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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坚城难守(二)
    倾世凤舞 作者:耶律龙格

    第十章 坚城难守(二)

    第二日一早,澹台羽辰同晋鹏轩二人只带领亲随的静苑护卫,骑着马慢慢地在夷洲城中穿行。晋鹏轩骑马跟在澹台羽辰后面,一边走一边心事重重的的向街道二边观瞧:只见街市萧条,街面上并无一人。朔风呼啸,各家店铺门前的招幌随风晃荡,临街铺面都上着门板,关门闭户,并无一家开门做生意。不知哪家门后传来孩童的哭叫声,正尖厉高亢处,突地无声,想必是被父母用手捂住了嘴。

    澹台羽辰不禁苦笑,回头看着晋鹏轩道:“看来这夷洲城百姓竟将我燕丹国人看成洪水猛兽,凄魂厉鬼了。”

    晋鹏轩叹道:“想当日夷洲城何等繁华,今日竟这般萧条。我国兵马刚到,城中百姓不明就里,惶恐惧怕也是人之常情。殿下不必忧虑,待我写下安民告示,再严令兵士不得侵扰百姓,稍假时日市井定会运转如常。这倒不是臣挂心所在,只是夷洲城粮仓一焚,我军中粮草竟不能支应过二个月,这倒是最让为臣担忧之所在。”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被焚的夷洲城粮仓。只见一片极大的空地,地面都铺着青砖,周遭用二人高的木栅栏围着,木栅栏间都是铁蒺藜盘绕。场中左侧原来纵横排列着数百余高阔二丈余的粮囤,右侧原来是存放马料的地方,都是一排排一眼望不到边的木顶板棚子。当日粮满囤,草盈廊,何等充足。只是此刻却被焚一片焦土,马料都是捆扎好的干草,一点火星崩上但会势如燎原,何况李环等又恐怕烧的不快不狠,在草上浇许多火油,烈火被北风一带,早将数十万捆马料烧的一丝不剩,尽数化成草灰,被救火的兵士拿水一泼,此刻俱冻成黑冰。

    粮囤处倒比马料处好些,因冬日粮食冰冷,粮囤又极大,着火的粮囤一时间竟不能完全燃尽,只是外层数尺内的粮食被烧的碳黑,但中间部分还有大部粮食竟是好的。此刻便有许多燕丹兵,正将完好的未完全烧坏的粮食重新收集起来,装进袋子。

    又因粮囤间隔较远,火又是从马料处烧起的,尚未蔓延至部粮囤,便被澹台纳泽带人救下,因此还有几十囤并未烧着。

    澹台羽辰看了半晌道:“看下来,这粮食倒是只损失了十之三四,但是马料竟一丝无存了。”

    晋鹏轩眉头深锁道:“似这般粮食所剩还算多,也算是大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马料,竟是我燕丹军的命,这李环这贼心计颇深阿,他知急切间,并不能将所有粮草都毁了,竟只拼死毁了马料,这隆冬时节,要想再筹措马料却是极为难的事了。”

    澹台羽辰又想国中,三王叔与各领主间的草场之争,便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不只是粮草堪忧,更有让人担忧的事情阿。”见晋鹏轩面露狐疑之色,便顿了顿道:“夷洲城中看此情景,局势也还算是平稳,近日想东华也不会有何举动。我想有劳夫子回墨宛一趟,将此地事宜向父王详细禀明,请父王示下,我们下一步该做何打算。”

    晋鹏轩捴须道:“臣下也有此意,正想请命。臣回去自会在国中筹措粮草,殿下也不必过于忧虑。东华国近日不会有何举动,但终究不会善罢甘休,殿下还须与达鲁巴将军好生商议如何守城才是。”

    澹台羽辰轻轻点了点头道:“我自守夷洲,让达鲁马带二万人马去卫城驻守,相互成犄角之势,互相间也有个照应。夫子路上要备加小心,快去快回吧。”说完猛的掉转马头,一抖缰绳,那汗血宝马便似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了出去。

    静苑的卫士见状连忙也冲了出去,马蹄声如暴雨般响起。澹台羽辰狂奔不止,竟似要用这呼号咆哮的寒风,荡尽心中绵绵不绝的悲愤之情……

    夷洲城中的百姓见萧忠顺兵败,十万大军竟无一人还,诺大的夷洲城也被燕丹国占了,后又见城中粮仓失火,连年过惯了太平日子的这些百姓俱吓的心胆俱裂,气都不敢大声喘,更哪敢走出家门一步。过了几日,见城中太平,燕丹兵并无杀人放火,抢夺掠之事。更每天有兵士沿街鸣锣高喊燕丹王子的安民告示,于有些胆子大的人便偷偷的走出家门,到街市中观望。只见城内的这些燕丹兵个个高大魁梧,骁勇彪悍,模样虽然吓人,但是军纪却很严明,并无一人敢欺压良善百姓。

    渐次的有些商铺便打开门板,做起生意来。这些燕丹兵虽然面貌凶悍,语言卤,但心却都很纯真,买东西并不会十会计较价钱。又不曾见到过似夷洲城这般繁华的地方,那些新巧时样的各色玩意自不必说,竟连些普通的绸缎布匹、妇人的胭脂水粉都不曾见过。手中又有王子赏赐的金子,恨不得每样都多买些回去给妻儿,姊妹。

    各家做起生意的铺面,竟都赚了大把的银子。其余各铺面商家见这兵荒马乱之时还能发些横财,自不必别人催请,各个即早的都把铺面打开,等着燕丹兵来送银钱。因此没隔了多少日子,街市上也自繁华起来,虽不像先前那样摩肩接踵,但也不似燕丹兵刚进城时人心惶惶的样子。

    虽然城中太平,但开门做起买卖的都是些小商户,市井中也都是些普通货物,那些做大生意的互市商人竟一个也不见,更不用提有粮食、马匹交易了,竟连药材、铁器都极少出现。

    澹台羽辰见夷洲城内人心初定,心中也轻松了些许,但仍记挂着晋鹏轩回墨宛筹措粮草一事,每日里仍是忧心冲冲。

    澹台纳泽被众人强劝着,在床上休养了二天,见晋鹏轩走后,澹台羽辰日夜忧心,便无论如何,也不肯继续调养。又见达鲁马巴带二万人马去卫城驻兵,夷洲城内无人领兵,便白日里带着兵士四下里巡城,晚上则亲率静苑卫士守候澹台羽辰所驻的刺史府。如此日夜不停,极是辛劳。澹台羽辰知其有将功补过之意,也不好劝阻,只得随他的意去。

    转眼半月过去,不但晋鹏轩未见返回,墨宛城内也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澹台羽辰心中焦虑日重,驻守卫城的达鲁巴也不断派人来打听消息,澹台羽辰越发坐立不安起来。

    百般焦急的时候,巡城的澹台纳泽突然急跑进来道:“殿下不必焦急了,晋大人带着粮草回来了。”

    澹台羽辰坐正在书房中,诸多事务百无头绪,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半日,竟一字也未看到眼里,只愣愣的出神,听到澹台纳泽说晋鹏轩带着粮草回来了,神一振,不禁大笑道:“果真如此,实在太好了。有多少粮草?”

    澹台纳泽见王子高兴,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也笑道:“看起来极多。并不是由马驮的,竟是用许多大车拉来,一眼望去,竟约有百余车。”

    听到烦恼多日的粮草问题竟如此容易的解决了,澹台羽辰眼睛里不禁放出光来,高兴的道:“哦,竟有这么多。晋夫子在哪,快请进来。”

    澹台纳泽忽然为难的道:“正是这点奇怪呢,晋大人将运粮的车队,停在城门外,说请殿下亲自带人去城外迎接。”说完抬眼看了看澹台羽辰接着道:“难道是晋大人筹回粮草来,竟有些恃功自傲了不成?”

    澹台羽辰心中也暗自狐疑,听澹台纳泽言下有猜疑之意便道:“晋夫子断不是那般不知轻重之人,想他此举定有用意,我们不妨就按他的意思办吧。”见澹台纳泽眼中甚有不解之意,便道:“此危急之秋,我等需同心抗敌,切不可相互猜疑。若我们彼此间都心生嫌隙,又如何抵挡东华强敌呢”

    澹台纳泽闻听此言,眼光闪动,朗声道:“臣下明白了,臣下这就去召集兵士,列队去城门迎接晋大人。”……

    晋鹏轩此时站在夷洲城门口,不禁想起自已第一次站在夷洲城外的情景,正是做为燕丹国使,来晋见萧忠顺。物是人非,一时间不仅思绪万千,感叹颇深。见澹台羽辰整军列队亲自迎接自已,忙下马躬身向澹台羽辰施礼。

    澹台羽辰见晋鹏轩向自已行礼,也下马来。一边伸手将其搀起来,一边道:“夫子辛苦了”说罢向晋鹏轩身后望去,只见其身后一队牛车,一眼望去竟有百余量之多,车上拉载的货物叠叠层层堆的极高,为防风雪都用苫布包裹的很严实。其中有几辆车,可能因捆孔不牢,苫布被风掀起,露出满满装载的草料。见此情景欣喜非常的道:“这半月内竟筹了如此多的粮草,夫子当真立了一件大功。”

    晋鹏轩闻言高声笑道:“谢殿下夸奖,此次回国。臣幸不辱使命,筹得粮草二万石,此次先带回来二千石,余下的王上会分批着人押运到夷洲城内,以保我大军后顾无忧,请殿下放心。”

    澹台羽辰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此地风寒,夫子快快进城吧。”

    晋鹏轩笑道:“有劳殿下亲自出城迎接。待臣亲自将这些草料押运至卫城给达鲁巴将军,再回夷洲向殿下传王上口谕。”

    说罢不待澹台羽辰发话,便下令车队掉转方向,向达鲁巴驻守的青泉城方向赶去。

    澹台羽辰见晋鹏轩一改往日沉稳的行事风度,竟有些诡谲,望其背影,心下忖夺,知其必有道理,也不多问。

    直等到三更天时分,晋鹏轩与达鲁巴才一同回到夷洲城。刚到刺史府门口,便见一名静苑的侍卫在门口迎候,那侍卫一见晋鹏轩便道:“殿下一直在等大人,请大人随我来。”转脸又对达鲁巴道:“殿下不知道将军与大人同来,将军是与大人同去,还是容小人通禀?”

    晋鹏轩忙道:“将军与有同去,有要事回禀。”那侍卫便不再多话,只带着二人到书房来见澹台羽辰。

    晋鹏轩一见澹台羽辰便倒身在地行大礼道:“请殿下恕臣狂狷之罪。”

    澹台羽辰忙起身走上前将晋鹏轩扶起,微笑道:“夫子不必这般拘礼。夫子连日辛苦,筹回这许多粮草,解了我大军燃眉之急。是大功一件,又何罪之有。”

    却没料到晋鹏轩一听澹台羽辰的话,眼中竟然垂下泪来,唉声叹道:“殿下不知,臣并未筹回多少粮草。殿下所见的车队中仅有半数装有粮草,其余尽皆石块瓦砾。”

    澹台羽辰大惊道:“这是何故,难道我国中连这百余车粮草也没有吗?”

    晋鹏轩用衣袖擦拭一下眼泪道:“百余车粮草倒是有的。但国中所有能调用的粮草也不够大军用上半年。安王又不断索要粮草,说瀚海国大兵压境,要备不时之需。王上无奈只得叫各地领主筹措粮草,但各地领主有的是自顾不及,有的竟存有私心,缴上来的粮草十分有限。因此王上才命臣虚张声势,将粮草中假掺他物,分几批将所筹的粮草运来,以定军心。又恐将粮草囤放在夷洲城内各领主的兵马识破,不遵号令。得知你命达鲁巴将军带领王军驻守在卫城,因此命臣将粮草运往卫城囤放。”

    澹台羽辰闻晋鹏轩之言,不仅倒吸一口冷气。心想:“看来国中情势也十分危急阿。安王此时不断索要粮草,不知何意。”转头看了达鲁巴一眼,只见他面色铁青,神情凝重。想来晋鹏轩所说之事,他早已知晓。便问道:“达鲁巴,我军中粮草,尽数算起来还能支应多久?”

    达鲁巴忙道:“将我军原有的粮草再加上夷洲城内没烧尽的,还有此次晋大人所筹粮草,我军还可尽守三个月。”

    澹台羽辰跌坐椅上道:“这可如何是好。若东华国起兵围城,不消三五个月,我军不战自败阿。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晋鹏轩也应声道:“殿下所虑甚是。夷洲城固是一座坚城,但此时我军却难守。王上知情势不利再战,只怕殿下气盛,不肯和议,因此瞒着殿下已派遣简夫子为使臣送国书去东华国,希望二国重归于好。”

    达鲁巴一听大怒道:“王上怎地又派使臣入东华请和,如此我燕丹岂不又要被东华贼子欺凌?”

    澹台羽辰轻叹道:“想我国力不强,父王此举想来也是无奈。但此时萧忠顺逃回东华国,他此翻兵败,若东华皇帝治他重罪,我二国和议之事,尚有一丝希望。只是我听闻消息,似乎萧忠顺并被治罪,若果真如此,我二国和议之事,他为报私仇,定会百般阻挠,鼓动东华皇帝再起兵来征,二国刀兵相见,竟是不能免了。”

    晋鹏轩见澹台羽辰思虑如此之深,不禁暗中赞叹,忙道:“殿下也不必过于忧虑,东华皇帝体弱多病,萧妃当权。但国朝中有些老臣还是拥立太子,倒成了东华国中与萧氏对敌的一派。那太子手中虽没有兵权,但东华国中最善用兵的靖王与太子却是一党。靖王手中有十几万兵马是他先父王一手创建,训练有素,骁勇异常,且对靖王忠心耿耿,旁人竟调度不了。因此一时之间萧氏党羽也不能把太子如何,东华国中其余几个手握重兵将军,看来虽象是萧氏一党,但都不是什么善用兵之将才。如此看来,东华国中萧氏一党虽把持朝政,势力极大,但也不能一手遮天。也许这二国议和之事,竟有几分希望。”

    澹台羽辰轻轻点了点头道:“希望如夫子所言,和议之事能成。但我城中兵马也要万分小心,不能放松防备。”

    达鲁巴闻听接言道:“殿下放心,臣定会加紧练兵,以备万一。”

    澹台羽辰此刻虽在夷洲城内,但心神早已飞到东华国都。只盼望使臣能不辱使命,促成二国和议,给燕丹国一个喘息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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