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造出来的大炮还是远远低于李柷的期望,因为炮弹是实心的。
实心炮弹,也就是说它的杀伤力是极其有限的。
终有明一朝,乃至满清,火炮基本都是以实心弹丸为主。就连到了甲午海战,为何北洋水师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形下,被打出0/5的惨败战绩,实心弹是原因之一。
并非没有开花弹,一是开花弹工艺不成熟,搞不好容易炸膛。再就是制作相当繁琐,工艺要求高,弹皮过薄有炸膛危险,过厚则炸成两半威力有限。
弹丸差一毫米,威力便大打折扣。要么炮弹飞不出去炸膛,要么漏气影响精度和射击距离。若要大唐将炮弹做出误差不超过一毫米的弹丸,难!
明朝末期倒是大量应用开花弹,据出土的一些文物来看,明末是装备一定数量的开花弹的。
可惜到了大辫子清朝,闭关锁国,夜郎自大。满清渐渐将开花弹工艺失传,哪怕到了清末,甲午海战中清军开花弹数量有限,以至实心炮弹击中日舰难以造成大的杀伤力。这点在日方有记载,清军火炮声音巨大,怎奈射出去的炮弹多为实心。
除去让人气炸了肺的满清大辫子,黄海海战中,北洋水师所携带的弹药只有半个基数,(丁汝昌曾经百般催迫,无奈就是没有)其余用减三装药的教练弹代替。
可怜我泱泱大国,用教练弹拿去对阵,可笑至极。李柷曾经想过,若是穿越到满清,推翻满清,先把慈溪这老母猪摁水里淹死。
话题扯远了,李柷听说造出了火炮,下朝后便急赤白咧的来到了兵器监。
“实心?”李柷摸出一个圆滚滚的铁质弹丸问道。
李保国上前行礼道:“嗯,陛下请看。火药作坊日夜研制,造出的火炮每每炸膛。后来我们就想,何不将弹丸做成实心,炮膛以火药推之,如此一来岂非解决了炸膛之祸?”
“嗯,言之有理。不过,朕想的是能造出落地便炸的火炮,这玩意儿守城则可,对阵战场则差强人意。”
谁知李保国摇了摇头:“陛下,咱们可以用霰弹啊。”
“啊?”李柷一惊,自己怎么早就没想到。
霰弹,霰弹是野战火炮的大威力弹种,由数升铅铁小丸构成,射击时可以形成弹幕,杀伤力极大,但是霰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射程太近,不过在这个时代对付藩镇绰绰有余了。
“好,朕心甚慰。命令兵器监,昼夜赶工,以备禁军。”
李柷是有私心的,只有他手里的禁军才有火器营。火药也仅供禁军部队,像是地方上的葛从周葛家军、丁会的昭义军、还有银枪军,他们这些地方部队都没有能拥有火器。
唯独潘大愣的神策军装备一定数量的火器,那是为了保护黄陵山的铜矿,那可是朝廷经济命脉。
皇权至上,龙椅这个宝座太诱惑人了。一旦坐上去,你便可以生杀予夺,将整个天下握在手中。
忠臣良将,那是因为诱惑不够。只有把权利握在自己手心,你才能心安。
火炮,即便是实心弹,也足矣让敌人心胆碎裂。军器监日夜赶制,一门门火炮被造就了出来。
不日,魏博传来消息,牙兵造反,罗绍威被杀。
李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罗绍威被杀了?新任节度使是谁。”
范瑶在一旁说道:“陛下,正是朱友文。”
李柷皱起了眉头:“这就合理了,朕正奇怪谁有这么大本事。原来是这厮,伊阙一战没能杀了这家伙,他倒跑到魏博军耀武扬威起来了。”
“陛下,魏博军那边正准备上书,请陛下恩准朱友文为魏博节度使,不知此事陛下该如何决断?”范瑶已经事先得到了这个消息。
即便是朝廷不准,这些藩王拥兵自立,也不会把朝廷放在眼里。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天子的一种承认态度。
若是往常,藩镇有何册封,朝廷都是一概恩准的。现在不一样了,虽然这些藩镇朝廷还是不能插手,但李柷有了拒绝的资本。
“还能什么决断,这逆贼谋反,如今还敢舔着脸来问朕要封号?他若敢上书,即刻驳回,朕正愁着找不到由头。魏博军若是敢上书,朕便发兵平了他!”
李柷底气十足,这正好是个削藩的机会。王建是自己作死,现在跳出来个朱友文。朝廷正好打着替罗绍威报仇的旗号进军魏博,这样即便其他藩镇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
朝廷还是那个态度,打王建不削藩,是因为王建谋反。打魏博军也不是削藩,是为魏博节度使罗绍威报仇。
西川,成都府。
令狐云龙已经率部往洛阳城班师了,萧诺言暂留成都府协助刺史皮文定处理成都府事物。
果不其然,成都府分田地的时候受到了各大家族的阻挠。
此时的成都府,正是以王安轩为首的那个老耆宿,王氏家族的大族长,带着李氏、张氏、刘氏、陈氏、杨氏、周氏、黄氏等等几个大家族齐聚在一起,他们的目的就是对朝廷提出来的分田地给农户表示不满。
“皮大人、萧将军,非是我等不肯同意分田。实乃我王氏一族同根同族,是一家人。这些田地也并非我王安轩一人,乃是全族共有。每年秋收,我族都会将粮食分发给族人。如今朝廷下令让我们把土地分发给各家各户,这人心有私,恐有伤族人团结。”
王安轩手里的土地达万顷,都归他一人名下。说白了,王氏一族的族人都是他的佃户罢了。
其他各族族长也纷纷诉苦,都和王安轩说的大同小异。那就是别看这土地在我一人名下,实乃全族共有。我们收了粮食都会按份分给族人,以保全族团结。
若是把地分给个人,那么这些人对全族就没有那么忠心了。
这确实是个难题,各大家族实力庞大,跺跺脚成都府都得震三震。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和朝廷作对,还真不好收拾。
萧诺言笑了笑:“王族长,我等并非为难诸位。实在是朝廷规定,别说是你们,就连洛阳城的那些亲王们,多出来的土地也得上缴。否则就是抗旨,这可是要坐牢的。”
“萧将军,凡事都有特殊不是。天子也不知道咱们这里是族人共享土地,还请萧将军上书告知朝廷,说明这里的情况,请天子恩准,让我们全族共享土地,而非分封个人。”说这话的是成都府第二大家族族长李青山。
萧诺言笑了笑:“诸位的意思我明白,可据说诸位族长只是把每年收成的七成给族人,三成留给自己。这还不包括族人缴纳的赋税,试问这又是作何道理?”
这些大族长握着全族的大部分土地,他们良田万顷,还不必缴纳赋税,个个富得流油。他们妄图守旧制,与朝廷对抗。
“这个,萧将军我得说几句。”周氏族长周子阳站起来拜向四方一拱手:“诸位耆老,萧将军,我们是占了族人三成收入不假。可这每年族人祭祀、过节、乡保、修缮祖祠等等,那一样不是钱由我们来出,我们占了三成也、也不多嘛。”
“就是,才三成,族里大大小小的事那样少的了我们操心。”众人跟着纷纷点头,他们觉得自己理由充分的很。
“哼!”新上任的成都府刺史皮文定怒道:“据本官所知,你们霸占族人土地,拿三成收入。比朝廷赋税还要狠的多,而且这三成中还不用纳税。各位族长哪个不是富可敌国,这成都府大大小小的铺子田产一大半都是各位名下的吧!”
皮文定脾气火爆,不喜拐弯抹角,将官场这些虚伪的面具全部给撕扯了下来。此言一出,众人脸上都变了色。
周子阳也跟着站起来,既然撕破脸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也跟着怒道:“皮大人,土地确在我们名下。可我们土地全族共享,自太祖太宗起便是如此,如今朝廷要收回我们的土地,是否欺人太甚!”
“如今是我天子治下,历朝皆有变法。如今朝廷就是这样的制度,多余土地必须拿出来分给百姓,如有违抗,则是抗旨!”皮文定一拍桌子。
没想到这些族长个个牛气冲天,根本不吃这一套,皮文定拍桌子,周子阳也不是好惹的,他梗着脖子大喊大叫:“既如此,我周某就在这做个交代!若要我拿地分给那些穷鬼,除非杀了我!”
其他几个族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纷纷站起来指责:
“就是,就算是掉了脑袋,我们也不拿地。”
“对,要想从我手里把地拿走给那些穷鬼,那是休想!”
群情激昂,皮文定脸都气绿了,他猛地站起来:“好,既然周族长宁肯舍命,来人!将他拖出去,关进大牢!”
立刻冲进来几名手持大刀的官兵,然后几个族长愣了,这新来的刺史这是要玩真的。
这时萧诺言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并没有出言阻止皮文定。
周子阳还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他冷笑一声:“好大的官威呀!不妨告诉你,我们也不是吓大的。别说是你们朝廷,就算是蜀王王建,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你一个小小的刺史就想将成都府翻天?哈哈,什么朝廷入川,我看还不如王建!”
周子阳错了,错就错在他太狂。朝廷不如王建,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杀头的大罪。
旁边可他靠的近的李青山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老周,你胡说什么!”
周子阳把袖子一甩:“怎么,我说的不对么!他王建都不敢收地,凭什么朝廷一来就要把咱们的地给收回去!要我说,朝廷不公,就是不如蜀王!”
皮文定气的七窍生烟,他怒指着周子阳:“你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竟然为反贼说话,污蔑朝廷!将他拖出去,砍了!”
这下众人慌了,砍头啊。周子阳这才哆嗦起来,终于知道自己祸从口出,只见两名士兵冲上来二话不说将自己拿下。
其他几个族长脸色大变,纷纷跟着求情。
“大人息怒,这周族长口无遮拦,本意并非如此。”
“正是正是,王师入川,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牛羊酒浆相迎,怎敢说是污蔑朝廷。”
周子阳一看众人在替他说话,他感觉自己又硬气了:“皮大人,你若是杀了我。成都府百姓就别想买到一匹绸缎!”
他周氏一族垄断着成都府的布匹生意,若是他们囤积居奇,成都府还真怕会出现布荒。
一直没说话的萧诺言也站起来冷冷的道:“没听见么,皮大人说拉出去砍了!”
两名士兵慌忙押着周子阳,将他带出府外。
“这、这……”
几位族长慌了,他们以为萧诺言会出来说句好话,没想到他比皮文定更硬气。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啊!”的一声,一名士兵走了进来:“大人,将军,此人已就地正法。”
族长们面面相窥,一脸的惊恐。偌大的府厅,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皮文定冷冷的注视着众人:“朝廷分田势在必行,胆敢违抗者,抄家,流放!各位可还有什么意见?”
你把周氏族长的脑袋都砍了,还问我们什么意见。王安轩一拱手,站起来冷冷的道:“朝廷既如此决断,我们遵从便是。不过我王氏药铺自今日起关门歇业,这个皮大人可管不着吧。”
“就是,我李氏茶庄今日也闭门,成都府的百姓若想吃茶,就去别处买吧!”
“还有我张氏玉器。”
“我刘氏粮庄。”
王安轩一拱手:“二位大人,朝廷若是分地,随时可来我家取地契。咱们山高水长,告辞!”
几位族长纷纷起身,气哼哼的甩袖而去。他们各大家族垄断着成都府的商业,以此来要挟朝廷。当时太宗皇帝实行均田制,唯独这成都府难以实行,就是因为这几大家族控制着成都府的商业。
不过即使是困难重重,分田地必须实行。只有这样,百姓们才能拥有自己的土地,他们的生产积极性才会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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