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过午餐，南希并没有立刻去工作，西蒙也耐心地继续陪着。
    坐在可以俯瞰影城的落地窗边沙发上，刚刚被某人的‘歪理邪说’洗脑一番，南希没有再继续讨论工作之类的事情，问起一些男人在澳洲时的琐碎，还说起最近饮食太好对于长胖之类的担忧，随后又提起一件事：“西蒙，你说我的小家伙能有西尔那么聪明吗？”
    西蒙拥着身边小个子女高管一起坐在窗边，闻言立刻摇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期待这个。”
    南希不解。
    西蒙带着点苦笑解释道：“怎么说呢，西尔应该是……过于聪明了，聪明到我都有些担心。”
    南希闻言笑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偶尔提起过，无论西尔再聪明，维斯特洛家族都能给她提供足够的施展平台。”
    “开始是这么觉得，我认为历史上很多惊才绝艳的天才最后甚至会变成疯子，都是因为缺少足够的资源平台让他们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各种对于普通人而言似乎不算什么的潜在束缚却会让他们走向崩溃。”西蒙也不否认，这么说着，又道：“问题是，我刚刚说过，西尔的聪明已经有些超出我的理解范畴了。”
    南希眨了眨眼睛：“不算吧，我知道很多天才，出身几个月掌握母语，一两岁就能熟读各种典籍，三四岁精通七八种语言，这些虽然稀少，但也都是有记载的。比如，嗯，托马斯·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还在牛顿人气最盛的时代敢于违背对方光粒子性观点提出了光波动性，呵，好像他只是一个医生，私下偶尔研究，就差点推翻了我们科学巨人的理论，还因此遭遇了封杀。”
    西蒙摇头：“你说的这些都还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如果西尔也只是如此，我没什么担心的，问题是，比如，西尔甚至能够准确感知自己的身体变化，她说自己下巴上会长一个痘痘，第二天就果然长了痘痘，就是这种，我可不记得有什么天才能达到这种程度。还有，西尔的思考方式，西尔数学教师最近的一份报告，哦，也是那位来自斯坦福的数学教授的辞职报告，因为她说自己已经没办法教我女儿了，报告里，她说西尔甚至能够使用128进制的计数方式进行直接的脑力运算，而且对于很多数学问题的思考直接超出了惯常的二维三维范畴，进入更高的维度模型。”
    南希一脸惊奇地听着，找了个自己稍稍能够理解的小点抬手比划：“128进制，这个，有足够的字符进行表达吗？”
    西蒙耸肩：“这就是差别啊，我们这些愚蠢的地球人才需要用符号来进行标识，西尔不需要，她可能只是在脑海中排列出需要的点阵。”
    南希被西蒙的说法逗笑了一些，想想说道：“我觉得，这样的话，你的3G计划想要实现，西尔可能起到关键作用呢。”
    “珍妮为此可高兴了，”西蒙也不否认，说道：“关于3G计划中突破生命限制的目标，珍妮一直在引导西尔对生物学领域的兴趣，不过，问题在于，西尔虽然只有5岁，但她现在的思维走向，我们这些愚蠢的地球人已经主导不了了。”
    南希幻想了下某些情形，只是再笑。
    然后对自己的小家伙能像西雅图那样不再期待。
    一般聪明就行。
    两人用餐加休息其实也只是一个小时，下午一点钟，重新返回工作岗位。
    西蒙下午的工作安排主要是电影。
    从三家厂牌外加最近刚刚打算扶植的新线各位负责人回报旗下主要电影项目开始，最近情人节即将上映的《爱情呼叫转移》好莱坞版，《黑客帝国》、《魔戒》等影片的后期进度，《芝加哥》、《苹果酒屋法则》等筹备影片的推进细节等等。
    下午四点钟开始，又是与一些具体项目负责人的制片会议。
    行政区一号楼的一间小会议室内。
    待《天才雷普利》的导演安东尼·明格拉离开，西蒙短暂在面前工作日志上记下几笔，李安与自己的老搭档詹姆斯·沙姆斯也一同进门。
    简单招呼，示意两人坐下，西蒙直入正题：“李，吉姆，我看过你们正在筹备《与魔鬼共骑》项目的资料，南北战争题材，内核，嗯，有些复杂，家庭、女****，还有同性恋……我看过你们的剧本初稿，好像野心很大，什么都想要讲一些，但，我想象了一下将来的成片，又好像什么都没讲，就像影片内数量众多却都很难给我留下太深刻印象的人物角色那样，李，你先说说，你具体想要表达什么？”
    《与魔鬼共骑》，倒是西蒙记忆中李安的又一部电影，而且是关注度非常低的一部影片，改编自1987年的一部讲述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夹在南北阵营之间密苏里州一些人在战争中的遭遇与挣扎的小说。
    西蒙恰好看过成片。
    非常李安风格的一部电影，镜头唯美，叙事沉稳，透着一种成熟期的老练，但同时又一改往昔的擅长风格，追求一种全新的叙事。
    另外就是，接近4000万美元的成本，结局却无声无息，票房非常失败。
    考虑影片是环球影业出品，环球在原时空中的同时期正在经历松下卖身脱离的动荡，《与魔鬼共骑》票房上的失败，很大程度上还是发行失误。如果能有米拉麦克斯那样的艺术片操作水准，拿一些小奖，全球收获至少与成本相当的票房，不成问题。
    因此西蒙才没有直接否决。
    会议室内，听西蒙这么说，两人都有些担忧，李安思考片刻，说道：“西蒙，你说的没错，这是我计划中的一次全新尝试，我希望摆脱以往侧重对人的塑造，展现出一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生活在战争夹缝当中人群的全景式的世情风景画。”
    西蒙认真听着，没有提出异议，而是追问道：“那么，问题在于，核心，李，风景画也是需要一个核心的，你给我一个，也算是给将来的观众一个，让他们在看完这部电影之后，不至于一头雾水，完全找不到焦点？”
    李安微微凝眉思考片刻，说道：“成长，核心是杰克的成长。”
    “很好，”西蒙赞同地点头：“不过，问题又在于，杰克的成长轨迹太分散了，至少我从剧本中没能清晰地看到这一点，我希望你们进行一定的修改和全新阐述，再就是，既然要聚焦杰克的成长，这个角色的选角也至关重要。”
    西蒙话落，詹姆斯·沙姆斯就有些急切地接道：“西蒙，我们正在接触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莱昂对这个角色也非常感兴趣。”
    西蒙顿了下，笑着摇头。
    这倒是对上了。
    曾经影片的男主角是托比·马奎尔，小李子的死党，恰好是西蒙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一位演员。不过，这位演员私下显然很聪明，小李子凭借大船崛起后，作为莱昂纳多核心的‘明星伙伴’，托比·马奎尔顺势从人气冲天的小李子身边捡了不少角色，比如《苹果酒屋法则》，比如这部《与魔鬼共骑》，乃至让马奎尔事业冲上巅峰的《蜘蛛侠》三部曲。
    当时的新闻通稿中，有意无意，都将马奎尔与小李子的关系联系在一起，大概就是小李子没时间出演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好友马奎尔云云。
    这些影片有成功有失败，在西蒙这里，唯一的缺点恰好就是男主角。
    西蒙非常不喜欢。
    因为马奎尔从头到尾，基本都是一种表演风格，完全和自己的好朋友小李子一样，把什么角色都演成了托比·马奎尔，从《苹果酒屋法则》到《蜘蛛侠》，基本都是那种，憨厚里透着怯懦，一副我不是主角我只是电影中不存在的小李子的配角那种的毫无亮点的衰样。
    刚刚恰好与高门影业的艾拉·多伊奇曼讨论到另外一部《苹果酒屋法则》，关于最后的角色确定，再次出现了托比·马奎尔，西蒙就直接划掉，还提醒多伊奇曼不要让自己再看到这位毫无亮点的演员。
    此时听詹姆斯·沙姆斯说正在与小李子方面接触，西蒙觉得，如果自己不插手，结果大概又是小李子没有档期，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好朋友托比·马奎尔。
    微微摇了摇头，西蒙道：“如果邀请莱昂，即使他愿意以降薪分成的方式出演，预算大概也会堆到5000万美元，吉姆，你觉得这部电影票房前景是多少？”
    詹姆斯·沙姆斯也算是很能忽悠投资人的制片人老油条，眼睛眨也不眨就说道：“西蒙，如果能邀请到莱昂，将来发行得当的话，我相信本土5000万收入肯定不成问题，全球应该能够破亿。这样的话，5000万的预算也是可以接受的。”
    西蒙笑了下，也没有反驳，想了想说道：“托纳多雷，嗯，意大利那个，你们肯定知道，他正在筹备一部新片，大概是想要拍摄一部属于自己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上次我看过剧本，就和他讨论过，他的故事，很可能失败在男主角身上，一方面是故事对女主的描述过于侧重，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想要挑选一个成功的男主角，非常不容易。姜那部《阳光灿烂的日子》，之所以拿到最年轻的威尼斯影帝，关键就是选对了角色，我听过一些幕后传闻，筹备阶段，姜的母亲去探班，看到那位男主，一脸惊奇地说那简直就是姜小时候的模样，从外表到性格都是如此。所以，你们明白吗？”
    两人顿了顿，一起点头。
    西蒙的态度很明显，角色的名气不是最重要的，合适才最重要。
    想想丹妮莉丝娱乐崛起这么多年，作为好莱坞最强势的一家大制片厂，恰恰也是最不重视大明星的一家制片厂，这不是说因为自身实力而带来的底气，就只是，最简单的，在影片选角上，只选对的，不选贵的。
    而且往往能大获成功。
    西蒙见两人点头，满意的微微颔首，道：“所以，不要和那些商业片制作人一样去追逐你们大概率其实也追不到的聊聊几位顶级明星，抛开这些念头，把心思放在挑选更适合你们影片的一些有潜力的新人演员身上。李，吉姆，我希望你们能有一种野心，就是通过自己的影片去成就一些演员，而不是希望通过大牌演员来成就自己的电影，一旦有这种想法，你们就已经为自己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西蒙话落，詹姆斯·沙姆斯下意识应和，倒是李安停顿了一下，才点头，表情认真道：“西蒙，我会记住这番话的。”
    “那么，最后……”西蒙道：“关于预算，我希望控制在3500万美元左右，两位，做到这一点，你们可以在我们刚刚讨论的一些倾向基础上，拥有相当自由的发挥空间。”
    李安和沙姆斯对视一眼，很快一起点头。
    同时明白，西蒙这是直接否决了邀请莱昂纳多的提议。
    不过，3500万美元的尽情发挥，虽然还是要限制在双方讨论的框架之内，也就是从一个全景式风景画到对男主角的一定侧重，但，总算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其实李安最受触动的还是西蒙的一番话，要让电影成就演员，而不是演员成就电影。
    这样再想想，还被牢牢固定在《泰坦尼克号》光环内的莱昂纳多，确实有些不合适，李安也不希望自己的观众看到将来自己影片中的小李子，想到的却是那个年轻人与瑞切尔·薇姿在大船船首相拥的画面。
    送走两人，又是流水般一系列项目主创来来去去。
    直到时间接近傍晚七点钟。
    特意排到的最后一个，莉娜·凯恩和安妮卡·塞特尔这一对闺蜜搭档进门，带着两人这段时间正在筹备的喜剧项目，《我为玛丽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