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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55部分阅读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第55部分阅读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第55部分阅读

    架,万松岭一向按照风门规矩做事,只用心机智谋,不用强取豪夺,身上也不带兵刃,只得左闪右避,连声呼喝道:“快走快走莫要与他们纠缠”

    说话间就听一声惨叫,一个官差被莫言一刀捅在胸腹之间,仰面倒了下去,可是趁这功夫,另外两个捕快业已捕了过来,一个抡起铁尺狠狠抽在莫言臂上,打落了他的掌中刀,另一个铁链一抖,便把他锁了个结实。同一时间赵小乎被人一刀劈中,惨呼一声仆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苦也苦也”万松岭急得连连跺脚,两个稍有交情的师侄死活如何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骗来的钱还在他们的包袱里呢,这一路上两个小辈执意要背着,或许是敬老,又或许是不放心,怕他这个师叔自己背了溜之大吉,可这一来自己却是两手空空,白忙一场。

    眼见那些凶神恶煞的捕快又向自己扑来,万松岭只得落荒而逃,仗着手脚俐落,独自一人又行动方便,渐渐将他们甩开。

    “糟了莫言被生擒了,必然会招出我是主谋。他奶奶的,老子这一遭布局巧妙,不只坑了谢家,还骗了许多权贵豪绅的钱,本来一举两得,可现在事情败露,又有官差殉职,一旦被捉住,老子绝无幸理了。不消两日,化影图形就得张贴开来,不行,得马上逃走循着长江下去,逃得越远越好,改头换面躲藏起来,没个十年八年,江南是绝不能回来了。”

    万松岭一边想着,甩开两条腿跑得飞快,好像一只丧家之犬,把那举着火把的官差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好啦,大家辛苦。”

    一直站在桥头最后面,好像是头儿的两个捕快走过来,其中一个笑吟吟地说着,用刀柄顶了顶帽沿儿,火把红红的火光映得她俏丽的脸蛋红扑扑的,正是谢雨霏。

    另一个捕快摘下了帽子,一脸的古灵精怪,正是南飞飞,她得意洋洋地道:“这个傻瓜,我们在凤阳骗了人,他马上就能找上门来,还不是因为那是他的地盘么。而金陵城,可是咱们的地盘,跑到这儿来坑咱们地头蛇,他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谢雨霏板着俏脸道:“万老前辈辛辛苦苦从凤阳赶来,煞费心机的布一场局,帮咱们捞了这么多钱,然后无怨无悔地背着黑锅亡命天涯去了。这等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汉,我们应该表示敬仰钦佩才是。”

    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笑颜如花,端地美丽。

    原来万松岭找到自己那个有过数面之缘的同门师侄,要他打听谢雨霏这个人,莫言是骗门中人,认识的人脉关系都是这一行当的人,消息一撒出去,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谢雨霏做案不吃窝边草,并不代表她在本地没有关系,至少她的师傅南惜竹诸多同门师兄弟都是应天本地人。

    于是,莫言没找到谢雨霏,反而被谢雨霏的师门长辈主动找上门来,莫言一见本地千门的名宿前辈找上门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惊慌之下哪肯替万松岭保密,便把万松岭的事合盘托出。千门中人自有千门的手段,惜竹夫人是不会借助官府的力量抓他入监的,再加上她退隐这么多年坐吃山空也有些囊中羞涩,却又不愿再重操旧业,出手骗人,于是万松岭杯具了。

    谢露蝉被谢雨霏送到了秣陵镇杨家,美其名曰给杨老太爷杨老夫人绘制肖像,再给新落成的杨氏新居画扇屏风,假谢露蝉和真谢雨霏则搬了家,在玄武湖畔落了脚。一副天罗地网中,万松岭站在中央兴高采烈地给自己挖坑,已投靠了惜竹夫人的莫言和赵小乎两个小骗子则在一旁给他煽风点火出谋画策,惜竹夫人自己也出面推波助澜,今日终于大功告成了。

    装死的赵小乎和假装被生擒的莫言也都站了起来,一群人说说笑笑,全未料到路旁草丛中,有人把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人正是来应天寻找妹子的彭子期。他隐在草丛中看着,并不明白这奇异的一幕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那两个穿公差衣服,却分明是女儿家的相貌,却清清楚楚地被他看在了眼中。

    第161章 不速之客

    夏天夜短,尽管夜短,时间仍然够用,一夜的忙碌,玄武湖畔的惜竹夫人谢氏兄妹那些狐朋狗友乃至一件袍子能拧出四两猪大油的李达庸统统消失了,等人们发现不妙,等公差找到小驯象门的时候,他们会发现,这些天谢公子一直住在御前三等带刀官杨旭杨大人的家里,根本就不曾出现在玄武湖畔,长相也绝不相同,谢家也是受害人。

    四更天,天色一片曦明,窗外传出唧唧鸟鸣。

    彭梓祺张开眼睛,慵懒地抻了下纤腰,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男人还未醒,不禁吐了下舌头,忙又蜷缩了身子。

    已经晚了,一只大手探到了她柔腴的腰间,轻轻向前滑去,便握住了她胸前尖笋似的一只玉峰,稍稍有力一握,软玉温香腴润满掌,那感觉似乎连手掌也软了。

    彭梓祺玉颊上泛起淡淡的轻晕,屁股往夏浔怀里拱了拱,柔声道:“吵醒你了呀。”

    夏浔微笑道:“我也刚醒,谁让咱们大明的皇上这么勤政呢。”

    朱元璋是个工作狂,最疯狂的时候每天批阅上千份奏章,就这样他还有功夫处理其他政务呢,现在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又有太孙分担政务,不必那么劳累,可是对于早朝他仍旧风雨不辍。上朝是个苦差事,历史上真有一些官员就因为受不了这么早折腾上朝而辞官不做的,可朱元璋上朝却很有瘾头,天天早朝,风雨不辍,上朝上得这么过瘾的皇帝,上下五千年,也就洪武大帝和康熙小玄子罢了。

    彭梓祺的倦意并不重,随着夏浔每天早起,她已经随之改变了自己的作息,习惯了早起。每天早上服侍夏浔穿戴用餐赶去早朝之后,她便和小荻一起晨练,练练拳脚舒展筋骨。如今业已成了习惯。

    美人在抱,暧玉温香,夏浔懒懒得有点不想起来。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醇酒美人容易消磨男儿壮志了,大清早的,怀抱中又有这样一个可人的姑娘,抱着她甜睡到日上三竿那是何等惬意,闻鸡起舞,说来容易,坚持下去却是真难啊。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阵,他的手便从胸口移下,顺着彭梓祺的小衣滑到了她的腹下,彭梓祺不依地呻吟一声,两条大腿倏地夹紧,制止他的蠢动,轻嗔道:“坏人,还不准备起来,收拾停当去早朝,又要做什么”

    夏浔笑道:“爱不够啊,再亲热一下。”

    彭梓祺吃地一声笑,昵声道:“好啊”

    她身子轻轻一翻,趴伏在床上,夏浔的大手还插在她亵裤内,被这一带,将绯色亵裤扯下一半,露出粉润润的半个翘臀来,柳腰凹陷,纤纤欲折,粉臀高耸,翘翘圆圆,那肌肤滑嫩雪白,又柔又腻,恍若两枚剥了皮的蛋清,颤巍巍的发出诱惑的光。

    彭梓祺便沉了纤腰,翘起玉股,回眸向他一笑,妩媚地笑:“你若不怕误了早朝,吃皇帝老爷的板子,那就来,谁怕谁啊。”

    皇帝老子想起朱元璋那张老脸,夏浔登时没了兴致。早朝迟了倒是不会打板子,可是朱元璋那张老脸难看啊。当年做学生的时候,国家元首中外伟人,那都是他们随意调侃品评的对象,个个目无馀子,可真到了当官的面前,真的很有气场啊,只是见了他们警校校长见了公安局长,他就不得不摧眉折腰了。

    朱元璋杀伐随之一生,那股强大的气场较之现代的那些官员尤胜百倍,就算他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都能给人强大的心理压力,夏浔没有忠君思想,他是“凭空出世”,做事但问本心,从不把自己当成某人的奴才,可生死操之人手,又哪能率性而为

    古礼说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视之。朱元璋更厉害,鸡鸣而起,昧爽而朝,未日出而临百官。文武百官固然还要比他早到,自己这侍从宿卫又何能例外他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在彭梓祺的翘臀上“啪”地一拍,拍得臀波荡漾,夏浔已一跃而起,嚷道:“起床,更衣,上早朝,臭丫头不用戏弄我,今晚我再收拾你。”

    彭梓祺吃吃地笑着提起小衣,起身下地,先披了罩衫,然后帮他穿戴起来,一边柔声哄道:“好啦,别抱怨啦,旁人还不知有多羡慕你能入宫做侍卫官呢。相公安心早朝去吧,等天光大亮了,我和小荻去咱家买的那片地里看看,咱们接手了这片地,连带着原来的佃户也跟过来了。

    得去瞧瞧,若是老实本份会侍弄庄稼的,那就留下,若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咱家可不能用。再说,今后种地,还要指着他们呢,咱们主家也不能一直不露面不是,谁家有点大事小情,能帮着解决就帮衬一把,不能叫咱们的佃户离心离德,旁人说三道四。这些事儿你不用操心,我跟着肖管事正在学呢。”

    夏浔洗漱已毕,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道:“嗯,这两天谢公子还是去牛首山临摹采风么”

    彭梓祺道:“是,听他那口气,似乎仍对亡父当年定下的这门亲事有些耿耿于怀,怕不是他老问起你,似乎有心和你谈谈,可你这些天忙,等你回家的时候,他又专注绘画去了,一直照不上面”

    夏浔道:“谢家这对兄妹,也着实的不容易。他们的个性可能都有些偏执,但那都是往昔经历使然,如今谢公子住在咱家,谢姑娘也时常过来,你是女主人,得有些女主人的气度,可别难为了她们。”

    彭梓祺很无辜地道:“我哪有,你不知道我待她有多好”

    说到这里,彭梓祺便心虚地想起那日请谢雨霏喝酒的事了。

    本来她那日在醉仙楼听说谢雨霏酒量不好,有心灌醉了她,让她出个小丑,想不到反而着了她的道儿,哪知道那么娇怯怯的女孩儿家酒量会那么好,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下去,谢雨霏浑然无事,反而是自己被她灌得酩酊大醉。

    醉了也就醉了,偏偏又拉着相公发酒疯,非要相公试试自己从四叔的如夫人那儿偶然偷听来的什么什么后庭花,她隐约晓得那一定是夫妻间的什么花样,却不知道呀呀,这个大坏蛋当然求之不得,还从此食髓知味了,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彭梓祺想到这里,没好气地白了夏浔一眼,道:“我都不知道吃了她多少暗亏了,你还担心我能欺负她”

    夏浔讶然道:“她欺负你不会吧,你伸一根小手指头就把她放倒了,她还能欺负你她怎么欺负你了”

    彭梓祺红着脸把他往外推:“去去去,吃饭去,是你欺负我好不好哼和她帮她欺负我”

    彭梓祺把一头雾水的夏浔推出房门,恰见肖荻急匆匆地跑进院子里来,夏浔笑道:“小丫头,又疯疯颠颠地乱跑,时间还来得及,你急什么”

    肖荻气喘吁吁地道:“不是啊少爷,门口门口来了一个人,拿了一把和彭姐姐一样的刀,样子和彭姐姐长得很像,神情很凶很凶的,爹爹和几个护院拦不住他。”

    她刚说到这儿,彭子期已鬼魅般地出现在门口,后边跟着跑来肖管事和几个护院,却因为被他当门一立,反而堵在外面走不进来。

    彭梓祺本来言笑晏晏,一脸幸福甜蜜,忽地看见哥哥陡然出现在面前,不由大吃一惊。她平时仗着父兄宠爱,在家里根本不怕这个孪生哥哥的,这时却因为心里发虚,害怕之下,情不自禁地躲到了夏浔身后边去。

    “梓祺,你给我出来你可知道自你走后,全家人为了找你闹得鸡飞狗跳”

    彭子期眼尖,一眼看见妹妹穿着妇人家居的常服从屋里出来,连发式都换成了已婚妇人的发髻,看那模样显然妹子早就与夏浔同屋而居了,不由火冒三丈,可他一句话出口,忽又省觉不对,方才目光在杨旭身上只扫了一眼,便被妹妹吸引过去了,杨旭的穿着

    他立即收声,目光再度转回夏浔身上,待他看清了夏浔身上的官袍,目芒不由陡然一缩:“锦衣卫”

    他常年在外奔走,自然认得锦衣卫的官服,只看一眼,便觉心中凛然。他是白莲教的人,作为家族的继承人,未来淮西彭家教坛的掌教,整天干的事就是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传教授徒,对这身衣服本能的有一种猫与鼠般的抵触。

    现在因为陕西白莲教作反,朝廷对白莲教和所有教派的打击力度如同大明刚立国时一般,更加的严厉了,普天下的官方势力到处都在打击教坛,抓捕教众,他虽然仗着艺高人胆大,仍然一路朝着应天府来,心中却也不免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昨夜他没有宿在城里,而是在郊外打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刻一见夏浔的官袍,他觉得特别刺眼。

    “杨公子你这是你是”

    小荻神气地道:“我家少爷是锦衣卫,现任府军前卫御前三等带刀官。”

    “果然是锦衣卫,而且还是御前侍卫。”

    彭子期看了看他,再看看偎依在他身边的妹子,一颗心慢慢地沉到了谷底。

    第162章 棒打鸳鸯

    彭子期的脸上好像下了一层严霜,慢慢变得冷峻起来,他冷冷盯向夏浔身后的妹妹,低喝道:“梓祺,还不出来”

    彭梓祺讪讪地闪出来,低着头,怯怯地叫了一声:“哥”

    彭子期瞥了夏浔一眼,冷笑道:“杨大人,你是官,更该知法守法。舍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现在从你房里出来,行迹亲密,你做何解释”

    夏浔有些尴尬地道:“这个子期兄,你听我解释,我与令妹两情相悦”

    彭子期嗤地一声冷笑:“两情相悦就可以拐带良家妇女么杨大人,你不会不知道我大明律法对官员触犯风化之罪是如何处治的吧最轻也要判你个黔面刺刑,流放三千里”

    “哥”

    彭梓祺急道:“哥哥,是我跟着他跟着他来秣陵的,不关他的事。”

    彭子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喝道:“住嘴一个女儿家,做出这般败坏门风的事来,你还有脸说真是女生外向,等回去后,你看老太公怎么惩治你,再不听话,哥哥也不会帮你说情。”

    彭梓祺委曲地嘟起嘴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夏浔把彭梓祺拉到身边,对自己的大舅子道:“子期兄,我与令妹,确是情投意合。不告而走,是杨某考虑不周,只是因为公务缠身,一时走不脱,否则,我早就打算回青州一趟,向贵府正式求亲的。”

    彭子期更加愤怒,冷冷地道:“聘则为妻奔为妾,你一个读书人,连这规矩都不懂吗你你做出这样的事来,想让我妹子今后如何自处”

    夏浔无奈地道:“这个这不是没有外人知道吗相信子期兄也不会到处宣扬的。都是自家人自家事,好商量,我一定尽快找机会到尊府去,那时候自然是三媒六证,娶梓祺过门,绝不会亏待了她。”

    “相公”听了夏浔这话,彭梓祺心中一暖,忍不住牵住他的衣袖,鼻子一酸,眼泪噼呖啪拉地落下来。

    “乖,别哭了,自己哥哥训斥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夏浔给她擦着眼泪,柔声安慰。

    彭子期见此一幕却是越看越气。

    自己妹子做出这样的事来,不告而奔,这就轻贱了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在现代,当哥哥的也会因为妹妹的不知自爱而生气,更何况是在那个时代,礼教束缚着所有人的行为,哪怕他是江湖人物。

    而且,在彭子期眼里,自己的妹子虽然不好女红刺绣,只喜欢舞刀弄棒,但是乖巧懂事的很。一定是杨旭这个浪荡子花言巧语诳骗了自己妹子,否则她绝不会干出辞家私奔未婚同居的事来,眼下他还在自己面前对妹妹装出一副温柔款款的样儿来,妹妹偏还听信他的甜言蜜语,彭子期怎不气恼。

    本来,彭子期来的路上,也曾对妹妹如今的境遇有过种种猜想。在他想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妹妹虽然被杨旭诱拐了出来,却未与他真正做了夫妻,那样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妹妹已经与他做了真正夫妻,这就大大不妙了。

    杨旭在外面有风流之名,这一点他倒是不在乎的,男儿家,不管是有钱的大爷,还是有才的文人,在外风流倒也寻常,以杨旭的家世地位,真若对自己妹子明媒正娶有个身份,他也可以接受,尤其是妹妹已经与他做了事实上的夫妻,他想不同意也不成。

    可是未婚私奔,必然成为夫家轻贱妹子的把柄,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多少痴情女儿家为了所爱抛弃一切私奔夫家,结果反因此举受到夫家的轻贱,在强大的社会舆论面前,难以成为妻子,只能沦为姬妾,还要时常受人嘲讽。

    他来的路上就已想过,如果妹子果真已经被他骗去了身子,无论如何也要为妹妹做主,替她争个名份回来。眼下杨旭有这个承诺,本来令他很是宽慰,可是偏偏又被他发现了杨旭的另一层身份。

    他们家可都是白莲教的人啊,而且还是一宗的教首。虽说他们这一宗现在只是传教收徒,并未起意造反,可朝廷不会因此便放过彭家。更何况他家老太公是当今皇帝的死对头,穷搜天下而不得的钦命要犯,如果彭家真与杨家结了亲,有朝一日被杨旭知道彭家的真正身份,那时该怎么办

    杨旭是朝廷的官员,有大好的前程,他会为了一伙乱匪甘冒抄家灭族之险如果那时他出卖彭家,妹妹情何以堪,夫妻反目子女离散,岂非人间惨剧又或有朝一日彭家暴露了身份,受到朝廷的通缉,他们尽可逃之夭夭,妹妹若嫁了杨旭这样的官,她该怎么办是别夫弃子,还是甘心就戮

    见彭子期脸色变幻不定,似也在考虑当前处境,夏浔暗暗放下心来,只要自己这个大舅子不是个愣头青,上来就拳脚相加,事情便有了商量余地,他诚恳地道:“子期兄,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满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事已至此,咱们总该想个法子,不伤体面地解决这件事才好,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是不是”

    “解决这件事”

    彭子期暗暗苦笑:“你是肯放弃朝廷的高官厚禄,随我彭家去做贼,还是能劝我彭家上下解散教坛,拔了香火,从此改做一个良民你是官兵,我是贼,我们是天生的死对头,怎么可能成为一家人”

    彭子期越想越烦,忍不住怒道:“不伤体面体面已经让你们丢尽了梓祺,跟我回家,如何发落你,自有太公定夺。”

    夏浔一见,不觉也有些恼了,伸臂相拦,喝道:“且慢梓祺现在已是我的妻子,我不同意,谁敢带她走”

    彭子期大怒,手按刀柄,森然道:“我彭家不点头,梓祺就不是你的人怎么,你想倚仗官身,和我动武”

    夏浔哪知道自己一个明媒正娶却还未进门的老婆,一个已经进了门却还未明媒正娶的老婆,都有一个难以见人的身份。谢雨霏是个行走江湖的女骗子,彭梓祺更要命,她是曾跟朱元璋正面叫过板的一代枭雄纵横天下的天完帝国头号猛将彭和尚的嫡系曾孙。

    眼见彭子期如此模样,夏浔不知他心中的忌惮,只道他蛮不讲理,也不觉懊恼起来,双眉微微一挑,渐渐生起火气:“动武又怎样我想讲理,是你不肯,若要动武,尽管放马过来,我杨某未必就怕了你彭家的五虎断门刀”

    彭子期勃然大怒,再也按捺不住,呛啷一声拔出刀来,冷笑道:“好大口气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彭家刀法”

    夏浔夷然不惧,他时常见彭梓祺演练刀法,有时还与她切磋一番,对五虎断门刀的招法已经相当了解,以他估计,自己随义父学来的胡家刀法,真要较量起来,未必就弱于彭家刀法,辗转腾挪较技切磋,自己可能稍逊一筹,正面冲突雷霆一战,说不定还要占了上风。当然,前提是彭子期的刀法造诣与梓祺相近。

    夏浔一见彭子期拔刀,毫不露怯,也厉声喝道:“小荻,取我的刀来”

    小荻怯生生地道:“少爷,你哪有刀呀,你只有剑”

    夏浔糗道:“那就拿剑来。”

    “不许动手”

    彭梓祺横身拦在哥哥和相公中间,张开双臂,好像护雏的母鸡,把夏浔护得紧紧的:“哥,你敢动他一下,妹妹一辈子也不理你了”

    “你你”

    彭子期气得跺脚,可他知道妹妹说到做到,还真不敢造次。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而且是孪生兄妹,他比任何人都更关心自己的妹妹,眼见她执迷不悟,如此维护杨旭,彭子期恨不得揪住她的耳朵吼醒她:“醒醒吧你,你是朝廷钦犯和他做夫妻你要一辈子过得提心吊胆,不得安生吗”

    可这番话,他不能说出来,妹妹挡在前面,又不能教训那个鲜廉寡耻诱拐良家少女的混帐东西,彭子期无可奈何,只好把刀恨恨入鞘,怒道:“你随我走,立即回家,听候太公发落。”

    夏浔抓住彭梓祺手臂,断然道:“她是我的人,要走等我一起走”

    彭子期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姓杨的,若不是妹妹护着你,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吗”

    他又转向彭梓祺,喝道:“梓祺,你走不走你若不跟我走,我便去应天府衙门,告他一个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他杨旭就算不死,也得黔面刺字,流放戍边。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大哥今天也是说到做到”

    “我我”

    彭梓祺左右为难,看看一脸凛然的哥哥,再看看满面担心的夏浔,忽地泪如泉涌,扑到夏浔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泣声道:“相公,哥哥正在气头上,我我先随他回家”

    夏浔急道:“梓祺”

    彭梓祺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含泪一笑道:“相公,人家已是你的人了,还怕我跑了不成这一辈子,人家都是你的人,我等着你来。”

    夏浔道:“何必要你等,我随你一起去。”

    彭梓祺嗔道:“你疯啦你是宫廷侍卫,擅离职守,想作死吗”

    夏浔道:“管那许多,若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还做甚么官死就死了,也好过”

    彭梓祺怒道:“不许胡说你敢死掉,我马上改嫁”

    夏浔听了她这么泼辣的话,不由得一呆,彭梓祺破涕为笑,略带些调皮的意味安抚他:“不舍得我嫁别人,那就好好活着,你不是说有位罗大人,一年半载后要调你外任么,还怕咱们没机会重逢么。我我先回去,马上就要进入盛夏了,南方水气重,我住着还真不习惯呢,相公,你就当人家回娘家避暑去,好么”

    彭子期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和妹妹打在娘肚子里就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见自己这个假小子妹妹说过一句如此柔情万千荡气回肠的话,他翻个白眼儿,没好气地道:“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马上走,还要哥哥陪着你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彭梓祺慢慢走到彭子期身边,又深情地凝视了夏浔一眼,忽然急急转身,分开人群奔了出去。彭子期按刀直立,威慑地盯了夏浔一眼,这才随着退了出去。

    小荻慌张地道:“少爷,彭姐姐走了,怎么办哎呀,少爷上朝要迟到了,怎么办”

    夏浔咬牙道:“我去上朝”

    “那彭姐姐怎么办”

    “我去上朝告假,回青州追老婆。”

    “喔”

    “少爷少爷”肖管事眼见夏浔匆匆奔出,上马疾驰而去,自己追之不及,只得跑回来向小荻问道:“丫头,少爷干什么去了”

    小荻一脸天真地道:“少爷上朝去呀。”

    肖管事松了口气:“上朝那就好。”

    小荻理直气壮地接着道:“少爷去向皇帝请假,回青州追老婆。”

    肖老爹猛地呛了一口气,脸都胀红了,他的一双眼珠子快要凸出来似的,憋着嗓子尖叫起来:“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丫头,你再说一遍”

    预朝官员称为朝参官,皆佩牙牌。星月未散,他们就赶到皇城,由东西长安门步行入内,在朝房内等候。右阙门南,是锦衣卫值房;下三间为翰林值房,候朝时,大学士居北槛,众学士中楹,余者南槛。另外端门内左侧有值房五间,又名“板房”,是詹事府左右春坊及司经局官候朝之所。

    午门乃紫禁城正门,辟有三阙,中为御道,不常启,左右二阙供当值将军及宿卫执杖旗校人等出入;左右两掖各开一门,称为左右掖门,为百官入朝之门。午门上楼名“五凤”,设朝钟朝鼓,由钟鼓司宦官掌管。

    朝廷仪仗,那是极庄严的大事,也考虑到了可能有当值侍卫因故因病临时缺席,所以自有替补,夏浔没有及时赶到,站殿将军唱名时发现缺了人,马上找了替补。朝鼓三通响,当值将军及宿卫执杖旗校人等衣甲鲜明,仪仗整齐,昂然而入。

    仪仗在奉天大殿内外站定后,朝钟响起,文武百官按照将军近侍官员公侯驸马伯五府六部应天府及在京杂职官员的先后顺序鱼贯进门,监察御史和仪礼司官员站在路边,手里拿着小本本,瞪着两只大眼睛看谁乱了礼仪,纠仪校尉虎视眈眈地等着拿人。

    这时候,夏浔策马如飞,堪堪跑到午门外。

    第163章 先打五板

    夏浔还不知道早朝已开,匆匆赶到午门验过腰牌进了皇宫,经过值房时见里边空空,这才发觉不妙,脚下立即匆忙起来。

    此时文官已经由左掖门,武官由右掖门进入大内,在金水桥南依品级序立,太监鸣鞭之后,各司官员陆续过桥,诣奉天门丹墀之下,左右站定。

    天威将军们皆穿着明闪闪的铁甲盔胄,于御道两侧和文武官班后握刀相向,丹陛下钟鼓司奏乐,锦衣卫力士张五伞盖四团扇,联翩自东西升立座后左右;内使二人,一执伞盖,立座上,一执“武备”,杂二扇,立座后正中。

    皇帝安座,再鸣鞭,鸿胪寺唱入班,文武大臣行一拜三叩礼,百官开始奏事了。

    明初时候,大小公私之事皆理于公朝,早朝处理的事非常繁碎。选举盘粮建言决囚开设衙门,以及灾异雨泽囚数等类奏事项,还有许多像“收买牛支农具”“追赃不足家属”之类的杂事。民间词讼也往往实封闻奏,就连守卫皇城官军搜检出被盗内府财物,也要朝上奏对,由皇帝发落,确实繁琐的很。

    相对的,武官奏对的事还是比较少的,因为涉及军中机密事务及守卫门禁关防等要事,允许将军们私下奏告,不必在朝堂上明言。所以像近来朝野关注的陕西剿白莲叛匪事及其有关事宜,就无需在朝堂上提起。

    朱元璋这里正式升殿,开始早朝了,那几位监督仪表行止的风宪官没了事做,也就揣起小本本准备走人了。可监察御使王文杰刚要转身,忽然看见一位穿着御前带刀侍卫官服的军校正甩开步子向这边奔跑过来,不由笑了:“哟嗬,还真有胆大的呀。”

    王文杰把笑脸一收,向夏浔一指,大喝道:“来人呐,此人行坐失仪,立即拿下”

    夏浔还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这哥们儿是特旨入宫的,根本就是一向驴脾气的朱元璋有意和文官们呕气,把他弄来恶心人的,所以也没经过正儿八经的礼仪训练,别的入宫当值的侍卫都要接受至少一个月的宫廷礼仪的学习,夏浔一共就学了三天,主要时间都用来熟悉站位走位,以及内廷地形来着。

    他琢磨着要是跑快点儿还能赶上早朝,先凑和着把早朝应付了,再向皇帝请假也容易开口。这就像咱们上班族想要休假了,头几天在领导面前总要表现得相对积极一些,回头这假也好请不是,不料这一来反而坏了宫里的规矩。

    两个纠察风纠的校尉扑过来一把挟住了他,夏浔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急道:“你们干什么,我是御前站班的府军前卫,要急着上朝的。”

    监察御使王文杰当宫廷风纪官有年头儿了,这老货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做这个专门讨文武百官嫌的风宪官儿了。一听夏浔的话,王御使便把大拇哥一挑,阴阳怪气地赞道:“你有种,御前站班的侍卫,也敢迟到,让皇上等着你吗居然还宫中奔跑,有没有规矩”

    夏浔急道:“下官家中确实有事,这才来得迟了,尚请监察大人恕罪。”

    王御使讪笑道:“我恕你的罪那本官岂不就犯了罪”

    他把脸一板,大喝道:“仪礼司,告诉他犯了哪一条规矩”

    仪礼司的小官立即踏前一步,倒背如流地道:“朝服混乱语笑喧哗执笏不端行立迟慢立班不正趋拜失仪无故离位穿班穿仗,廊下饮食行坐失仪者,有罪,风宪官可即下令擒拿,予以惩治”

    王文杰神气活现地道:“听清楚了管你是当朝一品,还是王侯公卿,犯了宫中的规矩,本官就有权惩治。把他拖到一边去,打五板子”

    这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碰到这么一个刁钻的风宪官儿,夏浔一点办法也没有,王御使根本不听他解释,立即着人把他拖到一边,结结实实地揍了五板,这才在考纪簿上记下夏浔的名字官属,领着人施施然地去了。

    夏浔挨了五板,虽未屁股开花,却也痛楚难当,他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好不容易赶到奉天大殿前,一看朝会早就开始了,这时他哪敢进去,只得在外边随便找了个位置,悄悄地站定。等到早朝已罢,已经快中午了,文武百官退朝,皇帝御驾行往后宫,饥肠辘辘的夏浔趁机跟了上去。

    “小付子公公,小付子公公。”

    一直等到朱元璋进了谨身殿,又看见他的一个贴身小太监走出来,夏浔才逮着机会向他呼喊。今儿成锦羽不当值,和他最熟悉的就是小付子了。小付子才只十一岁,家里兄弟六个,因为家贫,实在养活不起,就把这小六儿送进了宫来。

    小付子是个很乖巧的孩子,站班的时候夏浔站在御座左前首,御座左右前首可站一名带刀官一个小黄门,这个小付子就是与夏浔配搭站班的,两个人交情不错。

    小付子扭头一看,不禁伸了伸舌头,连忙的跑过来:“哎哟,杨大哥,你怎么才来呀。”

    夏浔往谨身殿里头探了下头,又问道:“皇上没问起我吧”

    小付子掩着口吃吃地笑:“不问才怪,你是皇上眼皮底下的人,突然不见了,皇上能不问么今天朝上正式颁布了今后科考南北分榜的诏命,这是你向皇上建议的呀,光为这个,皇上也得问起你来,刚刚才问过你为什么不在”

    夏浔一听不禁为难起来,这要如何同皇上提起要不然先去见见本卫长官,或许不通过皇上就能放假皇上身边的侍卫,恐怕本卫的将军也不会不禀告皇上一声吧到时候还不是得绕到朱元璋面前来

    他正犹豫着,就听里边朱元璋吩咐道:“唔,还是先拿去由皇太孙批阅,皇太孙决定不了的,再由他来见朕。”

    “是”一个小黄门答应一声,捧了高高的一摞奏章走了出来,紧跟着就听朱元璋道:“杨旭,早朝何故迟到”

    夏浔一抬头,见朱元璋已经走了出来,不由吓了一跳,这老家伙耳力这么好我这么小的声他都听得见

    其实朱元璋并未听到他和小付子的窃窃私语,而是他刚刚鬼鬼祟祟跟在仪仗旁边往谨身殿来时,就已落入朱元璋的眼中。夏浔无暇多想,急忙趋身下拜,小付子本来奉诏去传吏部尚书觐见的,眼见杨大哥如此模样,他也无计可施,只好爱莫能助地看他一眼,转身去传旨意了。

    小付子走出不远,绕过几丛花树,忽然看见中山王府的小郡主正蹲在一丛鲜花后面,安庆小公主咯咯地笑着,蹒跚着步子,在一丛丛花草丛间寻找着,一见他来,小郡主竖起手指,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付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佯装无视地继续往前走。

    他走了两步,忽地想起杨大哥和这位小郡主家里好像是有些关系的,心中一动,急忙又转了回来。

    茗儿急得向他连连摆手,小付子赔笑道:“郡主,杨旭杨大哥,今儿早朝迟了。”

    茗儿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说道:“早朝迟了迟了就迟了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说话的当口儿,安庆公主已循声绕过花丛,一把扑到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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