗户,炕边得冻死。
陆向阳也往炕沿上一坐,叭叭道:“你看我这屋多干净,不像你们知青所,屁大的地方住那么多人,闹挺死了。”
“知青所也不小了。”白清霖说的是实话,毕竟是教室改的,咋可能小呢?只不过改建知青所为了按那个炕,加了半堵墙截出来个屋做灶台烧炕了,再加上人多东西多,显得拥挤。
“你这小知青真的是,我都让你过来看了,咋,你还看不上?”陆向阳显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就特别想让白清霖点头答应。
白清霖更加无语,他放下杯子问道:“你这都有单独的屋了,为啥还要跟我去挤?那边就搭一个炕,哪有你这屋里舒服?”
陆向阳满脸青春期的烦躁,“我爷奶非要给我相对象,天天唠叨,烦。我就怕哪天不小心喝多了,第二天一掀被窝里面多个女的。”
白清霖:……
“那不至于的,哪有这样的啊,人家女孩子又不是不要脸。”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可做不出这么胆子大的事,万一被说出去,全家都得跟着丢脸。
“哎,你不懂。”年轻的大佬满腹愁肠,“老头老太太对我太好了,他们总觉得对不住我。你都不知道,我晚上睡觉睡一半睁眼,好家伙我奶跟屋里呢,说怕我踹被子过来给我盖被。”
白清霖有些懂,他也是小的时候父母离异,母亲出国了,父亲再婚去了大城市,家里就他跟爷爷奶奶住,后来爷爷走了,祖孙俩就有点儿相依为命的那个味儿了。
他奶奶也是对他照顾的特别周到细致,只不过他高中出去住校,后来又去燕城上大学,奶奶也不在了。
其实还挺想念老太太跟在自己身边絮絮叨叨的。
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叛逆期,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没想到大佬也有这种时候,如今亲眼看到,总觉得有些难得。
“那是关心你呢,你总是出去跑车不在家,老人家怎么可能不惦念?”白清霖边说,边打量这间屋子。
这屋子可不小,怎么也得有个二十多平。刨去半间屋子的炕,墙边还有个双开门大衣柜,靠北墙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个小的书架。那书架上摆着不少书,基本都是关于车的。
看样子大佬还挺爱学习的。
书桌旁边放着俩上下摞着的柜子,那柜子挺大,不过似乎上的漆不好,焦黄的还坑坑洼洼。
见白清霖多看了两眼柜子,陆向阳就笑,“那是我太奶的陪嫁,黄花梨的。不是怕被人查吗?外面加了一层破板子,重新刷的漆。”
黄花梨柜子可是好东西,陆家太奶家里条件应该挺不错的。
见小知青不爱说话,陆向阳就忍不住开始叨叨:“你家燕城的?别看我,你们知青过来的那个单子都跟大队部放着呢,我都看过了。我也去过燕城,不过是当年大串联的时候偷偷去的。燕城人真多啊,还看了升旗。”
白清霖想了想,“那时候你才多大啊?”
这件事他奶奶曾经说过,大串联那几年全国坐车不要钱,安排的好的话还有地方免费吃住,可让不少人一顿折腾。
“十多岁?十一二吧?跟村里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去的,做了好几天的火车呢。”陆向阳想起这件事,还挺荣耀的。
白清霖对眼前这位大佬滤镜都快碎干净了,“那你爷奶得老担心了吧?”
“哈哈哈,”陆向阳笑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嗯呢,俩月才回来,差点儿挨揍。”
陆奶奶送走了串门的婶子,就开始张罗着让媳妇们做饭。她跟屋里坐了片刻,实在没忍住,直接推门就来了大孙子屋里了。
“奶,你又不敲门!”陆向阳挑高眉头,不乐意了。
“哎呀,奶忘了,这不是着急吗?”陆奶奶笑眯眯的看了看白清霖,“这是你朋友?新来的小知青啊?对了金宝,你觉得那姑娘咋样啊?”
白清霖差点儿笑喷,大佬小名竟然叫金宝。
是很宠了。
陆奶奶可太想让孙子点头了,这一瞬间,她都想好了要帮孙子带几个重孙子的事儿了。
“啥姑娘?咱院里有什么姑娘吗?”陆向阳装傻,“我大妹又逃学了?”
陆奶奶气的不行,声音都高了八度,“就是院子里那个,刚才站在院子里的那个!你瞎啊没看见?那么老大个人!”
“没看见就证明她不吸引我的目光,奶,我的事儿您可别操心了。”陆向阳开始犯愁。
“你都十九了,还不找对象?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儿子都满地跑了!”陆奶奶怎么能不发愁啊,她那儿子儿媳妇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就这么一个孙子留在自己身边,自己怎么能不发愁?“那姑娘还读过小学呢,是个文化人。”
“我才十七,虚岁都没到十九呢!”陆向阳眼珠子一转,突然道:“奶,你看小知青好看不?”
陆奶奶仔细的去看白清霖,挺好看的,像个小姑娘。可惜不是小姑娘,若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