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都灵圣教院
    “萧副官，你们的学籍很快就会录入，但由于都灵圣教院的专业设置极其丰富，不知道你们对哪些专业和课程有兴趣，我可以根据这些为你们推荐课表。”
    迪亚哥把档案递还给萧规，从办公桌下抽出了一沓专业资料。
    “把所有有关神学、古语言学和机械学的课程都挑出来。”
    秦淮瞥了一眼写满“逻辑学”、“修辞学”、“古典艺术”的院系名单，开口说出了他早就定下的三门课程。
    神学和古语言学比照着学，用来寻找龙文专精的蛛丝马迹；机械学则事关炼金专精的系统理论知识，自是必选。
    “很抱歉，尽管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这三门专业排课很满，您若执意选择，接下来的日子您会忙得连轴转。”
    迪亚哥斟酌了片刻，轻声说道：“不如把神学去了？”
    他自己就是主攻神学，秦淮选择神学，他本该表示欢迎，但从秦淮特殊的身份和过去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教皇国以宗教立国，民众中信徒的比例极高，可混居在其中的东方人却大多数都是无信仰者。
    相比神，他们更相信他们的祖宗和他们自己。
    而秦淮，一个站在权力顶端的东方人，伱指望他信教？
    “不必，我对弥赛亚的教义有些兴趣。”
    秦淮摇了摇头，抬手甩出一袋雕有美杜莎头像的金币。
    “秦将军，你们的学杂费已经由教皇厅结算过了，无须再交一遍。”
    迪亚哥接住金币，掂了掂分量，有些疑惑。
    “这是我们的食宿费和后续对贵校器具可能造成损坏的赔偿金。”
    秦淮声音淡淡，将果核丢到垃圾桶里，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迪亚哥被骤然一噎，但不好说什么，只好赔着笑扛过去，同样站起身来。作为教育家和学者，他最不喜欢自己任职的学院中出现不安定分子，可在这个由贵族掌握的城市里，面对轻易能改变世界局势的东方重臣，即使都灵圣教院也不得不做些自己不满意的事情。
    “他们呢？您的这些护卫也要陪您一同钻研这三门课程吗？”
    迪亚哥看向秦淮身后刚毅果决的五名神武天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不，他们有自己的选择。”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在大厅稍等片刻，一会儿校务处的人会把特制校服送过来，还会安排一个学生带你们熟悉校园。”
    迪亚哥递过一个由机械齿轮嵌合而成的徽记，领着秦淮八人往外走。
    秦淮跟着迪亚哥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搭上了学者肩头。
    “今天在来之前，我做过功课，知道你是翡冷翠最顶尖的神学大师之一，正好有这个机会，我想问你一个关于神学的问题。”
    神武天骑们挪动脚步，默默将迪亚哥围了起来，秦淮的声音很低，似乎迪亚哥只要不答应便会挨一顿胖揍。
    “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迪亚哥凭虚画了个十字，有些紧张。
    毕竟他只是个身娇体弱的学者，此时被几个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异国人屠团团围住，紧张是难免的。
    “翡冷翠有祭祀月亮的教堂或者神殿么？我看你们的《福音书》中，除了神和天使外，那有关月亮的篇幅比重很大。”
    迪亚哥微微一惊，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这不该是一般人能问出来的神学问题，涉及到神学的某些隐秘分支，而迪亚哥所研究的神学，恰恰就是秦淮所问的领域。
    迪亚哥研究神是否真的存在，神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以及万物和神的关系。这种知识太过深奥，教廷是不会向传授给普通民众的。
    他抬头对上面前的男人，目光隐隐有种审视的意味。难道从东方到翡冷翠那只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这个东方人就已经通读弥赛亚典籍，隐约触及到了宗教的本质？
    “翡冷翠曾经确实有专门祭祀月亮的月神殿，不过后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加之时间变迁，那里已经荒废了。”
    他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回答这个问题，怕秦淮不解，他还专门科普了一番。
    “神学上说，宇宙是一片黑暗，只有神的光芒照到的地方，才是亮的。神的御座位于宇宙深处、炽热如太阳。天使们围绕神座歌唱，其中距离神座最近的那些天使就是炽天使，它们仅次于神，也是熊熊燃烧的。茫茫宇宙之中，散发光芒的除了神与炽天使外，便是与烈阳并列的银月。”
    说到这里迪亚哥忽然警醒，及时截断了话头：“但银月也只是将神的光辉反射至人间，并未僭越。”
    “烈阳、银月.那月神殿的地址在哪？”
    秦淮双眼精芒闪动，立即追问道。
    “翡冷翠北郊，亚平宁南麓。”
    迪亚哥声音缓缓，从不甚清晰的记忆中翻出一个位置坐标。
    秦淮点点头，从大门中跨出，告别了神情有些复杂的迪亚哥。
    他选择神学为专业，除了学习龙文外，就是想要探究琳琅的秘密。
    想到她身上的月读照，还有那在炼金典籍中频繁出现，甚至被詹跃进特意点出来的“月亮”。
    秦淮觉得，他可能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各位大人，你们现在看到的是都灵圣教院的中央建筑，名为【圣母光婴堂】，都灵圣教院就是围绕这座教堂建起来的。”
    八个人由教务处精挑细选择出来的老生领着参观校园。
    教务处选出来的是个名叫朱莉娅·美第奇的女生，她是美第奇家族的旁系，但并没有一般贵族那样的傲气和坏毛病。教务处似乎很清楚秦淮的喜好，朱莉娅不仅个子高挑、身材凸凹有致，还有一张清秀可人的脸蛋。那校服裙下白生生的长腿光耀照人，晃得人眼。
    听着朱莉娅对校园中的大小建筑如数家珍，秦淮看着眼前像教堂般恢弘的建筑群和无数在膝上跳跃的校服裙，神情有些恍惚。
    他的求学经历特殊，初中之后都是在实验基地接受一些专家的私下授课，所以并没有经历过大学校园那种青春洋溢的活力氛围。
    无论男女，这里的学生都像珠宝玉石那样精美，他们抱着厚重的课本，在爬满常春藤的高墙下聊天，女孩的发梢在风中荡漾，男孩的领巾也在风中荡漾。
    真好啊.可惜是上层的美好。
    秦淮他们跟着朱莉娅继续走，从一座廊桥下经过，前方就是那座精美绝伦的圣母光婴堂，它用象牙色大理石包裹外墙，整体浮雕，通透玲珑。
    整座校园都呈现出这种色调，好像是在一块巨大无比的象牙上雕刻出来的。楼与楼之间有走廊相连，有些走廊位于地面，有些走廊高悬在空中。
    百年树龄的悬铃木种在目光所及的各个角落里，此时正值盛夏时节，碧绿色、手掌形状的青叶挂满枝头，把头顶的阳光遮得只剩纷纷碎碎。
    “那座带尖塔的建筑是大图书馆，顾名思义是最大的图书馆，藏书包罗万象，很多都是孤本。”
    “校园里有七间餐厅，提供不同风格的餐点，大人们若想念家乡口味，可以去第二餐厅。”
    “钟楼上的那座机械钟号称世界上最精密的机械时钟，它能用两百种以上的音乐报时，报时的时候会有玩偶从那扇门里出来沿着轨道移动。据说钟里有差不多一百个玩偶，我在都灵圣教院读书那么多年，还没看全那些玩偶。”
    “前面那座白色屋顶的建筑是大课讲堂，都灵圣教院有上千门课程，但真正能称得上大课的却只有不到三十门。大课既是入门课程，也是最经典的保留课程，比如机械学入门、神学入门、建筑学入门。”
    朱莉娅笑了笑，伸出小手，微微躬身邀请：“现在里面就在上课，我们可以进去感受一下氛围。”
    朱莉娅轻轻地推开门，巨大的阶梯式讲堂暴露在他们面前。讲坛位于最低处，听众席则是越往后排越高，朱莉娅带着他们在最后排的空位上坐下。
    秦淮抬头看了一眼讲台，微微有些惊异。
    “机械不是很多人想的那种零件组合，它是一种生命，人类学会制造机械，是人类在历史上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制造生命。在那之前，制造生命是仅属于神的权能。”
    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讲堂中回荡，学生们的笔在本子上划动，沙沙作响。
    很难形容这位男教授的声音，真要说起来，倒与低沉的气泡音有些像，本来应该也有一股别样的魅力，此时听起来却像是在盛满酒液的橡木桶被泡了三天三夜，粗糙无比。
    男教授穿着一身黑白灰混杂的亚麻礼装，一头银色长发，白皙的肌肤似乎终日不见阳光，整个人以一个不着调的姿势大咧咧的坐在讲台上。
    他戴着一双方方正正的窄框眼镜，嘴里叼着银质的扁酒壶。隔得那么远依旧能闻见香醇的美酒气味，秦淮抽了抽鼻子，稍一闻就闻出那是他们带来、经过特殊调制的三勒浆，独一无二。
    这人身份不简单啊。
    秦淮眯起双眼，黑色涟漪从男教授身上喷薄而出。
    姓名：亚雷斯·佛朗哥
    官职：都灵圣教院教授、密涅瓦机关总长、翡冷翠首席科学家、枢机卿
    状态：体虚（酒色伤身），神弱（无法长时间专注思考）
    专精：炼金90%，机械学99%
    威胁程度：白色
    备注1：一个年轻时曾自称【致命美少年】的中年神经病、技术狂，十几年前探索冰寂海后性情大变，终日泡在酒桶里，不问世事。
    备注2：除去部分生物炼金术外，他已触摸到了机械炼金术的核心真理。
    99%的机械学专精和90%的炼金专精！
    还是个普通人！
    秦淮的眼“噔”地就亮起来了，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行为不能太过激，他都有心思将佛朗哥直接劫走，远遁回家。
    讲台上的佛朗哥见秦淮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一副想吃人的样子，缩了缩脖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他的理解。
    “《福音书》中有言，曾经神创造了人，而人又如今创造了机械。在我看来，人不过是由血肉构成，更加复杂的机器罢了。至于机械的智慧生命还未诞生，不过是因为以人类现在的技术，还不能制造具有神智的大型机械造物而已。”
    况且，堪比生物的机器，也仅仅是人类造不出来啊.
    佛朗哥脑海中闪过冰寂海的记忆碎片，突然变得有些意兴阑珊，灌了口酒后，便从口袋了掏出一个金属球，随手往天上一扔。
    “算了，跟你们这帮蠢材说再多，你们也不信，还是直接给你们看实证吧。”
    话音刚落，金属球便升至最高点，伸展出由金箔与宝石嵌合成的鸟羽，微不可察的斑斓虹光划过，为这只由黄铜、白银和绿晶等物质组成的鸟儿镀上一层迷蒙。
    这只金属鸟儿在空中自由落体，眼看就要坠到地面摔得粉身碎骨，突然，它竟然在无动力的情况下鼓振起翅膀来，随着振翅越来越快，它最后险险地划过一个饱满的弧度，从低处升起，发出“啾啾”的声音，满课堂地飞。
    【旋机翼·鸠鸟】
    密涅瓦机关总长佛朗哥早年的作品，整体采用影金属材质，刻有三枚炼金矩阵。无动力核心，仅依靠炼金矩阵影响下的发条齿轮等基础零件提供动力。
    备注：炼金科技带来的能量守恒怎么不算是一种能量守恒呢？
    “抓到小鸟儿的，我送他一本书。”
    佛朗哥半躺在讲台上，大口喝着银壶中的果酒。
    半晌后，除了几名对机械学有浓厚兴趣的寒门男生仍在尝试追逐外，其它的贵族学生对区区一本书的奖励好像并不感兴趣。
    武人跃起，红影闪过，萧规精准的抓住那只鸟儿，递到了秦淮面前。
    诸多的贵族学生看着明显与都灵圣教院格格不入的秦淮一行人，都没多说什么，显然是家里已经告知他们东方使团来翡冷翠的目的。
    秦淮饶有兴致地看着抓在小臂上的机械鸟，微微抬眼，目光和佛朗哥碰撞出火。
    “行了，滚滚滚，今天就讲到这里。”
    佛朗哥跳下讲台，带着满身酒气走到秦淮身边：“这些三脚猫的东西对你们没用，跟我走，恒动天学宫才是你们真正想去的地方吧？”
    老贼啊老贼，你挖的坑终究还得我们读者来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