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倾尽天下 作者:珑姬
第17节:第十六章 回首往事心痛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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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空旷，习习冷风沿着一处虚掩的窗子卷入一个房间，这房间看似是书房，房内陈设十分雅致和讲究，上等的紫檀木书案摆在房屋正中，书案上面随意摆了些书和字画。/书案的右手边是一架偌大的紫檀木书架，书架上的古玩瓷器件件美、价值连城。书案左侧三丈远的位置摆着一个美的卧榻，卧榻上整齐地叠着上好绸缎所制的软被。卧榻前方是一个圆几，几上有副秀气的紫砂茶具，圆几周围列着四个雕工讲究的圆凳。
只见那书案后一个高大的男子倚在檀木椅上闭目小憩。这男子一身绛紫色绸衫，那绸衫的衣领、袖口和下摆都是金丝线滚边，致华美、贵气逼人；他身形颀长，五官棱角分明，即使闭着双目也看得出他长得十分俊逸，浓眉如剑，鼻梁高挺，薄唇俊秀，浓密的黑发整齐地系在头上的束发紫金冠里，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势的王者气势。
只见那男子浓眉紧蹙，眼睑不住地翕动着，大掌握紧木椅的扶手，握得指尖都有些发白，好像在做噩梦一般。此时在男子的脑海里出现的是他此生刻骨铭心的一副画面：
那也是一个夜晚，一处宽阔华丽的院落四周飞扬着燃烧的火光和滚滚黑烟，火焰把黑夜照的雪亮如白昼，那火舌像是冥府里罗刹鬼的舌头，叫嚣着要把人吞噬，而翻滚着的黑烟似乎在手舞足蹈地欢庆着此处已成人间地狱。
这院落里不断响着“乒乒乓乓”地兵器相接的声音，时时伴着尖声惨叫和呼救。一个四五岁的男娃娃瑟瑟发抖地在院落里走着，惊惧地看着眼前血腥的杀戮，鲜红的血在他眼前喷洒着，男娃娃只觉得满眼都是红色，空气里是浓浓的血腥味和烟味！
“爹爹……娘亲……”男娃娃吓坏了，小小的身子贴着墙往前蹭着。
隐约间，男娃好像听到了爹爹的声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焦急地循着声音快步挪过去，他费力地跨过门槛走到前方的院落后便本能地躲在一个大的柱子后面，偷偷往院里张望着。
这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庭院，只见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被五六个人团团围住，那男子已经负伤，嘴角流下暗黑色的血，他吃力地用兵器撑住他的身子，大口地喘着气，眸子里尽是怨恨之色，怒视着围住他的那几人。
只见一个身着金色外袍、花白胡须的中年男子，提着一把杀气腾腾的大刀对那玄色衣袍的男子喝道：“夜湛！你的死期已到！乖乖束手就擒吧！”
“哈哈哈哈哈！”那名被唤作夜湛的男子仰天大笑，语带鄙夷不屑：“你们这群小人！说什么名门正派、除暴安良！都是虚仁假义！居然使这下三滥的手段偷袭我！”
那金袍男子冷笑道：“哼！你这邪教残害生灵，人人得而诛之！废话少说！看招！”金袍男子提起大刀就劈了上去，夜湛顺势将自己的兵器横在身前一挡，只听砰地一声，夜湛手中的剑被那金袍男子的大刀砍出一个豁口来。夜湛皱了皱眉头，抬起左手运功打出一掌，金袍男子只觉得一股热烈的掌风□□便下意识侧身避开，劈下去的大刀也不得不收了回来。
眼见那金袍男子杀机浮现，围住夜湛的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意外，尤其是其中一名面容俊秀的青衣人，他眉头微蹙，有些不赞同地望着那金袍男子，脸上尽是犹豫之色。
夜湛虽然受了伤，可还是勉强挡住了金袍男子的攻势，可见其武功之高。金袍男子见状气急败坏地大喝道：“各位掌门快上！今日不除此祸害将后患无穷！”
其余几人犹豫了下，相继提起兵器加入战局。不多一会夜湛便招架不住，节节败退下来。
躲在柱子后头的小男娃睁着惊恐的大眼，不住地留着眼泪，嘴里喃喃地唤着：“爹爹……”
只见夜湛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站稳身子，目露不甘，瞪着眼前的几人喝骂道：“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有本事和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居然给我下毒！”
金袍男子得意地哈哈大笑：“夜湛，毒可不是我们下的，是你那娇妻啊！”
“哈哈哈哈！”夜湛悲戚地大笑，笑声却如同哭声一般，他悲痛地嘶吼着：“阿萝，你何苦对我至此！”
小男娃惊恐地望着这一幕，又转头在周围环视着，突然在刚才跑过来的院落里发现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他下意识地跌跌撞撞朝那女子跑过去，口里呢喃着：“娘亲……”
那女子本没看到小男娃，一脸怒容地望着眼前握住她肩膀的英俊男子，拼命想要挣脱他。只听那男子乞求道：“阿萝，快跟我走！”
唤作阿罗的女子姿容秀丽，但此时却是秀眉紧蹙，她质问那男子道：“怎么会这样子！”
那男子面露难色，辩解着：“阿萝……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你相信我……我没让我爹杀他……只是……只是废了他的武功而已……”
阿罗怒目圆瞪，娇喝道：“废了武功？这明明是废了玄冥教！铁易天，你好狠毒！”
“不……不是……阿萝你听我解释……”
“你滚开！”
“啊！”这时传来一声惨叫，阿萝和铁易山都呆住了，小男娃也停住脚步，转身又往刚才的院落跑去。男娃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冰冷，只见那名俊秀青衣男子的剑进他爹爹的腹中，爹爹表情痛苦不堪，一手握住了那青衣男子的剑试图将剑拔出，可是疼痛和疲惫已经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阿萝和铁易天都跑了过来，她惊恐地大喊一声：“夜湛！”她想要过去，可是铁易天牢牢地扣着她，“阿萝你不要过去，刀剑无眼！”
“你放开我！”
夜湛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恨恨地环视着围攻他的这几个“名门正派的侠义之士”，又冷冷地望望那对“相拥”着的男女，苦笑着暗叹自己居然落得如此下场……他突然看到了柱子后头已经呆愣住的小男娃，眼中浮现出无限的慈爱和不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吼道：“快走！”
此时，那金袍男子突然提起大刀朝夜湛狠狠劈下，顿时夜湛人头落地，颈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刷地溅了金袍男子一脸！夜湛的头倔强地滚到了地上，双目依旧圆瞪着。
“夜湛！”阿萝嘶喊着！
那面容俊秀的青衣人蹙了蹙眉毛，不赞同地说道：“铁庄主，何苦赶尽杀绝。”
金袍男子冷声答着：“柳掌门，这邪教的人心狠手辣，今日不斩草除，他日来寻仇岂不是后患无穷！”
青衣男子蹙了蹙眉，没有再说话。
小男娃怔怔地看着爹爹的头颅在地上滚着，爹爹死了？爹爹再也不能把他抱在怀里喂他吃饭了？小男娃呆愣着，不敢相信慈爱的爹爹已经死去，夜湛最后那声“快走！”还响在他的耳边。快走，对了，快走！小男娃回过神来，踉跄着小身子转身拼命地跑着，直觉告诉他，那些坏蛋会来杀他的！
满脸溅着血的金袍男子得意地笑着，此刻的他更像是嗜血的恶鬼，为鲜血的味道而兴奋狞笑……突然瞥见前面跑出院落的小身子，他敛去笑容沉地说道：“夜湛还有个孽种，咱们快去抓住他，斩草除！”说罢，金袍男子提刀就追着小男娃而去，其余几人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只剩下那青衣男子驻足在那里望着身首异处的夜湛轻叹着气。
小男娃不停地跑着，他大口地喘着气，空气中的浓烟呛得他不住地咳嗽，血腥味让他想要呕吐。小男娃隐约听到后面有人喝着“站住！”，他吓得哭了出来，双腿开始发软，越跑越没力气。突然他腰上一紧，自己的身体悬空了。男娃刚要大叫，抬头一看是护法叔叔。
“别出声！”只见一名男子揽过男娃的身子，迅速跳入一口井中，那里面有一条密道，教主迎战之前交代过他，无论如何保住他的血脉！他也听到了夜湛的惨叫，悲愤地咬紧牙关，压下心中想要和那群卑鄙小人一绝死战的冲动，抱紧怀中的小娃没入密道之中。
他还不能死！他要保住教主的血脉！将来有一日要那群小人血债血偿！
男娃只觉得身体突然下坠，随即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黑啊！爹爹！娘亲！我怕……
紫檀木椅上的男子突然惊醒，气息有些不稳，额头上已是一层薄汗。
又梦到这一幕了……男子蹙着剑眉，难掩伤痛之色。
这绛紫衣衫的男子调匀了气息，缓缓起身踱步走到窗边，双手背过身后静静地望着窗外，颀长伟岸的身躯显得那么孤独和悲凉。这么多年了，那一晚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这男子长了一双十分俊秀的眼眸，漆黑深邃，目光锐利。此刻，他的眼里尽是浓浓的恨意和杀机，面色越来越冰冷。
这男子对面的软榻上卧着一个香艳的女体，那女子十分丰腴妖娆，身上只着了一层薄薄的蓝色纱裙和抹，嫩白的臂膀和半个酥都露在外面。这女子似乎刚刚醒来，妖媚地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细细长长的妖媚丹凤眼，风情万种地坐起身子，微微凌乱的盘发和微肿的红唇引人无限遐思……
女子轻抚了抚自己的盘发，如水草般修长柔软的手指上涂的是诡异蓝色的豆蔻，十分妖异。她眼里则尽是幸福满足，声音甜腻无比：“你什么时候醒的……”。
男子望向她，淡淡答道：“有一会了。”
女子妩媚一笑，轻轻走下软榻，也不穿绣鞋，一双嫩足就踩在地上。“怎么了？又有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计划不是很顺利么？”
男子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还算好吧。”
女子轻扭着水蛇腰，款款走到男子身边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既然顺利，就高兴一下嘛……用不了多久，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男子冷不防站起身来，端着茶杯走到软榻附近的圆几旁，给自己蓄了杯茶，声调有些冷了：“我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女子被男子避开，脸上浮现沮丧之色，不过她的眸子还是痴迷地盯着男子，眼里露出深深的爱恋：“好……你要做什么随便……”她走到男子旁边，依偎到他的臂膀上柔媚地说：“反正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男子轻笑了一下，抬起她的下巴用磁的声音缓缓地说：“乖……世间让我怜惜的女子只有你一人。”
她听见这话欣喜得很，漾出甜蜜的笑容偎在男子身旁。
男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笑容，继续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丹霞派的反应。”
女子弯着嘴角娇笑着：“呵呵，丹霞派果然袖手旁观了……这下子他们可算惹着武夷派了！呵呵呵呵！”
男子微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那下一步都安排好了？”
女子柔顺地说：“好了。”
“好！”男子心情大好，长臂揽过那妖娆女子，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丰润的唇瓣淡笑着说：“一个一个来，不急。告诉你的人，要掌握火候，不要太重不要太轻。派些稳妥的人去做。”
妖娆女子眼神迷离，几乎要醉死在这男子温柔的举动中，本说出不话来只是轻点了点头。
男子满意地笑了笑，松开揽着她的手臂，径直朝书案走去。
女子失去支撑差点摔倒，她埋怨又迷恋地盯着男子，心想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这时响起敲门声：“大公子，老奴有事禀告。”
“进来。”
那女子轻呼一声，不悦地瞪了眼那男子，飞快地捞过自己的外衫披在身上。他本就在乎自己被看光！
只见一名矍铄老者推门进来，瞧见眼前一幕面不改色，那女子也瞧见了老者，勉为其难地懒懒开口道：“侯前辈。”
老者轻哼一声，目露不屑道：“你师父如何了？还没死么？”
“你！”女子杏眸圆瞪，目露凶狠，暗骂道你个老匹夫，居然咒我师父……可是碍于绛紫衣衫的男子在场，她咽下心中的不满，不悦地别过头去。
老者不依不饶，目光如剑：“还没死的话倒好，等我闲了亲自去收拾她！那个贱妇，居然叛教！”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妖娆女子再也忍不住回嘴道，毕竟都骂到她师父头上了！
“好了……”绛紫衣衫的男子淡淡开口，“亮叔，何事啊？”
“山派弟子求见，带着他们掌门的信函，大公子该回去了。”
“知道了。”
绛紫衣衫的男子脱下身上华贵的外袍，捞起软榻边上一件青色外衫穿上，然后又取下头上的紫金发冠，装点整齐后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原本贵气逼人的男子瞬间变得沉稳亲和，男子轻笑道：“亮叔，我们走。又该去唱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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