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 作者:绾夫人
第108章 恨
<!--go-->
上架第一更。
啦啦撒花!《帝王歌》在历经三个多月的裸奔后终于上架了!希望新老读者继续支持,夫人一直在努力。
----------
我缓缓睁开眼眸,窗外已是大亮,阳光透过竹帘洒进来,迷得人恍然不知所在。
身子被他搂着,几乎不得动弹。我凝视着他睡梦中的俊颜,心中漫出无边无尽的酸楚。这些日子,因着完颜宗翰,我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分神偷偷思念他。不过是五六日未见,竟觉得已过去一生,这样煎熬,这样心焦。
目光缓缓落在小腹上,我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前一世,我二十出头,根本不曾体验过母亲的角色。岂知身处这异世,竟然怀了未来皇帝的孩子……
从秀娥口中得知怀孕的一刹那,最先涌上心头的是震惊,旋即慢慢变成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我有了孩子!我心爱之人的孩子!多么神奇而又令人感动的消息!
尤其是作为异世人,自然而生的孤独感常令我彻夜难眠。若能有一个自己孕育、只属于自己的孩子,再凶猛的孤独与伤感终将不复存在。
我满腔满腹只有单纯的幸福和安心!
继而生出几分担忧。我和迪古乃,并未行婚嫁,而他更是年纪轻轻,一个不折不扣少年人。那些快乐的时日,他倾注在我身上的缱绻激情,离不开少年人固有的急迫和冲动。或许当他热情如火地要我时,根本没有想过我是否会怀上他的孩子。
但他也说过,想要我给他一个儿子。
那么,他应该是喜悦的。同样,他更是苦恼的,毕竟我尚未嫁给他。现在也不可能嫁给他。
可是呀,我的欢喜,我的忧愁,却紧接着被现实粉碎!
秀娥说,孩子没了……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心情,瞬间从云端跌落至谷底。就是那短短几秒,仿佛一生的悲喜惊痛俱从身上流了过去……
此时此刻,失子之痛渐渐从心头隐去。或许这正是命,我们的孩子,或许了解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两个年轻的父母。谁也无法正大光明地宣称自己即将升为父母。
我这么想,难道是庆幸孩子没了吗?
不,不可能。我不是这样狠毒的母亲。
迪古乃不知何时醒来,望着泪流满面的我,心痛地把我紧紧抱在怀中。叹息声沉重悲郁,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头。
用完早饭,迪古乃喂我喝药。秀娥端着糕点,静静地望着我们。海棠从外头进来,见状嘻嘻一笑,打趣道:“原来二哥也有这样温柔体贴的时候。”
她不知我失子一事,纯粹以为我身体虚弱,是因久跪在太阳下而伤了身子。
海棠性情活泼。颇擅言辞,与她母亲大氏眉目有六分相似。十二三岁的年纪,无忧无虑。唇边的笑意点点皆是明快。她对我的态度不错,想来是敬重迪古乃这位兄长的缘故。
迪古乃问她:“母亲可曾有说要过来?”
海棠摇摇头,又道:“不过父王正找你,叫你去晚些去他书房。”
我脸色微变,宗干此时找迪古乃。估摸是要谈我的事了。
迪古乃走后,我唤来秀娥细问:“姑姑。王府里情况如何?”
她微微叹息道:“希尹大人如今帮忙打理府中大小事务,昨晚曾询问奴婢小娘子昏倒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你怎么告诉他的?”
秀娥苦笑答话:“奴婢只道小娘子跪求辽王,后不堪暑热,当场晕厥,被二爷抱至府中,昏迷二日方才醒来。希尹大人稍稍放心,说过几日会派人来接小娘子回去。”
我追问道:“那义父呢。”
秀娥道:“希尹大人说,王爷身在大理寺,宫中近日也不曾有动作。陛下还从太医院挑出几位太子,每两日去大理寺为王爷把脉。希尹大人叫奴婢告诉小娘子,一切还有转机,娘子放宽心,把身子养好才是要紧之事。”
真的会有转机吗?我叹息一声,随即猛地一惊,脱口问:“宫中御医照顾?”
历史上,有多少贤臣忠良“病死”在狱中。皇帝既博得仁德的名儿,又除掉了眼中钉,如此一举两得,合剌未必不会效仿!
我轻轻一叹,只能心里干着急。秀娥递给我一杯水,笑着安慰道:“小娘子,别再愁眉苦脸的,二爷见了又得说你了。”
我念及一事,朝门外望一望,低声道:“这辽王府,可有传出什么……”
秀娥一怔,淡笑道:“奴婢只管走自己的,旁人说些什么不曾听见。”
我无奈地说:“姑姑,别糊弄我。”
她见我不肯罢休,叹气道:“左不过是些风凉话,说晋国王如今落魄,昔日清高的上仙郡主也不能再风光。还有一些人,私下猜测二爷和娘子的关系,但很快被辽王压了下去,并为此割了好几个下人的舌头。”
辽王此举,大抵是担心闲话传进宫里去。他从前便知合剌喜欢我,如今他的二儿子公然将我抱进府中,悉心照料,亲自奉药,他又岂会瞧不出迪古乃对我的情意。何况迪古乃当年更是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地寻找我,辽王即使再迟钝,也早该明白了几分。
我想,辽王此时此刻一定对我头疼不已。
午饭时,秀娥将饭菜摆在床头小几上,不准我穿鞋下地,并说是大夫这样叮嘱的。我起初不以为杵,心想哪里有这么娇弱。但很快又记起,我曾有个小姨,只因头胎流掉后没有好好调养,结果导致她迟迟怀不上第二胎……
秀娥给我盛好饭,说道:“娘子别嫌闷得慌,先不提小产伤身子,从去年来娘子在外头受了多少苦。身子早就不比当年。若不静心调养,以后遭罪地还是自己。”
我闻后有点心惊,不由自主地摸一摸小腹,下决心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姑姑……”
午睡前,我拉住她的手,问道:“那孩子……有几个月了?”她眼神一黯,叹息道:“大夫说,快三个月了。”
我闭上眼,将哽咽堵在喉咙中……
醒来时,对上那双让我安心的眸子。不觉暖暖一笑。 我半躺在床上,轻笑道:“你别把我宠坏了。”
迪古乃坐在床边,手持菱纱团扇轻摇。为我驱散这夏日里的炎热。只是他一个英武少年,如此女儿家举动,令我心生甜蜜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
“宠坏便宠坏,我一直视你为心头宝。自然是拿来宠的。何况大夫说了,这几日天热,更要仔细伺候你,免得身子尚未好,又让暑气打了头,我又得心疼了。”
他笑语温柔。听在耳边,如一片轻羽缓缓落在我眉间。渐渐深入心里,化成满满的蜜糖水。泡软了我的身心。
也许是失子之痛加快了他的成长,言语举止间的沉稳更胜从前。面色沉静,眉眼间的神情皆是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他心底的情绪。
我示意他俯身,迪古乃不明我意。却还是停止摇扇,靠了过来。我微微一笑。伸手环住他的后颈,吻上他的薄唇。
好凉,我心一惊……
这个吻慢慢由他掌握了主动,我被他微微抱起,躺在他结实的臂弯中,享受着他溪流般的温柔。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迪古乃适时松开我,刮一刮我鼻子,柔声斥道:“真是胡闹,也不怕招来什么后果。”
我秀脸一红,随即又想到失去的孩子,忍不住湿了眼眶。
迪古乃自知失言,忙搂着我哄道:“都过去了,别想了好吗?大夫还在外头候着,我吩咐他进来把脉。”说话间,有小丫鬟进来道:“王爷差人来请二爷去前厅,说是等着和二爷一起进宫。”
我问:“进宫做什么?”
迪古乃淡淡道:“父王准备进宫,劝合剌将粘罕换到府中监禁。”
我又惊又喜,伸手抱住他叫道:“真的?你父王肯救粘罕?”
他微微蹙眉,示意我乖乖躺着,“父王不是绝情之人。”
我连忙点头,忍不住问:“那你父王为何突然转变了主意?想着那日他一直不肯见我……”
迪古乃起身道:“哪里有这么多疑问,你先好好休息,我很快回来。”我还想再问,却被他骤然一冷的眼神吓住,只好躺了下去。
他走后,秀娥请大夫进来,我伸出右手,问道:“大夫,我何时可以下床?”
大夫未答,只是专注地给我把脉。我一时不好再问,只能耐心等着。
大夫的手指猛然一颤,我心下一惊,茫然地望着秀娥。她安抚地拍一拍我,问大夫:“娘子……恢复得如何?”
大夫的叹息声尽管十分轻微,却依然被我敏感的神经捕捉到。我嗓音有些发抖,咬牙道:“大夫尽管说实话,我受得了。”
帘外站起一个人影,微微躬身,问道:“娘子滑胎之前是否曾受过撞击?当日娘子昏迷,脉象混乱,草民一时难以下论断。今日把脉,方觉不妥,娘子此番……怕是大大折损了身子!”
只听秀娥惊呼一声,脱口道:“糟糕!”
我亦是回过神,又闻得大夫继续道:“后来听二爷说,娘子落胎前曾跪地大半个时辰。虽然这对孕妇来说危害十分之大,但半个多时辰,也不足以使娘子落胎,遂草民才有此一问……”
不是因跪地久?
我狠狠抓起被衾,喉咙痛得几乎要迸出血!完颜宗磐!是他!是他那一巴掌!被他打倒在地的一瞬,腹中确实传来猛烈的疼痛感。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秀娥红着眼圈,怀着期望问道:“大夫方才说折损了身子,可有法子调养好?”
这沉默叫我一阵绝望,难道我不可能再……
大夫低声道:“娘子的身子本就弱,此胎又是头胎,方才把过脉……唉。往后再度怀胎的可能……微乎其微!”
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每一寸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疼痛。胸腔里闷着一股难以平复的怨气,尽数堵在喉咙中…… 恍惚中,有轻柔的声音在耳旁絮说:“歌儿怎么睡梦中还在流着泪?不是说身子已经好多了吗,脸色如何这样苍白?”这语气,夹着几分心疼和焦急,像是妈妈的感觉,暖暖如冬阳。
睁眼,微微一愣,是大氏来了。
秀娥与吉月站在一旁。大氏坐在我身边。见我醒了,她拿起绢子给我轻轻拭泪,叹道:“这孩子。对自己一点也不上心,瞧你如今这模样,叫我看得心里一阵难受。”
未语泪先流。
我擦一擦眼泪,强笑一声,欲坐起身子。大氏轻轻按住我。怜惜地说:“别起来,咱们又不是外人,你身子弱,好好躺着。若要迪古乃得知我过来看你,反而让你受累,我这当娘的。可少不了会被他怨怪一番。”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稳着声音道:“劳侧妃挂心了。”她微微摇头,握着我的手嗔笑道:“那你就好好听迪古乃的话。这是海棠的屋子,你安心在这儿养病。我素日把你当做女儿来看,旁人也晓得我喜欢你。那些无聊之人说些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
此刻心都空了,怎会去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说什么。却还是堆起一丝笑容。轻一颔首道:“歌儿知道了。”
说完,我瞟了眼窗外。已是黄昏时分,迪古乃怎么还没回来?他和辽王……是否说动了合剌?
大氏猜中我的心思,浅笑道:“方才王爷派人传话,说是陛下留他们爷俩一同晚膳,估摸着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低头“噢”一声,大氏见我神情忧伤,安慰道:“陛下向来孝顺王爷,应是会听王爷的话,你就别再操心了,先把身子顾好要紧。这两年,你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一回来又临变故……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身子若是垮了,那就什么也做不成了。如今有王爷,有迪古乃,有我们这么多人,都会尽心尽力去化解此事的。”
我欠身,只是笑容有些苍白无力,“歌儿谢过侧妃了。”她未觉出,又陪我说了会话,方才离开了。
大氏走后不久,梧桐便过来看我。他见我病怏怏的,很是自责,觉得都是他的错,没有说服成功宗干,才使我跪了那么久。我和秀娥安慰他了半天,才把他心头的愧意消除了少许。
晚饭已过,我唤来秀娥问:“那大夫与迪古乃可熟悉?”她点头道:“像是熟悉的,不然二爷也不会请他过来。”
我闭眼沉吟片刻,缓缓道:“你现在回去一趟,找几个护卫,去请他回乡下。再打发些钱财,务必使他在城中消失,但千万不要伤了他性命。”
她惊讶地看我一眼,张嘴欲说。我侧身躺下,忍住泪意道:“我不想他知道。”
身后良久无言,一声伤感的叹息后,秀娥轻步离开。
-----------------------
女主住在辽王府休养是否不妥。首先女真人不似汉人,没那么多讲究,神马女子就该养在深闺,不轻易抛头露面。那个时候的女真女子大多和男子一样,骑马射箭,进山打猎,一个个跟撒欢的马儿一样。事实上,古代的女子在宋朝以前,还是比较奔放的,到了明清才对女子有这限制那限制。
而且在政治上,汉族忌讳女人干政、牝鸡司晨,女真人虽然也忌讳,但并不严重,特别是建国之初时,这种观念比较淡薄。后面会出现裴满皇后干预朝政,现在先提个醒儿。而且歌儿如今的身份,在外人看来不是迪古乃的女人,而是侧妃大氏喜欢的姑娘,辽王府从前的常客。住在海棠屋里,没什么不妥。落胎啊,迪古乃怎么可能放她回去。
文文进行到此,前面虽有小不开心,但颜歌到底是快乐的,这种快乐和年纪,环境,以及见闻密不可分。至此以后,颜歌彻底长大了,少妇啊少妇啊。既然长大了,也禁得起虐了。长大了,也要学会面对和承担了。以后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的。不过大家别急,我不会纯粹虐人的,虐中有笑,笑中带虐。
文文慢热,几乎是一年一年来的,主要是我比较重视完颜宗翰,读过关于他的历史书,有很浓厚的兴趣,所以给了他很多笔墨,也是想写这个人物一生的荣耀与悲哀,更通过他的命运来展现金国初年的世情百态,政治与阴谋。而女主也正因为他的落魄,而体会到了她所处的世道最普通而又最阴暗的一面,是她以前只能从史书中看到却从未亲身经历过的、关于政治权力与斗争的、人性的亲情的所有观念的颠覆。或许这也正是穿越者必须经历的,必须接受的,必须习惯的。
书名帝王歌,迪古乃的帝王之路,貌似还没正式开始。哈哈不要急,让我慢慢带你们,去领略一代英主的智慧和谋略。当然了,咱们女主也是极其闪亮而又不失真实优点缺点并存的女子。
可能不特别喜欢历史的读者没听过有这个皇帝,其实真正了解了你会发现这是个很出名很特别的帝王,且具备了很多现代人身上的特质。他的才华与政治头脑,可以说历史上很多有名的皇帝都要稍逊一筹。只是迪古乃是女真皇帝,历史对于少数民族的名人,总是抱有偏见和苛刻的眼光。唉,大汉族主义的毛病,玻璃心啊玻璃心。
请大家继续支持《帝王歌》!!俺会努力的。
第108章 恨在线阅读
<!--t;
第108章 恨
- 肉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