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很晚才休息，安格瑞·戴维斯清晨五点依旧准时起床。
    不过，今天早上女管家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别墅内的女侍女卫全部打发离开，然后亲自来到厨房准备早餐。
    七点钟，手腕上的召唤器响起。
    安格瑞有些意外，她不敢去探究某个年轻男人昨晚什么时候睡下，却没想到对方能这么早起床。
    离开厨房，端起提前准备好的崭新洗漱用具来到四楼，服侍男人洗漱过后，又引着他来到二楼餐厅，送上已经准备好的早餐，然后悄然侍立一旁。
    刚刚就试探过。
    男人并不反感自己洗漱或者用餐时身旁有人出现。
    餐桌旁。
    西蒙拿起餐具，随口问道：“其他人呢？”
    安格瑞道：“我给她们放假了一天。”
    西蒙点点头：“很好。”
    女管家听男人这么说，又道：“维斯特洛先生下次过来，如果能提前知会，我可以准备的更好一些。”
    西蒙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女管家也不再说话。
    餐厅里只剩下西蒙慢条斯理用餐时的细微声响。
    这不算什么测试。
    西蒙对这位女管家的资料一清二楚。
    这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安格瑞·戴维斯今年38岁，已经有过两次婚姻，三个孩子。
    更远的经历不谈，安格瑞·戴维斯在此之前最近的一份工作是在佛罗里达州一个商人家庭担任女管家，只差一点就做到了女主人的位置。
    而且，近乎达到这种目标，这女人并没有使用主动勾引男人之类的下乘手段，而是尽职尽责地把自己女管家的职业做到了极致，极致到让那个家里的男主人觉得她应该才是一个家庭里的合格女主人，而不是自己那个年轻他十多岁依旧已经人老珠黄还整天热衷于参加派对喜欢大肆挥霍的妻子。
    只可惜，最后摊牌时功亏一篑。
    商人和妻子并没有签署婚前协议，两人虽然是老少配，结婚也已经超过十年，还有两个孩子。如果离婚，商人妻子足够拿走商人一半的财产，甚至会让他失去自己白手起家一辈子打拼出来的企业控制权。
    女管家因此出局。
    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私都是维斯特洛家族情报团队悄悄收集而来，然后被西蒙夫妻俩一致看中。
    庞大的维斯特洛体系，最能够装得下的，就是野心。
    不过，安格瑞·戴维斯也没有被第一时间安排到维斯特洛家族身边，而是暂时负责格拉尔夫一家。
    对于身边人，西蒙从不吝啬。
    安格瑞·戴维斯的大儿子今年18岁，在维斯特洛体系的安排下，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今年还是顺利进入耶鲁大学。
    西蒙夫妇最近几年一直在加大对北美各个高校的捐赠力度，较为长远且深层次的布局之外，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可以轻松从这些一流大学手中获得入学名额。西蒙也从不浪费这些名额，或者作为人情，或者作为奖励，又或者是家族服务团队的子女福利，每年都会推荐一批学生进入这些大学。
    美国的一流大学，学习知识还在其次，关键还是经营人脉。
    跨过这道门槛，很多人就等于改变了自己的阶级。
    女管家年龄较小的另外一儿一女，同样进入了曼哈顿最好的私立学校，而且由维斯特洛体系完全资助。
    西蒙这么做，也是在为维斯特洛体系培养后备力量。
    将来这些在维斯特洛体系长期资助影响下发展起来的年轻人，会成为更加纯粹且忠诚度更高的‘Westerosian’。
    至于女管家本人，首先自然要为维斯特洛家族服务几年时间，然后，无论对方有什么野心，只要她能表现出自己应有的能力，西蒙不介意给对方继续向上爬的机会。
    西蒙吃过早餐就离开了92街。
    别墅内，女管家收拾好男人用过的餐具，又开始打理其他家务，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主动去楼上看一眼。
    十六岁开始从事这份职业，这么多年，安格瑞·戴维斯经历过豪门内部的太多事情。有些人自以为拿捏住了富豪们的一些阴私就开始不安分，下场往往非常凄惨，她亲自经历过的人间蒸发都不止一次两次。
    钢铁丛林里，食物链最顶端的猛兽，怎么可能是一些山猪野鼠能够随便觊觎。
    因此，安格瑞·戴维斯很早就明白自己需要紧守的本分。
    包括上一次。
    其实从一开始，女管家就清楚自己不太可能成功。那个男人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而且也缺少一个强势男人应有的决断。当那对夫妻产生对峙，大致预料到最终结果的女管家很快选择主动退出，而且直接带着三个孩子搬出了佛罗里达州，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至于眼前的这份工作，安格瑞·戴维斯其实并没有太大野心。
    传闻某个年轻男人喜欢成熟女人，如果对方需要，她不会拒绝，但她也一点都不奢望对方会像自己上一位雇主那样头脑发热。
    而且，相比从维斯特洛家族身边走出来的索菲亚·费西、克莱尔·盖因等女人，安格瑞·戴维斯很清楚自己的斤两，那些女人本来就拥有非常出色的个人能力，因此在转做其他后也能游刃有余。
    而她，只是一个从16岁开始就给人做女仆的存在。
    年薪从上一份工作的8万美元直接暴涨到20万美元，平时还有着最顶级的医疗、住房和交通等各种福利，包括三个孩子的未来都一片光明，安格瑞·戴维斯一点都不敢再奢求更多。
    八点多钟，格拉尔夫一家的小女儿维多利亚终于下楼，直接来到餐厅。
    昨夜的经历让安格瑞丝毫不再认为对方是一个人畜无害的青涩女孩，没有对维多利亚行走时明显的异样表示不妥，女管家礼貌地招呼过后，就给女孩端上早餐。
    大概明白，如果不是为了吃东西，女孩或许一整天都不会下床。
    早已发现女孩对饥饿有心理阴影。
    这些日子，女管家不止一次感受到，对于维多利亚·格拉尔夫而言，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比吃东西更重要。
    餐厅内，女孩吃饱喝足之后，就重新挪着不自然的步子上楼而去，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午餐时让安格瑞喊她起床，又交代一番中午想吃海鲜云云。
    女孩的母亲和姐姐都对一些贝类海鲜过敏，不算严重，但身上起斑发痒的那种感觉绝对会让人抓狂。
    母女三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以往安格瑞还只是觉得女孩提出这种要求是在和母亲与姐姐置气，现在明白，她是真的不在乎，或者甚至是希望发生点什么。
    另外的母女俩一直没有下楼，直到临近中午，女管家才被喊到楼上。
    昨晚的惩罚，男人在女管家端来两碗水之后就让她负责盯着，然后就抱着维多利亚离开了四楼的起居室。
    安格瑞亲眼看着两个女人头顶一碗水从深夜十一点跪到凌晨一点，期间实在快要受不了的凯茜·格拉尔夫还偷偷乞求女管家能够放水一下。以往对母女三人大致有求必应的女管家这次没有答应，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她不想丢掉自己的工作。
    当惩罚结束，两个女人直接瘫倒在地板上无法起身。
    男人离开时交代两女惩罚结束后自己爬上楼，事实证明，果然也只能用爬的。
    端着一些食物来到五楼，母女俩都在主卧大床上。
    当初这间主卧最先被维多利亚占据，随后又落在了母亲手里，小女儿被赶去其他房间。
    维多利亚此时应该在自己的房间睡觉。
    无视主卧里的狼藉凌乱，女管家只是在大床上支起一张小桌子，然后摆上食物。
    因为昨晚安格瑞没有答应放水的缘故，凯茜·格拉尔夫看向女管家的表情里带着明显的怨恨，女管家却并不在意，相比这个喜怒都挂在脸上的大女儿，她现在甚至更忌惮维多利亚多一些。
    泰然自若地面对母女俩敌视的目光，安格瑞摆好午餐，退出卧室。
    其实也想到两女应该需要一些治疗淤伤的药膏，只是以往绝对会尽职尽责的女管家今天少有地疏忽起来。
    同样是一个聪明人，不说格蕾丝以往的提醒，昨晚到现在的经历，也让女管家意识到，她只需要忠诚于西蒙·维斯特洛一个人，对于这栋别墅里的三个女人，尽职是本分，不尽职，她们也拿自己毫无办法。
    当然，安格瑞也不会因此逾越什么。
    很清楚长期有人负责盯着这边，哪怕那个男人根本不在乎别墅里的三只花瓶，也肯定不会有主人家喜欢不知进退的仆人。
    西蒙上午的安排是和维斯特洛家族另外一位政治领域负责人保罗·斯派茨讨论中期选举的相关事务。
    即将在11月份进行投票的1994年度中期选举，维斯特洛体系的‘狙击计划’和维护政治基本盘的计划进行得都颇为顺利。
    上半年对维斯特洛体系展开猛烈抨击的威斯康辛州民主党国会参议员克雷格·埃姆斯在被曝光替性侵者出具大学推荐信的丑闻之后，这段时间疲于应付。
    因为那位拿了议员先生推荐信的富家子弟完全是惯犯，遭遇侵害的恰好还都是一些来自普通甚至底层家庭的女孩，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无论议员先生如何推拒甩脱，随着另外一些丑闻曝光，特别是这个开学季另外一位刚刚得到议员先生推荐的年轻人也同样被媒体扒出不学无术劣迹斑斑，他在威斯康辛州的支持率都已经下跌到了一个非常难堪的数字。
    其中当然不缺少维斯特洛体系尽力运作的结果。
    议员先生显然也清楚这一点，甚至已经通过一些关系悄悄向维斯特洛体系这边递了软话。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是目前局面，西蒙当然没有收手的打算。
    今年的中期选举，因为缺少明确的社会议题和政治纲领，美国各州都在上演相互揭短互爆丑闻的闹剧，而且竞选预算在各方推动下也纷纷暴涨，这些对于两方面资源都不缺的维斯特洛体系非常有利。
    整个上午，逐渐被西蒙委以重任的保罗·斯派茨详细介绍了自己负责一系列‘项目’的推动成果。
    临近中午，斯派茨再次看了眼自己的备忘录，提起最后一个议题：“还有一件事，维斯特洛先生，关于工会的问题。伊格瑞特公司旗下亚马逊商城今年在各地新建的一批物流配送中心开始陆续投入试运营，我发现伊格瑞特正在运作阻止配送中心的工人组成工会，这一点没什么不妥。不过，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延后一些，至少近期不要太大张旗鼓，因为这很容易成为有心人攻击维斯特洛体系的把柄，我们扶植的议员们也会受到牵连。当然，只需要拖到11月8日中期选举投票之后即可。”
    爱丽丝·弗格森负责的亚马逊网上商城上半年开始投入3.5亿美元巨资在美国各地修建一批大型仓储物流配送中心，目前陆续落成，其中几个已经开始进行试运营，前期的工人招募和培训也一直都在推进。
    然后，亚马逊就不得不面临工会的问题。
    相比二十世纪上半页，随着经济全球化和美国的去工业化，这些年美国国内的各类型工会一直都在走下坡路，1981年里根政府以危害国家安全为由铁腕镇压美国航空调度员工会大罢工，更是成为曾经一直被两党迁就忌惮的美国工会的一次大转折。
    现阶段，美国工会在汽车、航空、娱乐等产业的势力依旧强大，不过，美国劳工阶层整体加入工会的比例其实已经不足10%。
    电子商务业务一旦发展起来，将来必然需要雇佣大批相对底层的普通劳工，而且不可能完全不与诸如美国汽车工人工会之类的老牌工会打交道。
    对于亚马逊而言，合作倒还没什么，一旦让工会进驻亚马逊内部，对于非常注重效率的电子商务领域来说，将会是一场非常彻底的灾难。
    工会一旦进驻，有所依仗的工会成员必然不断提出增加薪资、缩短工时、降低劳动强度等等要求，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消极怠工，结果只会导致整个电子商务配送体系的极端低效。对于其他企业来说，效率低一点，成本高一点，只要还有利润，其实也没什么。实在受不了，还可以把工厂转移到国外。
    然而，亚马逊却没有这种‘退路’。
    低下的效率，必然影响消费者的线上购物体验，进而限制电子商务业务的发展。
    美国的航空公司为什么空姐全是大妈，为什么经常会出现暴力待客事件，关键不在于航空公司不想提升用户体验，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工会。美国的航空行业工会实在是太强大了，因为合约条款限制，航空公司根本不可能把大妈们换成年轻女孩。至于暴力待客，打就打了，反正有工会护着，哪怕事情闹大，只要有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航空公司也没办法把肇事者开除，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早期工会还可以说是在劳动法律不健全情况下处于弱势状态的底层工人们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成立的维权组织，发展百年时间，现阶段的西方工会，很多都已经成为寄生在大企业身上的另类权力机构，工会的索求无度已经影响到一些产业乃至一个国家的经济稳定。
    其他领域西蒙管不了，但他绝对不会允许维斯特洛体系内的任何一家公司出现这种被工会寄生的局面。
    因此，无论是西蒙自己，还是整个伊格瑞特公司的管理层，在亚马逊工会问题上的意见都非常统一而且坚决，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亚马逊员工成立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