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祸水东引
    浮屠塔的桃形壸门层层紧闭，宝刹攒尖顶上的佛焰光照十方，似乎能将深刻洞见一切阴藏鬼祟的魑魅魍魉。
    秦淮看着耸立在云端之上，显化慈、悲、喜、舍四情的梵天，咂了咂嘴，还是没想明白他们该怎么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
    “喏，披上。”
    阳子递来一块番红色的裹身布和绣着卐字符的头巾，她和少司命都做好了相应的伪装，看起来就像深信梵天的婆罗门一般。
    “等会我们要脱离数据层，从灵境的表层进入梵天集团的【莲净土】。”
    少司命的耳垂坠着硕大宝石，小臂上满是金钏儿，额间点着梦幻般的油彩，神态动作间满是贵气。
    “一层皮不够，还得再套上一层？”
    秦淮接过裹身布扯了扯，略微一缠就披在了身上。
    “害，干咱们这行的，马甲就是命，套再多也不为过。”
    阳子替秦淮扶正头巾，自顾自的解释道。
    “梵天集团的【莲净土】对凡世信众的投效几乎来者不拒，我们现在套着的马甲就相当于上品善根，等会儿借皈依之名混入【莲净土】应该没什么问题。”
    “上品善根？”
    “上品善根是根器的一种。利根、善根、钝根、无根，这四种根器是佛门区分信徒潜力等级的标准，跟神经活动的六档速度一个意思。”
    阳子瞥了眼秦淮，继续说道：“以你的天赋，要是想投身佛门，不出意外会被祂们认定为绝品利根。之后受四面佛点化，成就一尊万众敬仰的【数沙者】可谓是轻而易举。”
    “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淮耸了耸肩，看向一旁正在忙活的少司命。
    只见她眼眸微睁，身后蓦然游出两条正在交汇融合的阴阳鱼，转瞬间变为一个霓虹漩涡。
    一篇赛博签诗从甩出的运签上投射而出，浮现在众人眼前。
    “时临否极泰当来，抖擞从君出暗埃；若欲卯寅佳信至，管教立志事和谐。此签上上，计可行矣。”
    精擅【天问长歌】的少司命见没算出什么意外，随手便划开了一道裂隙。
    下一刻，秦淮等人身边的景物斗转星移，眨眼间变换成
    “这就是梵天集团的【莲净土】，三十三重天之二十七，智慧行天。”
    远处，梵天坐在金曜孔雀上，显化出四臂四面智慧像，拿起暗刻金钊梵文的佛经和缀满璀璨宝石的水壶，在无尽虚空中布施众生。
    那四面佛初见时似乎离秦淮他们有无穷无尽远，再看时却又好像近在咫尺，煞是奇异。
    “灵境中没有物理距离，我们现在视觉上的远近错觉只是祂【神格】不经意间的的外在显化。”
    少司命显然对这些灵境中的神佛虚影很熟悉，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数沙者】，开口道：“你只要能将他们糊弄过去，事情就成了一半。”
    灵境数据层中不大的浮屠塔此时高耸入云，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只见得到最底层月台洞开的壸门。
    无数善男信女正在门前排队奉供，四围是虚空中旋转的千叶大莲华。
    左侧是一尊白衣白发，眉间有【白毫相】的【数沙者】；右侧是一尊手握铁杵，头顶【肉髻相】的【护法神】。
    “直接进？”
    楚青站在浮屠塔广场延伸出的汉白玉石砖上，问向口中念念有词的少司命。
    “天问有穷，蝶梦栩然，吾以阴阳家少司命之名，暂掩天机，遮蔽慧眼！”
    随着【位格】权限的运转，四人刹那间被无数字符笼罩，“零”、“壹”、“阴”、“阳”交替浮现，很快便化为如瀑幽光流淌在体表外层。
    “好了，这就是最后一层了。”
    少司命微微颔首，当先一步走进了正在排队的善男信女之中。
    秦淮瞥了眼状态栏，向楚青点点头，分享过去一个新鲜出炉的数据包。
    “这是？”
    “【神血】的研究数据，和从钱进记忆中挖出的部分【鲸歌】公司核心机密。”
    秦淮一边通过阎浮会话和楚青商量着行动细则，一边顺着队列往前挪动。
    “那老头不是一直在我这儿吗？你哪来的数据？”
    楚青翻阅着这个堪称烫手山芋的大型数据包，不禁有些好奇。
    “当然是伪造的，不过里面的数据半真半假，足够梵天集团喝上一壶的了。”
    秦淮看着眼前的【护法神】和【数沙者】，【惊鸿一瞥】也适时传来了相关的状态信息。
    【护法神】和【数沙者】都是三级数字生命，按理说还是有概率发现少司命的伪装漏洞。
    不过嘛，现在有秦淮和楚青帮衬，糊弄两个看门的还不是轻而易举？
    事实也的确如此，负责查探身份的【数沙者】只是讶然的看了一眼四人，就挥手放行，为他们指出了【莲净土】中供信众奉祀香火的曼迪尔神殿。
    秦淮进入浮屠塔后，却没有打算去人多眼杂的中央神殿。
    “少司命女士，【莲净土】的数据库在哪？”
    “你说藏经阁？应该在圣所里。”
    少司命环顾四周，在辽阔的天地间找到了那处造型颇为殊异的“圣所”。
    “就是那儿？”
    “嗯，不过你送东西要去数据库？”
    “自然是能让梵天集团引火烧身的东西。”
    秦淮摆了摆手，望着少司命，正色道：“所以接下来的事会很危险，你俩不要掺和，先离开灵境吧。”
    “嗯？你们想卸磨杀驴？”
    少司命的眼神忽然变得危险，连语气都重了几分。
    “别误会，接下来我们的行为可能会引来【离娄】和【梵天】，你们要是不想死，最好还是按我说的做。”
    秦淮摇了摇头，撂下这句话后便与楚青腾空而起，须臾间就消失不见。
    “少司命，我们怎么办？”阳子看着远处旭日云光下飞速掠空的残影，语气难免幽怨。
    “先走，至于这里，我会留下一具偃卒监视。”
    少司命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要将风险降到最低。
    与此同时，秦淮二人也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莲华净土】中的圣所是一片占地极为庞大的建筑群，外围是八座按八卦排列、环绕如圆的山峰。
    山上草木低矮，云影暗沉，但环绕的中央地带，却是一片古老的寺庙院落，圆顶尖塔，巍峨佛殿，金白配色，繁杂纹饰，还有面积大到足可供那迦栖息的莲池。
    秦淮二人降下高度，藏在梁椽金瓦之后，看着无数黄浊色长袍的僧人往来穿行，檀香和酥油味充斥天地。
    “分开行动。”
    “好！”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去寻找藏经阁中的数据核心。
    开启了【惊鸿一瞥】和【刹那】的秦淮在宝殿屋舍间闪转腾挪，很快就找到了疑似藏经阁的建筑。
    这是一栋七层高的砖木楼房，占地极大，通体散发着盈盈金辉，几名身形魁梧的护法神在门口充当警卫，领头的是个三级佛众【怒目金刚】，但威胁度却是极为淡薄的浅红色。
    “空有八极位阶，名不副实的数字生命么？”
    秦淮眯起双眼，下一瞬便将金红刀掌贯进【怒目金刚】的后颈，其余护法神也被连续的重拳轰爆，炸成无数信息数据飘散天地间。
    嘭~
    几声低闷的拳击声同时响起，秦淮将飘散的信息数据聚拢到一起，重新凝成护法神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能拖多久，但能拖一秒是一秒。”
    因为不知道这几尊护法神的核心数据到底有没有连接圣所的警报系统，所以秦淮刚刚只是骇入了他们的相关权限，将行为模块强行瘫痪，并没有痛下杀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进门后光照堂堂，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金丝楠木的桌椅几案，桌面上摆满的各种各样的经书佛具，墙壁上绘有无数金翅鹏鸟、神牛白象混杂的神话故事。
    秦淮抓出个伪装成贝叶经模样的数据包丢到桌案上，飞身上了二楼。
    这处疑似藏经阁的二楼四面通透，挑高足有两丈高低，支撑房屋的梁柱被人包裹上了鎏金的紫铜，棕色的地板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个经架，间或有人在其中翻阅经文。
    一名身穿浊黄长袍，五官俊秀到妖冶的光头男子听见声响，扭头向楼梯处看来。
    秦淮瞥向光头男子，他眉心亦有一道光明大放的【青毫相】。
    二级僧侣，【降魔首座】。
    但三级佛众都挡不住现在的秦淮，更何况区区二级僧侣？
    秦淮故技重施，很快男子眼中的琥珀瞳仁溃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恐怖的惨白。
    只是瞬间，秦淮便将二楼的其余僧侣解决，变成了一具具瘫软在地的植物人。
    秦淮在层层叠叠的经架中穿堂而过，两壁烛火拼命摇晃闪烁，却无法照出施暴者的影子。
    见经架各处都塞入了做旧处理过的数据包，秦淮如法炮制，直到这座建筑的最顶层——七楼。
    秦淮刚窜上楼梯，没等完全进入七楼，敏锐的危险直感就发现了不对。
    眼前的空间并不是像下面六层那样的抄经室、馆藏殿和查漏馆，而是一间古意十足、风格杂糅的寺殿！
    灿金天顶，雪腻白墙，墨黑窗棂，琉璃飞檐，宝轮覆莲和金幢经幡随处可见。
    出来楼梯口正对的是三排容貌倾国倾城的供养天女，表情生动，身姿曼妙，每一位都恍若集成了世间所有的美丽。
    天女们面朝高台，怀抱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正在纵情歌舞，取悦着高台上的看客。
    秦淮抬眼望去，高台上的看客却不是什么僧侣罗汉，菩萨佛陀，而是一头躺在黄金浴池之中的巨大鲸鱼！
    【孽鲸】：以【神血】为基，被【梵天】用海量香火驯化控制的强大佛众，背部寄生有无数矩阵佛经化成的【罪壶】。
    一旦【孽鲸】不听号令，无数【罪壶】立时便会发作，施以万蚁噬心之痛。
    备注：由于【梵天】的【神格】限制，【孽鲸】只能是抛弃了肉体的纯粹数字生命。
    “不好！”
    秦淮刚想抽身飞退，眼前的景象就突然开始剧烈摇晃，那头只有三五丈长的【孽鲸】仰天吼鸣，身躯开始不断膨胀变大。
    灰尘飞溅，梁柱断裂，绘满壁画的天顶被【孽鲸】喷出的水火气柱冲烂，一条巨大的尾鳍调整姿态，如擎天巨掌般向秦淮轰然砸下！
    另一边，在寺殿中载歌载舞的天女们不慌不忙，跃上高天继续舞动着曼妙身姿；朱唇微张传出飘渺空灵的梵唱之音。
    “我就知道，梵天集团的老巢肯定没那么简单。”
    秦淮冷笑一声，摇了摇头，背后张开硕大无朋的金红翼翅，手中抽出足有六七米长的关王大刀。
    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秦淮也发现了，灵境中的战力高低不看其它，只看神魂的强度和运用手段。
    而神魂，就是【位格】和权限；运用手段，就是各种各样、五八门的黑客技术。
    所以在灵境中，除了秦淮本身的能力，和几样特殊的装备外，其余放在个人印记中的物品他都无法取出使用。
    但哪怕只能拼神魂强度，无法依仗过往引以为傲的肉体，可秦淮依旧怡然不惧，抬手刀光便劈碎了不知多少天女。
    昂！
    低沉厚重的鲸鸣将暴烈的雷炎刀光压的一窒，宛如天倾的尾鳍巨肢死死锁定秦淮，耀目的水火炸弹轰向在半空中飘渺游移的恼人蝼蚁。
    砰！
    一颗平平无奇的拳头冲天而起，以无法言说的速度凿穿了山岳般庞然的尾鳍。巨大的冲击力将【孽鲸】撞在四周的环形山上，流淌出一条汨汨的金色血液。
    如雨般坠落的数据烟中，楚青脸上不止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杀气盎然，凶威简直如熔岩般沸腾！
    只见那头【孽鲸】泛着肚皮靠在山脊侧边，被轰出硕大空洞的尾鳍被无数灿金色的香火填补，余韵悠长的鲸鸣正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
    “事已办妥，速战速决！”
    随着【孽鲸】的吼鸣在天地间荡开，空气之中的梵唱声蓦然变大。
    楚青瞥了眼圣所中狂奔而来的护法神和佛门力士，冷哼一声，摸出个紫巍巍、明幌幌的金葫芦，往天上一丢。
    “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