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确实动了心,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几个孩子以后的前途,他都想辞职拼一把。
就跟陆向阳说的那样,媳妇儿寄回家的钱,比他上了这么多年班赚的都多!
谁能不喜欢钱呢?毕竟钱多了也好办事不是?
如果王金桂真的能调回燕城,他就辞职跟着过去,哪怕去看个大门也好。把几个孩子都带过去弄成燕城户口,在那边读书考学,就算考不上大学,有陆向阳这边的交情在,好歹能给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啊。
现在回城的知青越来越多,二三十的青壮们都没工作,粮食关系也调不回来,一个个从文化人都成了二流子。
白清霖去白家的时候还听姥姥说呢,这一段时间光这片胡同发生了好几次夜晚尾随抢劫的案子了,吓得一群上夜班的大姑娘小媳妇的都赶紧调班,实在调不开就得让家里男人接。
还有一些没工作的男知青靠坑蒙拐骗娶媳妇儿的,只要结了婚,粮食关系调回来就成。回头再把老丈人丈母娘的工作一接手,那就是稳妥了。
为了嫁娶,不少大学门口成天围着一群返城知青或者想给自家孩子找对象的老头老太太,看见差不离的就上前打听,哪怕拐弯的亲戚都能找出来。
陆家都成了重灾区了,还有俩老太太为了给自己闺女相看陆向阳,直接跟村口打起来的。这可给村里带来了不少八卦,传的那叫一个津津乐道啊。
因为这,陆家二老已经很久都没回村儿了,干脆就在白家常住下来。两个老太太还找到了新的生活目标,成天手挽手出去找房子,回来做登记,带人看房子。一个月竟然成交了好几套,分钱的时候俩老太太高兴地都找不到北了。
俩老爷子也想给自己找点儿活儿,但是吧,老爷子都不太擅长出去家长里短,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凑一群老太太身边听八卦还被人介绍老对象呢。
这可怕俩老爷子吓着了,垂头丧气在家里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之前不是有个二进带跨院的院子?”陆向阳跟白清霖商量,“那个跨院挺大的,说是之前是花园,后来被拆着分着的都卖了。不如买下来让他们搬过去,老太太出门上班,老爷子跟家里种个菜,也比成天闲着强。”
广城那边回笼了不少资金,去掉以后要投资的,手里还有不少呢。
白清霖原本是不打算买院子了,可是被陆向阳这么一说,又开始心动,“你说得对,姥姥那个一进院子还是小了。”
那个带跨院的院子之前看过,不过里面住的好几个人都是领导。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搬走了,那院子就空了出来。
房主家里以前是个大户,这次回来打算卖掉好几套院子,就把一套二进祖宅留着以后回来住。
其中有两套院子成了大杂院,被改建的乱七八糟,里面还有人撒泼打滚的,卖也不好卖。房主因为这个,发了好几天愁了。他就等卖掉这些院子,拿了钱出国呢。
白清霖心想,你跟国外打拼几十年,回来还不如你一套房赚得多呢,何必如此着急。
不过这话没说,只是跟着房主去看了那个带跨院的院子。
这院子和白家院子隔着一条大街,白姥姥带人来看过,不过因为房主不拆卖,价格高,不少人都望而却步。
因为院子里曾经住过领导,被保护的不错,两个院子都挺大,没有任何拆改的地方。二进院有个东跨院,中间是个挺大的假山,无法推到,一直竖在那里。周围都被种上了各种蔬菜,但也因为很久没人管,长得乱七八糟的。
最后,这个院子以两万六千块价格成交,房主千恩万谢的,又开始苦恼那几个大杂院了。
“你也别发愁,就去找街道办。你这个房产当初被他们没收了,他们不但没有替你好好管理,还把房子租了出去。这么多年的房租你就别要了,就让街道办给你把房子空出来。实在不行,你就报警,让公安来处理。”陆向阳给房主出主意。
房主之所以想要出国,不愿意在国内待,就是因为那几年太乱,导致他的爷爷奶奶和两个叔叔都没了。他们家剩下的人都跑到了国外,哪怕几年过去也惊魂未定,这次还是他硬着头皮回来的,估计也是被吓怕了。
“能行吗?我不会再被抓了吧?”
“能行,坏人都被打倒了,你现在是良民,他们不敢对你动手。”陆向阳啧了声,想了想,“要不这样,那俩大杂院你便宜卖给我算了。”
那俩院子可真不小,一个三进,一个同样两进带个西跨院,里面住着百十来号人呢。
房主一琢磨,也成。于是俩大院子就要了四万块,拿着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向阳拿着房产证明,直接去找街道办,理由很简单,他现在即将接手家具厂,但是那个家具厂乱七八糟的,都没有什么正规宿舍。他要把这俩院子给家具厂做宿舍,必须要空出来。
其实那个家具厂有宿舍,只不过宿舍里住的都是在家具厂干了几十年的老人了,一间屋全家六七口挤着住,压根都空不出来。
哪怕之前有人被抓了,可是屋里也有老头老太太,撵出来都没地方去,万一出点儿事那就是造孽。
不过那个宿舍房子又不是陆向阳的,他才不操心以后房子怎么办呢。
街道办的人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撵人。这个陆向阳看着年轻,成天笑眯眯的,但心肠太黑了。动不动拿家具厂来压人,说什么找领导解决,让他们这群人焦头烂额的。
就这么扯皮了一个月,那俩院子终于被空了出来。
再进去看,好家伙,门窗隔板都被拆了,好好的一个大院子,快成废墟了!
“主体没敢动,他们拆的都是自己以前建的。”街道办主任不停的擦汗,“哪怕是块木板子,那也值钱不是?”
“看出来了,屎不值钱。”陆向阳指了指墙上被蹭的屎,“这姿势,够高难度的。”
街道办主任脸上有些发黑,“被撵出去,好歹有点儿怨气。”
“嗯,收租的时候没怨气。”陆向阳懒得搭理他,把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行了,回头我找人收拾吧,锁和钥匙也不要了,我自己带了新的。”
街道办主任陪笑,送走陆向阳之后可算松了口气。
这边收了大杂院,那边白家热热闹闹的搬了家。虽然是舍不得周围能聊天的邻居,但去哪里都能有能聊得来的邻居。再说这边又不卖掉,回头时不时过来住呗。
俩老爷子终于找到了退休后的乐趣,他们把菜园子收拾出来,竟然还收获了不少。墙边的南瓜结了几十个呢,够吃一冬天了都。
没了这俩老头拖后腿,俩老太太更是高兴,陆奶奶这么老大岁数了还学会了骑三轮车,然后每天带着白姥姥换着蹬三轮,走街串巷的,可自在了。
80年年底,广城两个厂子再次扩建。
白清霖也是大手笔,干脆买下了周围几十亩荒地,不但规划了新的厂房,还要盖楼。厂里的老员工,有贡献的员工,家里住不开的员工都有资格申请楼房。
丁老大有样学样,挨着白清霖的地也买了十多亩,说就是用来囤家具盖厂房放木头的。他那个家具厂囤了一堆的好木头,据说都是特别便宜的价格从周边运过来的,大多都是红木,还有不少黄花梨。
不但囤木头,有的村子里拆房盖房,他们还收了老家具老房梁。这都是白清霖出的主意。说这些老家具回来收拾收拾,用料也好,转手就能卖大价钱,丁老大就信他,他一张嘴,立马就动手了。
鲁厂长这边本来以为厂里多增加了人能轻松些,谁知道又要扩建,又要扩招,更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不过白清霖承诺给他分一套大三室,不但他有,宁冬天王金桂都有。哪怕他们在广城已经买了房子,那也没关系,该分就分。
那房子设计图鲁厂长几个人都看了,大三室有一百二十平,特别宽敞敞亮,里面有厨房有厕所,家家户户客厅还都有个采暖的壁炉。
广城冬天虽然短,但是潮湿。有个壁炉不但能取暖,也能干燥一下空气,烤一下衣服,方便多了。而且这个炉子是烧煤的,放几块煤能烧半宿呢。
至于煤存在哪里?这还不简单。楼下有专门放杂物的小屋,大的一间十五平米,小的十平米,各家各户都会搭配一个。可以放煤,放自行车,放各种杂物。
白清霖盘算好了,因为地方足够大,先盖三栋,每栋六个单元。大户型一梯两户,中户型一梯三户,小户型一梯四户。小户型也不是很小的那种,能有五十平。这种不带电梯的楼房没有公摊,五十平那就是实打实的,挑高四米,有本事的能把五十平小房子改成四室两厅!
住一家几口人,那是足足够了。
厂里员工一听能分房,别提多高兴了。他们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渔民上岸,但是岸上的房子其实就是窝棚,每年台风季都得大修。若是能分了房子,那就是家里的功臣,谁不得高看自己一眼啊。
有了这个房子做动力,厂里所有人都精神起来了。
80年年底,白清霖和陆向阳大三毕业了。大四可以实习,陆向阳直接进了家具厂,白清霖则是盯着自己批下来的那两块地。
这两块地因为是从头开始规划,白清霖可没少费心,设计了好几张图纸,跟齐教授磨了三个月。这给齐教授烦的啊,他从没发现这个不爱说话的小白同学这么能磨叽。
一份图纸,今天改了明天改,还天天找他讨论。他一个教金融经贸的,哪里知道这些。最后“被逼无奈”,给白清霖介绍了个建筑界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