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恒动天学宫
    翡冷翠，恒动天学宫。
    这里是号称象牙塔之峰的世界顶尖学部，各个专业的院系建筑分布错落在恍若精灵园般的高塔上。
    如宫殿般的建筑群通过升降梯与外界连接，剩下大部分的物资运送和文件交流都依靠一个名为【乌洛波洛斯】的管道物流传输系统，负责运输的钢铁管道环绕整个恒动天学宫。在红水银驱动下，承载各色物品的铁箱在履带上行进，精准去往不同的地点。
    而在今天，恒动天学宫的机械院，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无数的管道如星轨般从穹顶坠下，最后注入底部充满绝缘液的水池之中，红绿色的灯光在水池下亮起，将那一个又一个铜柱钢板映亮，仿佛是古老神话的祭祀仪式，散发着瑰丽的辉光。
    升降梯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钢铁的四壁，以及刻画在钢铁穹顶之上的蛇群，它们交织纠缠在一起，互相咬食着尾巴，黑色的鳞片如同漆黑的夜，直到构成一道永续的圆环。
    【乌洛波洛斯】，也就是衔尾蛇，一个普遍存在于多个文化中的符号，它既象征着生死的循环，又承载着轮回的意向。在一些炼金术典籍里会将其形容为灵魂的结晶，可相比庸俗的物质，佛朗哥倒觉得衔尾蛇代表的更像是是一种极致的追求。
    无限，永续的运行。
    那同样是密涅瓦机关第一任总长提出的概念，就是他在月神的指引下发明了伟大的蒸汽机，在此基础上他认为世界上应该有这么一种机器，启动之后就会永不停止的工作，不需要任何后续的能源，于是他引用了衔尾蛇这一符号，并将那台机器命名为永动机。
    但只要对机械学稍有了解的人就应该明白，那并不符合能量守恒，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但就像人类那疯狂的臆想一样。但那位总长认定那机器一定存在，并且做出了无数尝试。
    最后，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他成功制造出了不需要任何木柴、煤油、红水银或者其它能源物质就能运行的试验机，但问题随之而来，这台被命名为“永动机”的造物一旦没有阳光或月华的照耀，那它便如死物般不能运行。
    第一任总长带着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郁郁而终，这个问题也流传下来，百年来在密涅瓦和机械院中引起的讨论经久不衰，却一直没有答案。
    秦淮看着零号给出的大段文字，心里倒是有些想法。
    接收太阳能没什么好说的，这种技术并不算难。
    可为什么光照强度和辐射能量低到几乎无法利用的月华，也能产生与阳光同样的效果呢？
    反射光不应该啊.
    “这里是恒动天学宫的机械院，里面的教授和讲师大多在密涅瓦机关供职，都有着很丰富的机械理论知识和实操经验。”
    佛朗哥倚在栏杆上，打了个酒嗝，慢悠悠的向秦淮介绍道。
    秦淮环顾四周，周围是一群身穿灰衣制服、佩戴衔尾蛇徽记的人，那种灰衣的色度质感跟佛朗哥身上礼服的色块一般无二。
    黑色代表密涅瓦、白色代表枢机会、灰色则代表的机械院么？
    秦淮心中闪念，细细打量起这帮机械院中的学者。
    这群学者的姿态与吊儿郎当、很不着调的佛朗哥截然相反，他们就像幽灵一样，走步不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多余的谈话，有的只有按键声与演算公式的落笔声。
    有年轻人也有老人，甚至有人推着由齿轮机械组成的外部循环机维系着生命然后辛勤工作，这里每个人在某个领域都是一方巨擘的存在，专精高度大都与秦淮的炼金专精相仿，可以说没有他们，教皇国的技术迭代速度起码会减缓数倍。
    机械院研究理论、制造发明、推动凡人的科技，而以此为基生长出来的密涅瓦机关则更狂妄，他们追寻的是神明的力量。
    这里才是西方科技的中心，整个欧陆的智慧中心，一旦这些人死了，密涅瓦的科技会停滞至少十年。
    秦淮看着那些沉寂在某种绝缘液体中的差分机和分析机，密集的齿轮组合在一起仿佛是竖起的铜柱，包裹着橡胶的线缆穿插在其中，就像深渊里涌动的海草。
    这是机械院引以为傲的产物，随着蒸汽时代到来的奇迹之物，它可以提高乘法速度和改进对数表的精确度，把函数表的复杂算式转化为差分运算，用简单的加法代替平方运算。
    这里仅仅是一小部分，目前规模最大的差分机群建立在深埋地下的密涅瓦机关，为那些真正的疯子提供便利和帮助。
    “你让【黑龙】送来的东西我看过了，说实话，很不可思议。”
    佛朗哥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张黄符，拿着在秦淮眼前晃了晃。
    自从龙德施泰特昨日回到翡冷翠，密涅瓦机关便紧接着对其进行了全方位的身体检查，以防东方人使些下毒坏身之类的阴损手段。
    经过繁杂精密的检查后，最终得到的数据却很令密涅瓦机关惊讶。
    龙德施泰特很健康，不仅没有遭到东方人的虐待，反而被调养的很好。他曾遭受过的精神污染有了很大程度的缓解，炽天使甲胄给脑部和神经系统带来的损伤也有了显著性的降低，原本因战场条件有限、抢救未果而导致的内脏器官缺失后遗症也奇迹般地消失不见，就像是被再度注射了一支全容量的gaia秘药。
    但密涅瓦机关很清楚，gaia秘药对神经系统和脑部的损伤束手无策，龙德施泰特身上的变化肯定跟东方人有关。
    而当龙德施泰特掏出秦淮让他转交的甘露符后，密涅瓦机关的机械师们才弄清楚变化的源头。
    那绝对是完全不同于蒸汽机械技术的全新科技！
    佛朗哥将这个消息和甘露符的测试数据告知教皇厅，上报给枢机会后，那帮将身家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枢机卿立刻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的价值。
    能将濒死的龙德施泰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东方人手里肯定还有效用更强的药符！
    见多识广的枢机卿并没有将效果一般的黄符放在心上，而是将主意打到了背后释放信号的秦淮身上。
    经过连夜的开会讨论，枢机卿们一致通过了让东方使团在恒动天学宫学习的决议，并安排正好也对秦淮有浓厚兴趣的佛朗哥来上大课，跟这个神秘的东方人先接触接触再说。
    至于转交甘露符的龙德施泰特，枢机会也曾想过他是否有被东方人策反叛变的可能，但考虑到语言、风俗、利益等诸多因素，那帮老家伙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能够支持这位骑士王叛变的动机和理由，所以高层们对这位军部新星保留了最初的信任，安排他继续配合密涅瓦机关进行研究任务。
    “其实接下来的这些话本不该对你们这群异邦人说，但我想，你们能制造出这玩意，应该也发现那道壁垒了吧。”
    佛朗哥不明白为啥初次相见他便会对一个东方人起了莫名好感，明明在几个月前他们还是敌人。但无所谓了，佛朗哥神色有些迷醉，但那并不是他手中度数极低的果酒带来的影响。
    “近几十年来，密涅瓦的技术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许多。有时候我在思考一件事，我们是否走上了歪路。就像蒸汽科技一样，我们已经抵达了一个瓶颈，无论如何改良，也无法突破那个极限是否从一开始我们就走错了路线呢？”
    佛朗哥沉思着，凝视着那些仪式的铜柱，它们是科技的化身，可假如文明灭绝以后会不会有新生的生命，像是朝拜神明一样朝拜着它呢？
    就像冰寂海的那些
    “冶炼熔炉、机动甲胄、甚至说这差分机也是如此，庸才们对待一个事物的极限就是造出一个更大的它，就像【维苏威火山】、【普罗米修斯】、和这个【巴贝奇阵列】。”
    “但这仅仅是照猫画虎，并不是科技的突破，再这样下去我们、人类就会被那不可知的命运扼住咽喉，然后被神摧毁，就像传说中的巴别塔一样。”
    佛朗哥说出的醉话有些没头没尾，但秦淮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摇了摇头。
    “甘露符并不是从旧纪元遗迹里挖出来的技术，这是我自己的领悟。在这个世界，它独一无二。”
    “不可能！”
    佛朗哥非常无礼的打断了秦淮，眼眶因为激动有些发红。
    “伱敢说你没去过冰寂海？！这分明是权能的力量！”
    这位密涅瓦机关总长一甩手里的黄符，迷醉的神态消失，陡然间端庄威严起来，像是换了个人。
    “冰寂海？那是哪儿？权能又是什么？”
    秦淮的目光闪动，回答佛朗哥问题的同时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佛朗哥见秦淮表情不似作伪，突然被噎得难受，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些隐秘的知识很昂贵，远非金银可以购买。”
    秦淮咧嘴笑笑，手一招便从个人空间中抓出一张甘露蓝符和一坛贡酒九酝春。
    “蓝色的效用更强，足够接续断肢，挽救重伤。至于这酒，一点心意。”
    佛朗哥接过去端详了一番，瞧着比黄符更加繁复流畅的道纹，和闻起来香醇清烈的美酒，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在弥赛亚，我们将一系列带有神奇力量的繁复工艺称之为炼金术。某些可以被解读应用的铭文矩阵则由红衣主教们根据《福音书》中的天使们而命名，不同的铭文矩阵与秘血配合有着不同的效应，结合了秘血与炼金术的力量，我们将其称为权能。
    比如【圣剑装具·excalibur】上的米迦勒之焰，它带来的权能，便是点燃一切的极致，炽的天使。
    那滋味儿，你也尝过，绝对不好受，对吧？”
    佛朗哥似乎并不怕随时能取走他生命的秦淮，说完这句话后就迈步走下了铁质平台。至于冰寂海的信息，他则是连提也没提。
    而在钢铁平台下，那被灯光映得瑰丽的池水中，差分机正急速运转，摩擦产生的热量则依靠绝缘液冷却消散。
    秦淮没有计较佛朗哥的语气和调侃，他正在心中整合刚刚获取到的信息。
    秘血、天瑞血或者随便什么称呼，其实都是【尼德霍格之血】在生物体内的显化。体内龙血浓度达标的人类，便可在某些刺激下开发出名为【言灵】的特殊力量。接收了法老神官们遗产的黑衣大食应该在此道研究最深，凭借人口数量大浪淘沙的盛唐次之，高端战力短缺的教皇国则为最末。
    至于炼金铭文矩阵激发的权能应该与【言灵】不同，具体原理和表现还需考证。
    正当秦淮在进行推测之时，佛朗哥去而复返，胳肢窝正夹着一本厚厚的书，貌似是某位学者的机械理论著作。
    “炼金矩阵的作用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通过吸收红水银或秘血，来产生种种匪夷所思的神奇效果。”
    “某些雕刻有特殊炼金矩阵的器物还会对使用者有不同的要求，比如炽天使的神经电流回路，蠢货们会以为那是机械的力量，实际上并不全对，真正不可或缺的是那些看似累赘的纹。”
    听到这儿，秦淮突然想起了先前与龙德施泰特厮杀时，【黑龙】手里的【圣剑装具·excalibur】。
    同样是适格者，为啥【黑龙】能够激发炼金矩阵，而【红龙】却不行？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因素。
    “除此之外，我想借阅一下弥赛亚教会中的《福音书》和《启示录》，佛朗哥教授能做主吗？”
    “借不了，别想了，《福音书》和《启示录》的原本旧籍都被封在【圣所】里，想看抄本自己去大图书馆，那里有的是。”
    佛朗哥瞥了秦淮一眼，双手一摊，结束了这次对话。
    叮铃铃~
    升降梯打开，秦淮拿着佛朗哥送的大部头和用于进出机械院教学区域的身份证明向外走去，却没想到在下课的人流中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红龙】，西泽尔。
    明后两天要出远门，坐很久的火车，更新时间不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