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噩梦
    “见主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他的衣裳垂下，遮满圣殿。其上有撒拉弗侍立。各有六个翅膀。用两个翅膀遮脸，两个翅膀遮脚，两个翅膀飞翔。”
    在最后一根细针贯入秦淮脊椎的瞬间，恢弘的圣言突然响起，泥丸宫中的陆吾本相自然而然起了反应，顿时睁大双眼，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各种扭曲的火海冰川在他眼前晃荡，黑暗的空间中掀起无形的浪潮。
    秦淮的意识沉入光怪陆离的夸张景象，各种破碎的镜片和折叠的钟表在他眼前飞转而过，很快便来到一块辽阔无垠的昏黑荒原上。
    他极目远眺，视野越过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皲裂天空，巨树极尽枯焦的一面向四面八方延伸枝干，织成的巨网勉力支撑住倾覆高天。
    荒原上枯骨满地，巨树的另一端极其繁盛，芽苞上悬挂着果实，每颗果实都是苍白的人体。他们生着羽翼，羽翼倒垂下来，干枯，透明。
    接天连地的枯焦树干下，黑色的巨兽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张开挂满骷髅的巨大膜翼，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凄厉的嘶吼遍传四野，庞然巨兽叼住一颗果实，翻身钻入炽热滚烫的红海，翼翅搅出深不见底的旋涡。
    秦淮有口难言，再下一刻，巨大的钟开始轰鸣，顶天立地的青铜指针飞速旋转，它每一度轰鸣，世界就坍塌一部分，坍塌而成的粉末坠入黑色的虚空。
    虚空之中，蔚蓝色的水滴顷刻间膨胀成一颗巨大的星球。细密的红雾从陆地上升起，化作璀璨的星环围在水球之外。西方圣言和大食礼拜昼夜不停，各色盘根错节的铁灰色轨道勾连陆地，海洋被铁壳船的尾流污染，黑色的浓烟从远东一直延伸到北欧。
    “妄图登神的凡人，要么，臣服，要么，死！”
    不知从何响起的话音落罢，秦淮的意识越投越近，最终被这颗水球完全吞噬。
    镜水月。
    实感重新回归，秦淮睁开双眼，面前是一片大得夸张的金属地面，地面上静静立着一尊甲躯庞大的炽天使，【青铜牧者】。
    【你触发了特殊阎浮事件：炽天使的威光！】
    判定标准：对炽天使的破坏程度
    完成本次阎浮事件，将提升购买额度权限，并附带一次抽取奖励。
    秦淮心念一动，刚想抽出大枪却讶异的发现惊鸿一瞥和个人空间都被死死锁住无法使用。
    “你受到炽天使试炼的压制，你的拓展技能及传承技能都无法使用。”
    无法使用的技能包括【惊鸿一瞥】，【古药珍馔】，【变脸】.
    看向面板，不仅这些技能，他的【沧澜】、【破妄】、【桀勇】等传承状态也被锁住，只剩下【蓬莱仙】和耗费大量体力拟态的【天瑞】还亮着。
    装备和技能都用不了，只能靠专精和自悟技能吗？
    看着眼前【青铜牧者】快赶上自己腰粗的硕大重拳，秦淮深深吸气，毫无惧色，水火仙衣下的金肌玉络压缩成暗红晶莹的强健血肉，整个人的身形顿时小了一圈。
    似乎是感受到秦淮的敌意，【青铜牧者】的漆黑眼眶中顿时亮起诡异的金光，后腰处的喷孔吐出大团蒸汽，庞然甲躯向前方的空气晃动了一下，就凭空消失，再度出现的时候，已是到了秦淮面前。
    【青铜牧者】的身形排开空气，剧烈的气爆声中，一声格外低沉的闷响瞬息而至。
    狰狞铁指攥成的巨拳向前轰出，阻挡在前方的气流被巨力推开，超速运动产生的激波，笼罩在铁拳表面，燃起一个肉眼可见的焰色重炮。
    秦淮毫不怀疑，这一击可以像碎纸裂帛般轰碎十公分厚的精钢铁板。
    而且这速度绝对不正常！
    秦淮心头一跳，小臂甩动，左手闪电般弹出，拳锋砸在【青铜牧者】腕甲，硬是荡开了这记重拳。
    绯色的焰流陡然暴涨，烧过秦淮臂肘肩颈，燎起一片水泡。
    嘭！嘭！嘭！
    低沉的闷响不绝于耳，【青铜牧者】双拳带起的蒸汽流在空气中接连划开一道道惨白的痕迹。
    密集拳影向秦淮脆弱的脖颈、胸腹等要害猛冲猛打，武人或挡或闪，脚下游身步接连踏出，肉躯屡屡与青铜重拳差之毫厘的擦过，维持着脆弱但微妙的平衡。
    虽然从表面上看，秦淮在青铜巨拳下左支右绌甚是狼狈，但其实他的压力并不算大。
    在天·甲子九两个月的空余里，秦淮通过传法空间里与真君投影数十次的生死切磋学到的，可不只有武当圣地的绝杀拳术，还有几分张宝君那返璞归真的节奏把控。
    直感屡屡预警，趁着【青铜牧者】错身而过，秦淮身体大架骤然逆转，不退反进，左脚向前微跨半步，脚掌重重踏地。
    嘭！
    地板震颤，惊蛰炸响，挟裹着风涡的右拳眨眼间便轰了出去。
    形意拳，半步崩！
    堪比精钢的肉拳被装甲轻易挡下，急速旋转的风涡也只割出些许火星，但崩打的力道却顺着甲胄的腋窝直抵全身，将【青铜牧者】整个崩飞了出去！
    如血般的红水银自黄铜管道灌入【青铜牧者】的动力核心，全数打开开的蒸汽喷口冒起稀薄的青蓝色火焰。
    水桶粗的硕大双拳像螺旋桨一样在半空中借势狂舞，将追击而来的风刃一一挡下。
    嘭~
    一声轻响自【青铜牧者】的侧面甲兜处传来，只是喘口气的功夫，炽天使随身配备的【短刀组闪虎】便被它掷向秦淮，同时脚后跟在地板处重重一踩，甲躯紧随其后，追着飞刀向秦淮扑杀而去。
    秦淮左手裹满高速涌动的狂风，毫无畏惧的拍向高速袭来的闪虎飞刀。
    电光火石间，掌刀一触即分，秦淮扣住刀柄，反手正握，右掌再度弹出，大胆拿向【青铜牧者】暴力袭来的炮拳。
    就在拳掌即将碰撞的时候，秦淮那只手的手心，忽然向下一沉，五指扣抓跳起，妙至绝巅的以五指指尖，锁住了【青铜牧者】的重拳。
    擒拿手，控鹤擒龙！
    坚实的肉躯顺势贴上，短刀刃尖划过一道圆弧，眨眼就切断了【青铜牧者】后腰输送蒸汽的黄铜管道，将几罐液态红水银挑了出来。
    不过作为代价，秦淮的胸膛侧肋也被【青铜牧者】的左手重拳轰了个满的，高额出力直接将他的肋骨砸折，刺进五脏六腑之中。
    空门大开的秦淮被直接击飞，在金属地板上擦出十数米的血痕。
    最后一丝蒸汽自喷口中溢出，秦淮瞅着一动不动的【青铜牧者】，挣扎爬起，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这试炼，咳~咳，真不是人过的。”
    咬牙拔出几截骨刺，再吐出两口血水，秦淮双手颤抖的开始对【青铜牧者】进行肢解破碎。
    【伱完成了额外阎浮事件：炽天使的威光！】
    【你解锁了【青铜牧者】的购买权限，详情请回归后查看】
    评价：100%（血肉苦弱，机械嗯？怎么飞升不了？）
    本次阎浮事件评价获得提升。
    秦淮打量着被大卸八块的炽天使，刚想瞧瞧这神经电流回路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突然眼前一黑。
    镜破碎，水月消散。
    思维再度开始了不停的下坠。
    ——
    “想要成为炽天骑士的人，都要直面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有的人屈服了，选择与炽天使共生，有的人”龙德施泰特看着眉头紧皱的秦淮，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再多言。
    肉眼可见的青紫色电弧沿着金色细针钻入秦淮的脊椎，炽天使甲胄的神经电流回路毫无保留地冲击着他的神经枢纽，这一刻仿佛有机械的魂灵从天而降，想要降伏不愿认命的武人。
    没有人知道秦淮看到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不讲理的古式电流回路到底有多离谱。
    亲人离世、不治之症、生死一线.经历过重重噩梦之后，他终于到达了深埋在最心底的恐怖噩梦。
    燕郊，国科院七所，天文实验室。
    面容稚嫩的十八岁少年被拘束在舒适的实验椅上，似在酣睡。
    少年紧身的黑色制服下有密集的电极贴片实时的将数据传到室外的大屏上。
    而在梦里，浩瀚无垠的璀璨星空中，少年正被四道占据了大半星域的身影团团围住。
    “旧世界陷于破乱与战火，世间海水为鲜血所取代，世间高山被京观所遮掩，吾之英名已尽皆彰显！”
    无尽的骷髅碎片和粘稠血肉构成血潮骨海，头骨堆砌而成的黄铜王座上，身披板甲，头顶翼盔的巨神向他伸出了鲜血凝成的战剑。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卑微的虫子，献上你的头骨！”
    “知久欲思，思繁渴知，唯圣奸奇，不为所困。”
    不断移动重组的水晶迷宫外正围着一圈斑斓云彩，翻滚的云雷闪电中，浑身特征不断变化的蓝色大鸟张开鹰喙，无数面孔用着有细微差别的语调重复着蛊惑人心的话语。
    “绝望求生，阴谋算计，异乡人，拥抱知识吧。”
    “众生皆腐，万物不灭~”
    碧绿色的生机园辉映了整片星域，藻荇遍布的活水中瘫坐着一个腐败而巨大的畸形生物，他周身围绕着由昆虫毒孢组成的黑云，腰间有着无数葡萄形状的疱疹，而且还不停有各种腐败掉落的器官从他身上的漏洞里流出.
    “孩子，跟慈父一起享受永生吧~”
    “啊~欢愉”
    金银珠宝、酒池肉林、邪淫之地.无穷欲望组成的六环中，四肢修长，风度翩翩的绝世佳人，伸出纤纤玉手，眉眼含春的瞧着少年，极致的美丽在星空中绽放。
    “来~跟姐姐聊聊.”
    超出认知的灵能不断扭曲空间，堕落繁杂的知识无序地涌进大脑，正当少年心神失守，思维要被撕成碎片之时，两个无比熟悉的字词响彻了整片星域。
    “人类！”
    黄金甲片次第相接，炽焰巨剑显得狰狞而恐怖，一头金发威严神圣。
    “拙不疑，则帝佑之！”
    少年抬起眼皮，没有丝毫温度的太阳笼罩了他。
    冰冷，温暖。
    ——
    噔！噔！噔！
    【海格力斯之架】上的红灯瞬间跳绿，龙德施泰特死死地盯着那些闪烁的指示灯，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秦淮没有被机械吞噬，相反，他成功驯服了旧纪元的神灵。
    【青铜牧者】如水般紧密贴合在赤裸的肉躯之上，只要心念一动，神经流便会通过精金电极调动炽天使的澎湃出力，支持秦淮想要做出的百般动作。
    “倒是方便许多。”
    秦淮睁开双眼，感受着炽天使那非同一般的自由度，心里却对那颗冰冷太阳久久不能忘怀。
    “将军，可还受得住？”
    吴输凑了上来，一副颇为关心的模样。
    “无妨，兄弟们辛苦了。”
    秦淮摆摆手，站了起来，眼神聚于半空虚处。
    “任务【神之装具】：穿上并驯服一具炽天使：1/1，已完成！”
    “大型阎浮事件【消失的阿瓦隆】第一环【神之装具】已完成，开启第二环【炼金术师】！”
    “任务【炼金术师】：将特殊专精炼金（特殊）（稀有）提升至70%！”
    “所有任务进度：1/5！”
    70%不低啊。
    秦淮目光闪动，看着一旁静坐的龙德施泰特，心中有了计较。
    “大哥，二哥回来了，一齐来的还有左金吾和不空法师！”
    夫蒙茂杰大步走进工坊，言语间的喜意连龙德施泰特这个西方人都能听出来。
    “左金吾终于到了，看来这场国战很快就能结束了。”
    秦淮轻轻吐气，紧绷半月的身心放松了不少。
    无论是先前跟【黑龙】的厮杀，还是与【猩红死神】的较量，都完全不啻于在刀尖上跳舞。如今有了能兜底的盛唐主力赶赴战场，秦淮终于可以暂时歇息一会儿，好好研究研究这所谓的炼金科技了。
    “左金吾和阿兢可是在主帐？”
    秦淮坐在【海格力斯之架】上一边脱着【青铜牧者】，一边转头向夫蒙茂杰问道。
    “大哥料事如神，左金吾几人正在主帐大营商讨用兵事宜，特意命我来请。”
    “走，去听听左金吾的高见。”
    楔子的伏笔先掀一点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