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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掖庭宫花事 作者:玉胡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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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地跑来抱怨,说完不成今岁朝廷派下来的任务,哭哭哀哀。

    初九那天楚邹请了几个州府的官员过来议事,在苏安平的府上。早在四年前苏安平还是个七品县令,五年过去已经调任正五品的湖州知州了,离着杭州织造府甚近。

    叫了却不来,倒春寒的天,外头天下着蒙蒙的细雨,气呵出口都是冰凉。从辰时初等到巳时快末了,除却监织造吕太监和三两个县令,其余主事的官员一个也不见人影。

    站久了都有些冷,一个个垂着头时不时叹口气,像是在给上头十九岁的废太子使脸色。

    茶已沏过三趟,楚邹端坐在左侧上首的官帽儿扶手椅上,见状便问:“人都去了哪里?”

    第183章 『柒陆』她的故事

    听见楚邹终于发问, 底下站着的一个官员便应声答:“副使蒋大人家三姨娘她爹不舒服, 说是已三天咽不下食,今儿一早就奔过去瞧病了。殷大人庄子上的牛顶死了隔壁庄户人家的羊, 那家人闹得要死要活,昨儿就在城外没回来。还有斐大人搡了腰, 躺在家里爬不起,这就也告了假。”

    咕哝着,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上头年轻的皇子爷。那话里的意味,就是一个姨娘、一头牛都比他重要。

    楚邹又怎会听不明?少年时被捧得太高,说一不二, 目光傲远, 行走间步履撩着袍摆也似生风。现如今被这般一压制, 倒是把眼皮子底下的腌臜龌龊看到了不少。

    几个地方官胆敢这般刁难皇子, 想必那后台必是十分了得。他心中冷笑, 嘴上便道:“大人忧心国事, 还要为家中琐碎操劳,实属不易。小榛子, 你给爷上蒋府问问夫人, 看那姨娘父亲家在何处, 请个大夫过去帮着瞧瞧。殷大人庄子上的牛, 牵一只去代赔了便是。至于斐大人, 料不到却把家搬到了咏春楼,叫两个衙役送副担架,先把人抬来议事吧。”

    他面不改色言语迂回, 却与从前那十四太子的雷厉风行、刚正不阿大相径庭。从前二话不说,但得哪个贪官污吏犯到他头上,也不顾背后势力,说罢黜就罢黜了。现如今被圈禁了四年后,竟变得这般沉稳与不愠不怒,不免叫底下官员唏嘘惴惴。

    那府上夫人却哪里真敢去问,若被晓得了偏宠姨娘,回头不得跪搓衣板子?果然不出半刻的功夫,那三个就灰不溜秋地出现了。

    其实估摸着就藏在街角的哪处喝闲茶,楚邹也懒得揭穿。

    进来就抱怨:“四爷只知一面,不知其另一面。这桑田改政是好,粮食是上去了,可桑户一减少,出不了丝织不出布,朝廷给我们派下的税银还不变,年底完不成任务,内阁一算账又要打架,最后遭殃的还是我们。再则东洋、西洋商人订的那些单子,今明两年的定金都上缴了,都在等着出布,这般突然一改政,到时叫织造局拿什么交货?”

    “是啊,是啊,朝廷出个政令是简单,苦就苦了我们这些背锅的地方官。”

    一时这个你一言那个他一语,公堂之下都是叹气声连连。

    但若真是他们说的那般辛苦倒好了。朝廷派下的税银是不变,可他们私底下这些年吃的却远不止小数。桑农吐丝抽一次税、出布抽一次税、成匹还抽一次税,出得越多,这些人捞的钱就越多,往上报的税银却依旧还是那数目。为了捞更多的钱,便拼命的鼓动富户买地屯田种桑出布,苦却苦的是最底层的老百姓,入不敷出。最后出的布太多卖不出去成了死账,便挪了这里堵那里,他们辛苦的是怎么堵这个越来越难堵的漏洞。只可惜父皇身居孤寡之上太久,已难以分身体察这些最末等的民情。

    楚邹也不动声色,他是自小信服民生为重的,君如舟,民如水,可载之亦可翻之。只听他们抱怨够了,这才悠然打断道:“朝廷发布这个政令,是为了鼓励桑农种桑,而非意在减产。据我所知,前几年江浙屯田,富户手里的桑田已不在少数,今次这般一调整,并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变动。说是怕交不出货的,江宁道仓库里不还藏着十几万匹布么?与其堆在那里等生虫,不如拿了去顶上。倒是几位大人在政令派下去之后,却迟迟不见下达百姓,百姓观望不敢行动。倘若误了春耕播种,影响了年底的军饷征粮,本皇子说到底也就是走个过场,来来就走了,到时候这笔账才是真算在大人们的头上。父皇怪罪下来,我也不好替几位担待。”

    他竟是也学会了推脱责任,这般不紧不慢地说着,字句里却不掩犀利,分明把他几个的老底子已摸穿。

    说来楚邹这次下江南,素日便只见他在院子里描描画画,又或是在河道上走走看看,本来哥几个还在暗中庆幸,这位爷怕是还过不去当年运河决堤的心结。怎料那仓库里囤布的事儿几时就被他发现了?这数字可是连九千岁戚公公都被瞒在鼓里的。

    听得几个官员一怔,互相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天,只得闷声问:“那殿下说该怎么办才好吧?”

    哼,到底是捏着软肋老实了。

    楚邹说:“春耕不等人,我与杨大人、贾晁平的改政细令已向父皇请过示,还望各位大人早日落到实处。各州各县有多少农户愿意种桑,多少农户愿种稻,亦叫文书统计名额上报。若有贫农买不起秧苗的,可由朝廷先预借,秋收后以粮抵偿。总归是先莫误了时令要紧。”

    一边说着,凤目又往那低着脑袋的锅铲下巴官员身上一扫,淡淡道:“斐大人有句话说得不错,这织造确是一条龙,龙尾是百姓,龙头上达父皇,龙身上担着国运。谁人胆敢在这国运上动心思,学那硕鼠啃噬,便是大奕的太祖列宗站在这里,只怕也过不去。斐大人除夕夜吃花酒的钱,这次便由本皇子掏私己替你垫付了,下不为例。”

    那斐大人本还在憋着打嗝,乍听得冷不丁“咯”一声大响。在花船上吃酒招妓的钱是不用付的,照老规矩都赊着,到年底自有那花船上的管事统一去衙门里报账。哪儿想就连这个都被他皇四子抓到了。

    他虎躯将将一震,连同着别几个官员也顿时哑口无言。得,今后怕是想不清正廉洁也得收敛着点了。一时间各个呐呐地退身出去。

    公堂上空静下来,却还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七品官未走。应是个才上任不久的新县令,官服熨得很平整,国字脸,八字胡,方正清朴。

    楚邹便道:“这位大人因何故不走?”

    那官员一听,连忙抖袖子跪下道:“回禀四爷,下官乃长兴县县令陈寅。只因去岁县内发生了一起命案,稻农们此刻还在与官府拧着,这政令不是不下发,只怕是没人肯信服,下官着实为难则个。”

    他脸上表情愁苦,额头上三道川字确是装不来的。

    楚邹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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