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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池霜 作者:土星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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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池霜 作者:土星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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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在她的家里,在他几十公里外。他想着想着,不由把许家的每一间屋子在脑中慢慢地过了一遍。他管这家人叫爸妈,这家人的女儿是他以前的挚爱,这便完全没关系了。

    他以前去许家,许家三人在客厅看电视,只有丈母娘看得认真,老丈人纯属陪同,许霜降更是偷偷向他瞄一眼,尽显无聊无奈。她面前,丈母娘总是放着一个果盘,但她不爱吃,又懒,等他回来挨着她坐下,就指望着他剥桔子皮。

    她又懒又刁钻,桔子瓤上那白色的丝络条,自己不动手,却总嫌他没有去尽。他说可以吃,将就吃吧,她就嘟起嘴,吃得不甘不愿。

    她很浪费,剥了一个桔子,不管甜的酸的,吃到小半个就坚决不肯再吃,大半个还是由他吃掉。

    她怪癖多,曲膝抱腿团在沙发上,把自己缩得像个球,他和丈人丈母娘拉着家常,她就游离在外,有一搭没一搭听,一小片桔子皮,也能放到鼻子底下翻来覆去独个儿闻好半天,还要耸着鼻子弄得她自己像只小狗。

    陈池闭眼,从许家客厅想到阳台。

    那阳台晾过他们一家四口人的衣服。陈池记得,有一回,收衣杆头部的小尖叉断了,他想了个办法,拿硬纸板折起,缠了胶带纸绑紧,做了一个临时的叉子,给丈母娘先使着。丈母娘连连夸他比老丈人手巧,比许霜降这个亲闺女还得用。许霜降傍着他,一声儿也不出,睁着眼睛骨溜溜瞧,看完了才不服气地撇撇嘴。

    陈池一向觉得她是强势妈妈手底下的温顺女儿。他,很疼她的。

    后来他们不太好了,她周末回娘家去,从来也不会和他同走,他托词忙,也去得少,进门看不见人,到阳台看见她和老丈人坐在小木凳上,中间摆了一张矮脚小旗桌,对坐下棋。

    她在下棋上一点天分都没有,而且不耐烦学,老丈人的棋下得也不好。但他看见过几次,她乖巧地陪着老丈人消磨时间。丈母娘则在厨房做各种菜。

    那时候,在她心中,没他也行了吧?

    冬天的晚上六点,窗外已经黑透。陈池站起身来,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

    “霜霜那个睡,霜霜那个睡,霜霜那个睡睡,我来啦。”

    塑料脚盆里,两只白生生的脚丫互相搓着,水面比较浅,未将整个脚浸没,左右脚便不时抬起,互相撩一些温水。

    许霜降半阖着眼,手里拿着擦脚布,轻轻哼着窜改的歌词。

    今天是星期六,去镇里采购了一次,给爸妈打了一次电话,就没有其他的事了,过得很休闲。

    薄薄的塑料盆底部搁在干泥地上,很快,盆里的温水要变凉了。许霜降觉得洗得已经很适意,便将脚掌抬离了水面。她的动作很小心,尽量不让水滴到盆外去。

    屋内的地,可是正儿八经的泥土地。

    她这间和隔壁那间平瓦房,据说已盖了十多年了,那时候条件差,地上约摸整整平就起了屋,上梁铺瓦就大功告成,屋内的地都没有浇水泥。好多年下来,这地硬结得和水泥差不多,地上有些小坑窝儿,但不影响居住,只有一项禁忌,那就是不能沾上水,否则变得湿滑,鞋底也会弄脏。

    许霜降自八月底辗转住过来,倒是习惯了。

    她弯腰放下卷起的裤管,端起脚盆打开门,屋内的白炽灯便泄了光亮出去,将门口的青石条照得溜滑,地上更斜了一块门框的黄色投影。

    每每此时,许霜降总是很不好意思,即使知道门外没人,她还是像待出洞的小兔子一样先左右张望,而后才跨了出来。

    其实这洗脚水应该倒到厕所里去,奈何厕所太远,她便每天趁着夜色悄悄地倒到窗户右侧那棵老槐树底下,对谁也没说。

    她刚来时,正值老槐树落花,风一吹,清早起来,地上一圈全是白白的槐花,抬头看,瓦缝里也有。有时中午回屋休息,她开着木格子窗给屋子通气,槐花会落到窗下的青石条上,还会吹进她的窗棂。现在老槐树不仅没有花,连叶子也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枝桠间垂挂着的绿色长荚果。

    许霜降默默道了一声歉:“今天喂水喂得早了点儿,喝喝也睡了吧。”

    她细致地倒下去,又将塑料盆朝树干轻轻甩了两下,将盆里的余水倒尽,仰头瞅了瞅沉默的树冠,转身一溜烟拎着盆跑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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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2章 如果坑没有边

    冬天的雨,绵密冰凉。

    陈池隔着车窗玻璃,看见林虞走出大楼,撑起了一把灰黄格子伞,穿过街。

    他启动车子,跟了上去,侧目瞧了瞧林虞推开的那家小绍兴饭店,加速开走了。

    这一夜,他依旧在许家楼下候到十一点,亲眼瞧着丈人家窗户的所有窗户都变黑了,才开出了许家小区。

    雨一直下个不停。临近午夜,大街上的车辆都极少,远远过来一辆车,远光灯在雨滴里散射得一片炫目,倏忽过去了,眼底便映出瞬时的暗。

    雨刮持续地摇着。

    陈池停在没人的十字路口,红灯一秒一秒地倒数。

    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陌生得就像一团围在他车外的虚影,那些亮着一两扇窗户的建筑物,那些撑着黑乎乎树冠默立的行道树,那些一直蜿蜒下去的黄路灯,没有一样是真实、温暖或者亲切的,没有一样东西和他有关联,能够像船锚一样牵住他,让他知道他的安扎处。

    她不在这座城市了。

    陈池以为恨一个人,或者痛心一个人,就是知道她在几十公里外的地方开始新生活,就是装作很大方也必须很大方地允许她离开到那儿去,允许时间用各种生活里的琐事将他们之间的空间填塞住,不接近不躲避,到最后她过得怎么样的隐秘猜想很自然地沉埋下去。

    就是自她走那日,即对他们一起纠缠的过去和她一个人自由选择的将来,保持男人高贵的沉默。

    但是她不在这座城市了。

    他花了两个星期来否定这个怀疑,却越来越肯定。

    她的闺房到了晚上从没有亮灯,他在楼下登录许家的局域网,从来没有看到她的电脑或者手机上网。她若是搬去和林虞在一起,周末他却从来没有见过林虞拜访过许家。

    那她去了哪里?

    他的心窝子被许霜降戳了一记,戳完她走人,她走到几十公里外,他的坑就好像有个边界。从头到底,他们在一起七年多八年不到,纠缠的时间维度也有限。这个坑就固定下来了,每日里吃饭睡觉工作和别人打交道,生活就像努力在铲土,他一天天打着自己的地基,这些土正好一蓬一蓬地填掉她戳的坑。

    总有一天,他能再建一个家,心中一马平川。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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