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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四章 它,结束了……
    一只脏兮兮的猴子,蜷缩在天台的角落里,这儿风大,大晚上的,哪怕身上有毛,也足以被冻得瑟瑟发抖。
    对于这些身上毛发比较重的生物来说,身上比较脏或者比较黏糊时,它反而更容易受冻,之前用来保暖的毛发很可能会成为榨取体内最后热量的元凶。
    脏猴子就靠在矮小的水泥墙里,
    嘴角流着口水,
    眼神浑浊,
    它本能地觉得冷,却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
    白天,
    赢勾确实将纸人给捏碎焚化了,
    但并没有对这猴子进行“斩草除根”,
    一是没这个闲工夫,
    二也是因为没这个必要。
    初代早已远去,他结束了地狱动荡岁月,重整了阴阳的秩序,自赢勾之后纷乱不休的局面,终于被平复了下来。
    但他依旧没抵挡得住时代的潮流,
    宛若一道流星,
    留下过辉煌,
    最终消逝。
    就如同这只猴子之前所做的那些一样,无非是,大限来临之前的最后挣扎。
    它现在宛若一捧垃圾,不需要人清扫,随之而来的风也将将其彻底吹开。
    不过,
    地狱里,
    还有一头阎罗正在追着一只猴子在跑呢,
    虽说快抓住了,
    但也需要一些时候。
    而在阳间,
    还剩下一只脏兮兮的猴子,在等待自己最后的结束。
    他来过,他见过,他也征服过,
    有执念,
    但也仅限于生前,
    不似那些死后因为执念不去往生逗留人间变成亡魂的人,
    脏猴子只知道一个“尽人事听天命”,
    其余,
    随缘。
    晚风一遍又一遍地吹来,
    脏猴子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体温正在越来越低,
    同样的,
    地狱里的那只通体黑色的硕大猴子,其身上的气息,也在越来越虚弱。
    秦广王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只是一直跟着,跟着,
    并没有强行出手想要提前解决掉对方的意思,
    绝不给对方最后“狗急跳墙”的机会。
    双方间,
    似乎也达成了一种默契,
    一个在追,却只是为了追而追;
    一个在跑,却只是因为想跑而跑。
    跑着,
    再看看风景,再回味一下自己曾经征伐过的地狱,等跑不动了,也就结束了。
    而对于秦广王来说,只要对方不再进行什么破坏,他乐意送对方这一程。
    之前,他的法身被打碎过,刚刚凝聚出来的新法身,固然强大,却像是一个才修补起来的花瓶,总是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去多呵护一些。
    这是一场单纯以时间作为消耗品的对决,
    胜负早就已经注定,
    眼下,
    无非是等着时间慢慢地流逝,最后得出大家都默认的一个结果。
    地藏王菩萨曾和楚江王说过,
    每个时代就是每个舞台,
    有人离场,也就有人下场,
    这是规律,
    也是定理。
    此时的局面,
    无非就是把这个定理再重新给诠释了一遍。
    天台上,
    脏猴子默默地拿出了一直放在身边的银色面具,
    它把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
    …………
    “呼…………”
    刚洗好澡的安律师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
    反正上去也不是睡觉而是打坐,也不差这点时间。
    扫了一眼吧台后面垃圾桶里被撕碎的卡牌,安律师笑了笑,
    女人的兴趣点总是一阵风。
    这时,
    安律师像是听到了一股震动的声音。
    他弯下腰,
    在吧台下面找了找,
    是谁的手机在响么?
    找到了,
    不是手机,
    是面具。
    面具上有一些裂纹,但现在却在震动。
    “法器么?通讯法器?”
    安律师把面具拿起来,
    环视四周,
    许清朗刚还在这儿的,现在人呢?
    其实,
    这银色面具一直是小猴子拿着的,周老板倒是接了好几次电话,但每次都是和自己玩儿“把头拿下来当球踢”的游戏,干脆甩给了小猴子。
    这会儿小猴子去了药店那边陪老道,面具也就没带上。
    安律师犹豫了一下,
    得嘞,
    甭管是谁的,
    先帮忙接一下吧,
    随即,
    安律师戴上了面具。
    ………………
    “老板,衣服是多带点还是少带点啊?”
    “没必要带太多,应该要进老林子,走不少的路,带太多东西不方便。”
    “没事儿,反正人家扛得动。”
    “那……好吧。”
    简单地又收拾了几件衣服,莺莺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主动上了床,在靠外的一侧平躺了下来,道:
    “老板,你该休息了。”
    “嗯。”
    周泽睡正了过来,
    莺莺细心地拿起了一条毯子给周泽盖好肚子。
    两个人一起睡觉的次数真的太多了,彼此之间也早就形成了一种天然的默契,大家也都很适应同时也是很享受这样子的一种氛围。
    等这一觉醒来,
    就得出发去东北了,
    不知道为什么,
    对于这次即将开始的东北之行,周泽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现在就已经预感着要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但这就是生活,有时候看似给了你选择的条件,但实际上,你根本就没得选。
    老道的事儿,自己的事儿,包括赢勾的事儿,
    三选一,
    看似是给了你很充裕的选择空间,
    但依旧只是逼着你华山一条道……龙脉。
    阴司的生死簿,并非是什么逆天改命的玩意儿,它能做的,只是帮周泽在“体制”混得简直是如鱼得水中的如鱼得水。
    它没有直接掠夺你气运的能力,也不可能把你变成所谓的电池,但这条路下去,和周泽一体,哦不,是一个灵魂的赢勾,必然得成为这条路上的献祭品。
    这是阳谋,堂堂正正;
    这或许也是赢勾最无奈的地方了吧。
    “咚咚咚,咚咚咚,老板,电话。”
    安律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周泽从床上坐起来,
    莺莺则是穿上衣服,
    去开门。
    安律师拿着银色面具站在门口,
    对周泽道:
    “老板,有人打电话来。”
    说着,安律师还伸手指了指这银色面具,
    “我刚接了,他说不是找我的。”
    周泽有些意外地抬起头,问道:
    “它和你说话了?”
    这让周老板有些意外,
    之前周老板还觉得和小猴子交流传功什么的,是因为都是猴子的缘故,不和自己说话只是玩游戏也是理所应当。
    但怎么和安律师也能交流?
    “哎呀,都把头摘下来当球踢了,这意思不就是叫我滚,换人接电话么。
    我当然不会和他在那里一直傻乎乎地踢皮球玩儿喽,我脑子又没进水。”
    “…………”周泽。
    “老板,你接?”安律师问道。
    “去药房,给小猴子吧。”
    “哦,找猴子的?”
    安律师点点头,
    “那老板你继续休息,明儿咱们还得赶路呢。”
    …………
    药店病房里,小猴子从安律师手中接了面具,安律师又看了会儿老道就离开了。
    小猴子手里拿着面具,
    脸上带着怨气。
    但随着面具不断地颤抖,
    小猴子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吱吱吱吱!!!!!”
    小猴子叫道,
    它需要质问,需要去谩骂,需要去指责,它很愤怒。
    而那边,
    那个穿着红色肚兜的人偶娃娃则是坐在了桌子上,
    挥挥手,
    就这么听着代表小猴子的女玩偶在那里叫着。
    目光深处,
    带着一抹深邃的怀念,
    仿佛在看着无数年前的自己。
    …………
    地狱之中,
    秦广王一路追着大黑猴子跑,来到了沼泽之地。
    相传,
    在很久以前,
    这里是地狱和阳间的一处交界处,曾经有成为奈何桥选址的区域,只是这里一向不稳定,寻常的亡魂通过这里时会被绞杀崩裂,倒是阴阳两地的一些巨擘倒是能够从这里进出一下,也叫偷渡。
    后来,
    初代在这里设置了封印,强行融合了这块区域,这才把这里给彻底堵死了。
    大黑猴子跑到这里时,
    它停了下来,
    双脚踩在沼泽之中,
    环视四周,
    像是在缅怀。
    秦广王也停了下来,也在打量着这里。
    相传,
    无数年前,
    初代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碰到了紫金神猴,
    神猴为初代的风姿所蛰伏,
    心甘情愿地成为其座下神兽,后来更陪伴他征伐天下。
    这一人一猴的相遇,直接导致了后来阴司的诞生,后来也形成了很多关于这一人一猴的趣事儿和传说。
    但传说总是带着一些美化以及无法避免的失真的,
    比如阳间帝王尤其是开国皇帝,史书上往往会记载其出生时有霞光或者祥瑞降临,又或者是他们的母亲一直忙着做关于龙和凤以及其他仙人的梦。
    实际上,
    猴子记得,
    他确实是在这里和初代第一次相遇的,
    只是自己被初代风姿蛰伏这就是鬼话了,
    不过,
    猴子自己当初确实是被初代给吸引了,
    不是因为初代的丰神俊朗以及天人般的天赋,
    而是因为初代当初身后跟着的那些牛头马面所一起拉着上来的十马车的大香蕉。
    …………
    面具通讯器所营造的空间里,
    交流,
    还在继续着。
    “吱吱吱吱吱吱!!!!!”
    “吱。”
    “吱吱吱吱!!!!!”
    “吱。”
    “吱吱!!!!!!”
    “吱…………”
    “吱?”
    “…………”
    “吱吱吱吱!!!!”
    …………
    地狱中,黑色的猴子身躯开始崩溃,其衰落的肉身,开始融入这片黑色的沼泽之中,融入了这块自己和初代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秦广王在旁边见证了这一幕。
    阳间,
    天台上,
    脏猴子嘴角带着口水也带着笑意,
    面容逐渐凝固,
    原本戴在脸上的银色面具,
    也缓缓地脱落了下来。
    它,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