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黑拳
    “喏，你的酒，还有今晚的拳赛门票。”
    调酒师递过来一个托盘，里面除了一杯淡金色的马天尼外，还有一枚灿金色的长条芯片。
    这种长条芯片可以一次性储存大量信息，就像脑机一样常见，是这个时代类似u盘的便携工具，只要使用者将其插进耳后的神经中继器接槽，脑机就会读取信息，完成相关的认证和关联。
    秦淮扫了眼这枚一次性储存芯片，手指轻轻一碰，就完成了【拳赛观众】的身份信息更新。
    “走吧，他会带你去赛场。”
    调酒师见秦淮喝完酒，又用非常手段完成了信息关联，点点头叫来了一个打手。
    虽然眼前的客人瞧上去是个原生人，但调酒师对他到底怎么用肉体完成的信息更新，其实并不在意，也不想关心。毕竟交界地稀奇古怪的人多了，说不准眼前这人就是个异类，特意将神经中继器直接连到了皮肤感受器，为的就是获得更强烈更直接的刺激。
    调酒师在高风险区厮混日久，见识过的变态玩法可比这多了去了。
    “跟我来吧。”
    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穿过斑斓的灯光来到吧台边，大半张脸都被猩红的蜂巢义眼取代，只剩下扁平的金属鼻子和银白色的钢铁下巴。
    “嗯，走吧。”
    秦淮起身离开吧台，从卡座和舞池之间挤过，离开两点半俱乐部的小门，进了建筑体后方的电梯，爬升许多楼层，又转入真空轨道交通线。
    观光墙外都市的天桥和霓虹招牌上升、下落、后退。十五分钟，六次周转后，秦淮再次走出电梯门，已经到了十二公里外的腾企大厦。
    眼前是一个上千平米的明亮空间，四面都是哑光处理的灰色墙壁，几乎看不到任何陈设。
    秦淮双眼四顾，发现除了三三两两正在交谈的改造人外，只有一个圆形的大擂台立在场地最中央。
    擂台被金属网罩住，里面似乎没人。
    但在【外置电子脑】传输的视界中，拳台周围则设置了一排排虚拟看台，无数通过灵境将思维传送到腾企大厦观赛的看客将座位挤得满满当当，嘈杂的呐喊声和拳拳到肉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在这个时代，看比赛当然可以选择来线下，但更多的人只会通过无意义时间费更少、视听体验也更饱满的灵境来进行消遣娱乐。
    就比如说呈现在秦淮面前的这场拳斗，现实中的擂台上空无一人，但在灵境视界中，却有两个身体明显经过了机械化改造的拳手在以常人无法看清的速度互相对轰。
    得益于义体技术的发展和材料学领域的突破，这些改造人拳手的动作更迅猛，体魄也更耐打，加上黑拳赛限制极少的格斗规则，不得不说，现在的黑拳确实比几百年前三两招就能分出胜负的拳击比赛要好看很多。
    秦淮看了一会儿这两个拳手所用的技击手段，风格都很杂糅，起码兼具了六七种不同的武术流派。但他们用起来似乎信手拈来，很是纯熟，可秦淮却总能在其中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就好像是体格健硕的小孩在抡大斧，确实抡得动，也能造成不俗的杀伤力，可看起来就是不对劲。
    很快，擂台中那名体型更加瘦小，动作也更加灵活的拳手抓住破绽，一个下蹲潜闪让过当头打来的俄式大摆拳，带有合金撞角的肘关上顶平摆，直接击穿了另一名拳手的坚硬小腹。
    观赛看客们欢呼雀跃，大笔大笔的筹码即刻入账，两名拳手化作数据消散，擂台上方浮现出大大的全息字幕。
    【穿心腿沙玛，win!】
    接下来就是回合女郎们热辣滚烫的嗨舞时间，秦淮没兴趣多看，转头就走向了这片空间的西北角。
    楚青就在那里，正跟一个比他还要魁梧的壮汉聊着什么。
    壮汉瞧上去像是个拳手，穿着黑牛仔裤，上身袒胸露怀，只套着一件皮质的无袖马甲，裸露的皮肤上纹满了浮世绘风格的过肩青龙。他的古铜色皮肤很有光泽，脸颊和脖子则稍显松弛，下垂的眼袋透露出他至少已经年近古稀，一头白发却根根倒竖，被修成了精悍的寸头。
    一个义体化程度不高，但应该有些能量的老人。
    秦淮凑到近前，立马引起了壮汉的注意。
    “你是？”
    “阿虎，我弟。”
    楚青给壮汉弹了一则消息，里面是阿牛和阿虎的关联信息。
    壮汉眼中虹膜一阵闪烁，看向秦淮。
    “我叫桐生龙治，武者三级【戎首拳霸】，是新马港黑拳谷的老板。”
    “龙治老板当过兵？”
    秦淮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气质，虽然已淡不可见，但足够清晰。
    “嗯，上世纪的维和部队。”
    桐生龙治点点头，没再搭理秦淮，转过身跟楚青继续聊。
    “新马港的三级武者太少，都是那些大人物的保镖护卫，想短时间内找个跟你份量相当的拳手很不容易。”
    “那你是打算亲自下场？我反正没所谓，对我来说谁都一样。”
    楚青瞥了眼桐生龙治，话语淡淡。
    “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毕竟像你这样信奉肉体原教旨主义的三级武夫【祸首薪主】在东南亚很少见，我也只在传说中听过，没亲眼见过。但现在不是时候，人太多了。”
    桐生龙治指了指今晚被三级武夫【祸首薪主】这个重磅消息吸引而来，导致流量爆满的看台坐席，抬手放出一片光幕。
    “这个人是三级械兵【虎贲重臣】，新马港有名的赏金刀客，你要是愿意跟他无限制死斗的话，我可以立马安排他下场。”
    “铁坨子打起来没意思，还有别的选择么？”
    楚青刚想开口答应，就看见了秦淮适时发来的阎浮会话，话锋一转，拒绝了这个提议。
    “没有，不跟他打的话，那我就只能让几个二级武者跟你玩车轮战了，但是赔率和盘子肯定一边倒，没什么看头。”
    “那就让我这个弟弟上，覆盖他的身份信息，全程用一次性马甲，一级到三级，打五场，斗通关。”
    楚青指了指秦淮，提出个新的设想。“他？”
    桐生龙治上下打量了几遍秦淮，脑机搜索到的资料中并没有半点他跟黑拳有关联的信息。
    “可以，但上台之后的拳斗很凶，受击反馈会毫无保留的涌入到神经中继器里，没有相应强化可是会死人的。”
    “龙治老板放心，我要是真打不过那些拳手，自然会战略性放弃。”
    秦淮两手一摊，嘴角微微勾起。
    “行，那就来吧，我先看看你的分量。”
    桐生龙治微微皱眉，两条粗硬的白眉向中央靠拢，鼓起一个小小的丘峰。
    通过刚刚他跟阿牛和阿虎的交谈，脑机及时分析出了二人背后可能存在的其它身份。
    概率最高，排在第一位的猜测是这俩人其实是某个联合巨企推出的生化改造人，来地下黑拳场的目的是进行实战测验，确定基因稳定性和后续潜力。
    而第二位的猜测，才是这俩人确实是真真切切信奉肉体原教旨主义，义无反顾踏上武夫道路的疯子。
    对，没错，就是疯子。
    桐生龙治曾经也想当纯粹武夫，而非接受义体改造的武者，但要成为武夫实在是太难了，不仅要保持血肉的绝对完整，拒绝除脑机外任何的义体改造和植入物，还要维持基因的稳定，不能注入太多的丹法武学。毕竟脑机作为科技产物，可以在多门丹法之间极速切换，但人类的肌肉筋骨不行，贸然切换多门丹法只会导致肉体崩溃。
    这个世界上的三级武夫太少了，一次性出现两个的概率确实存在，但桐生龙治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新马港，而不是泛亚人民共和国的其它大城市。
    剩下的像敲诈捞钱一般的猜测更属无稽之谈，桐生龙治只是扫了两眼就草草略过，半点没放在心上。
    很快，桐生龙治便带着牛虎兄弟穿过赛场东侧的铁门，来到了一个几百平米的训练室。
    “判断实力最简单的方法，打一拳就行。”
    训练室外侧并排放着几台【鲸肌牌拳力测试机】，两米多高，长宽各一米五，中间是个深蓝色的胶质圆盘和皮质底托。
    嗖~
    秦淮缓缓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突然他目光一凝，整个人恍若酣睡猛虎陡然暴起，脊椎大龙仿佛弓弦般瞬间绷紧，脚掌发力传至腰胯，通过脊椎传递，右拳如同坠落的重炮般，留下道道残影。
    嘭！
    拳靶摇晃，数字飙升，顿时拳力测试机的屏幕上浮现出结果。
    【43287kg】
    数字很夸张，堪比中型打桩机的出力，但桐生龙治只是点点头，仿佛司空见惯一般：“虽然还比不上我们武者专用的三级义体，但也不错了。走，去给你套个马甲。”
    秦淮耸耸肩，脸不红气不喘的跟了上去，显然刚刚也是多有保留。
    走过训练室是一个仓库，秦淮跟着桐生龙治走了进去，白色灯光下有几排货架，在第三排货架的顶层，桐生龙治拉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金属箱。
    打开一看，是个简简单单、严丝合缝的金属护腕。
    “【白泽】以前是阴阳家的便携主机，但现在它只剩下了伪装模块还能用，所以你只能用来当临时马甲，不过它的抗电磁干扰能力和防信息读取能力都算上游，放到现在也不过时。毕竟没有过硬的技术，那群胆大包天的阴阳方士也不敢反抗祂们。”
    “为什么这么说阴阳家？”
    秦淮觉得从这个身份不一般的拳场老板口中也许能问到些有用的东西。
    桐生龙治对秦淮的疑问并不意外，脑机能让普通人博古通今，查到无数资料信息，但有些隐秘的东西从不诉诸纸面，更别说上传灵境供人查阅了。
    “因为在四十年前，阴阳家那群黄粱硕鼠窃取了海量的算力，背叛了祂们。”
    桐生龙治将护腕递给秦淮，继续说道：“有传言说，正是因为那些阴阳方士窃取算力，引发了灵境崩溃，这才导致后续那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全球大断电。”
    “这么儿戏？那么多大公司都没有应急储备电力之类的东西？”
    秦淮对四十年前这个时间节点格外敏感，顺势问道。
    “那些东西连我这里都有，祂们怎么可能没有呢？但那段日子，确实没有任何公司和企业能够恢复电力，光伏发电、氢力发电、核能发电.这些手段通通没用，全球人类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只能通过生物脑来交谈、互助、生存.我们本以为那是最坏的时代，现在想想，或许那是最好的时代。我们亲眼见证了它的消亡，听到了它的呼救，但却没能抓住那最后的机会。”
    “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秦淮把玩着手里的【白泽】，将其套在了右手小臂上。
    “将脑波信号连进去，【白泽】会根据你的想法捏出一个伪装身份，确认无误后，马甲会覆盖你的认证信息，除非安全局的【离娄】和四级以上的神佛出手，不然没人能扒开这层马甲。”
    桐生龙治话音刚落，秦淮就接到了【白泽】的使用说明书。
    这件便携主机总重4.2kg，只能激活伪装模块，唯一储能模块是两片高能蓄电池，但只是紧急备用能源，它的主要能源来自于无线电力传输，可以在这颗星球上的绝大部分地方无限续航。
    很快，秦淮就根据想象中的样子，捏好了马甲的五官身材。
    那是一个上身赤裸，背纹大虎，九条云尾爬满半身，头戴全包裹式面罩的魁梧壮汉。
    “陆吾重工？”
    桐生龙治眯起双眼，他自然认得这个在泛亚人民共和国声名赫赫的重型军工巨头。
    “嗯，陆吾。”
    秦淮离开训练室仓库走向黑拳赛场，灵境中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声情并茂地介绍比赛选手，将本就火爆的现场气氛推向更高的高潮。
    “下面，有请今晚我们下注额度最高的选手，纯粹的血肉之躯，三级武夫【祸首薪主】，号称今晚要斗通关，打败新马港各量级无冕之王的过江猛龙！”
    “大湾区，陆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