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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掖庭宫花事 作者:玉胡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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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竟刻有血书:“乾坤将易,有主生于南山,茹雪食草,信者得承天命也。”村中百姓得了玉碑,便顺着碑上线路指引,果真在南方山下找出一个异人,传其言能知命、手到病除,一时间信仰者络绎不绝。

    朝臣上书此事,又道东宫空置,乾坤不稳,求请圣上重立皇储。时值二皇子即日凯旋归京,便有请立楚邝为储君者;又有以楚邝幼年勾绊太子一事为由而反对者,请立皇九子楚鄎以承大奕王朝立嫡之祖训。方卜廉几欲开口,皆被那“与狗同食”给驳斥下去,忿忿然甩袖不知语。

    一时朝堂上个个据理力争,争得脸红脖子粗。楚鄎在承乾宫里练了一早上字,也等不到父皇下朝。便将案上书卷阖起,对锦秀道:“鄎儿做完功课了,康妃请过目。”

    锦绣正倚在香妃榻上挑拣决明子,近日万岁爷梦中易惊,时有嘤咛“皇后”。她恐他睡不安妥,便预备亲自给他填一个安眠枕。闻言走过来把册子接过,见是一段《大学》,笔体工整而端正,柔和中又藏内韧。

    锦秀便笑着摸摸楚鄎的小脸蛋:“我们九儿天资聪颖,又得皇上亲传一身学问,不怪朝臣上下都夸你。”因着未有生育,又常承君恩雨露,时年虽三十有一,却容颜润泽、笑目明晰,保养得如若二十四五。

    八岁的楚鄎生着端俊的五官,满脸的孩童气儿未褪,眼目里都是柔和谦静。却又是十分懂事和上进的,年初听说西南有隐士擅医目,便自请父皇准许南下求医,一个人在锦衣卫三品指挥使的陪同下,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

    如今左眼已是几乎可视,仔细看方能看出来黯淡。见锦秀对自己温和,便乖觉地抿嘴笑笑。

    其实在楚邹被幽禁、锦秀得宠的头一年,四、五岁的他是很有过恐慌的。像一个人在深宫里从此了无倚靠、四面楚歌,暗夜里一个人眨巴着眼睛,看着忽近忽远的天花殿顶,忽然就能全身打个冷颤。

    后来四哥被废一年后,锦秀依然对自己既往如初,并且父皇并未使锦秀怀孕,他方才渐渐又复了安稳的童真。

    但父皇一直没有给锦秀权利,锦秀一直仰赖着父皇的恩宠,并明里暗里受着张贵妃的压制。

    楚鄎抬头望着奉天殿的方向,忧郁道:“但二哥眼看就要回来了,父皇与朝臣们定要表彰他。”

    他的担心锦秀自然看穿,今日前朝在议论着什么,那对双胞胎太监早回来知会自己了。她心中也是忧虑的,她与楚鄎皆是这宫中的浮萍,一荣倶荣,一陨俱陨,没有什么比把老九扶上东宫之位更能对自己助益。面上却宽抚道:“殿下是中宫的正根正脉,万岁爷念着皇后娘娘的恩情,殿下的盛宠不会有异动。”

    说着轻轻握了握楚鄎的手,见那边厢贴身婢女丽环走回来,便叫嬷嬷牵着他去后院用点心。

    拂着绮丽袍摆在香妃榻上坐下,红唇晕开淡笑:“打听得如何了?前些日那三个秀女是何人?”

    康妃娘娘治下一贯面色和悦,也几乎不在谁人跟前动怒,但狠处却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是叫你听不到见不到不知觉着人就消失了。最恨便是谁人说她是老宫女出身,但对忠心顺从者,却赏赐分明。

    宫婢们都对她不敢不忠心,丽环谦恭应道:“回娘娘,到底没晓得是谁。那天贺舒带着十殿下和四公主、五公主逛园子,只看见万岁爷在假山下站了很久,那三个秀女宛若不知,后来给上妆的二等秀女先走了,万岁爷看了看也就离开了。”

    今岁进宫的秀女个个容貌佳丽,尤其那浙江知府孙传英的千金,更是像条蛇儿一样旖旎,锦秀心里虽然吃酸,但还不至担心。她是深深了解皇帝的,最怕便是又遇到像当年何婉真那样的事儿。

    尤其最近楚昂忽然梦中呓语皇后,更叫她心绪难静。想了想,便又问:“贵妃那头知道了么?”

    丽环措辞答:“奴婢猜贵妃就是晓得了也不介意,她昨儿还赏赐了几样首饰给一院的孙秀女和李秀女了。娘娘不必担心,以万岁爷对您的盛眷,就是区区几个秀女又能如何。”

    呵,倒是采选还没开始,她就先拉拢起人来了。

    锦秀扯唇轻哼,这些年张贵妃处处用权利压自己一头,她唯有仗着皇帝依缠自己,还有皇九子的出身。但这些都太渺茫,盛眷是什么,帝王恩宠转瞬即逝。她张贵妃拉拢人,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是敌是友先找出人来再说。

    锦秀拨弄着决明子,亲和笑道:“话是这么说,但身为后妃理该为万岁爷分忧,他若心中在意谁,本宫怎好叫他空惦记着。你再去给我盯着,我看是哪个丫头这样有心。”

    那不柔不阴的笑言,听得宫女脊背悄凉,连忙躬身应了声是。

    第116章 『玖』储秀娇花

    陆梨倒是也没再去御花园。秀女经过第一轮采选后,第二天便要开始画像,宫廷画师们在延晖阁里摆了画板,十来个坐过去,二百名秀女排着队儿来,这一画得画三天。

    画像里头也有玄机,有钱的提前就做了打点,先画的总比后画的鲜活。头名画师伸着高长的鹅脖子,脸也像鹅一样长,衣裳面料与技艺都是里头一等一的,收的红包也最高。孙凡真与李兰兰排在他队伍的最前头,眼神儿朝着人群里的讨梅和春绿瞟。

    陆梨便给她倆指了角落里一个大小眼的老画师,五十多岁年纪,穿的还是二年前半旧的宫中制袍。这老头儿是画院出了名的硬铁皮,好就是好,丑就是丑,长甚么样就画甚么样,有钱的秀女都不找他。但正好防了孙凡真在暗中使绊子。到底天生丽质,画完往墙上一贴,还原了她两个本来的姿容笑貌,不见得比哪个差。

    讨梅和春绿高兴极了,打御花园里出来,就拉着陆梨的手追问:“你怎又晓得这个哩?”

    怎晓得哩?打小在宫墙下转圈儿晃,哪个门里头住着怎样的太监和主子,哪个局子里当差的官员爱放屁,她哪儿不知道。陆梨还是那句话:“给你说了你也不信,我是王母娘娘指的慧根呐。”

    臭陆梨,又卖关子了。素日看她不显不扬,这宫里头走哪条道、行哪门规矩,她却是悄不吭地熟稔着。“快说,你可是黄鼠狼大仙化了身?”气得讨梅和春绿就扑过去挠她痒痒。

    她的骨头是叫人舒适的,手挠在腰上异样柔绵。三丈高宫墙下几个人扯闹着,抿着唇儿不敢发出高声喧笑,那青春的脸庞在这年里似花儿一般娇妍。讨梅挠着挠着,总会忍不住地停下来,把她上下一瞅,长长地感慨一声:“哎,陆梨啊陆梨,真不知你这种不求上进的,最后会落在哪位爷的手里,那人真是千条命也叫你化了。”陆梨可不答应,谁说她不求上进了,她也有自己的抱负。回挠了她二个两下,笑盈盈地拉着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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