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世清秋 作者:姜谈
分卷阅读38
昨世清秋 作者: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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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她趿着双绒鞋,踩在那软绵的地毯上,发不出一丝声响。自始至终,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亦不曾看见她仓皇离去的背影。
自是一夜到天亮。
自鸣钟才敲过七下,轻寒便叫了辆车往街上去。昨夜几乎一夜未眠,她一上车便靠着车窗,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分,已是艳阳当空。那暖橙的阳光照到积雪上,就成了雪亮的一片,明晃晃地刺人眼睛。
司机早已十分识相地将车停了下来,这会儿见她醒了,便问:“夫人,已经十点钟了,要不要回府用餐?”
轻寒想了想,道:“不回了,去畅春园。”也不知是循了些什么念头,畅春园三个字便脱口而出,她不想回去,却也到底耐不住,想要瞧一瞧白萍舟走了没有。
白日里的戏园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大场戏,皆只是些杂碎的表演。不过这里倒有个新鲜的规矩,便是会在午间的时候,即报上晚上的戏目,白萍舟自然十有八九是在场的。轻寒要了一间上等的雅间,在二楼最里头的位置,能将台上人的一颦一笑,都瞧得清清楚楚。
她又叫了一桌子的菜,却连筷子也不曾动一下,早已经过了午间的用餐时间,她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有小厮上来询问,是否要将菜撤了再换新的,唤了她两声亦是毫无反应的。那小厮便是不敢再问了的,生怕恼着了她惹来祸端,正欲退下之际,她倒突然起了身,“不必换了,若是见着外头有可怜人,便替我施舍了罢。”说罢,她又往小厮手里塞了些散钱,算是当劳苦费。
拿了钱的小厮十分开心,连连唯诺地跑到前头替她开了门。戏园子是围廊式的,以至于这门一开,她就瞧见了对头的包间里进去两个人,不是旁的人,正是陆兆坤父子。轻寒略略垂了垂眼,生怕万一他们回头,撞个正着。
可不过半许,便又有一人匆匆往他们包房的方向走去,她细细一瞧,才发现居然是那盛有良,立时觉得疑惑。于是她打发了那小厮,鬼使神差的竟就绕过围廊,直直往了对面走去。由着是白天的缘故,戏园里本就没什么人,二楼的雅间更是空空荡荡的。轻寒见门口亦无人把守,就大着胆子在外头听了起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轻寒听得十分吃力,连呼吸都摒了住,生怕错过一个字。她听见是陆兆坤的声音,“盛先生,我们怕是被算计了。”
盛有良道:“无需担心,他行事倒也算磊落的,不至于为这点钱财,来算计你我,反倒坏了自个儿的名声。”
陆兆坤道:“盛先生手掌这大半个北方的商脉,自然有恃无恐,只是陆某到底不过个小角色,这么大的一笔军火,可是难以下咽的。”
屋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轻寒一听得“军火”二字,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后背亦是直冒着层层冷汗。这时又传来盛有良的声音,似乎是轻笑着道:“听陆先生此言,这是信不过我了?”
陆兆坤道:“我自然是信盛先生的,若不是如此,也断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
“陆先生可不能成了瞻前顾后之人,那人也不尽然被你我所害,想来也是他自个儿命薄,连这牢狱之灾都捱得过,却是躲不过天意。”
犹如一道惊雷闪过,轻寒顿时猛地一个颤栗,整个人立时便僵在了那里,一股寒意自脚底贯穿全身。她几乎是动弹不得了,冰凉的手掌紧紧掩着嘴,和面色一样的惨白。她生怕自己会叫出声来,只是喉咙里翻腾着,却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父亲!”这一声带着隐隐的震惊与怒气,是陆绍迟。
只是他这一声怒喝,倒令轻寒恢复了一些理智。她打算尽快离开,可双脚却不听使唤似的,连直起身都觉得有些吃力。她扶着墙缘,抬头想要看看那小厮还在不在,却瞧见了一同前来的司机正站在不远处。
她不知道他是何时在那里的,只是可幸的是,此人训练有素,自始至终没有冒昧惊动了她,还有那房里的人。那司机见轻寒朝他这边望了望,随即心领神会,悄声靠近,将她搀了过来,倒也不忘下意识往那门缝里探了一眼。
待回到了车里,轻寒才彻底厘清了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她是到底都不曾想到的,父亲居然是折在了陆兆坤的手里,成了他的替罪羊,而自己却还将人家当做恩人一样看待。现在想一想,父亲怕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天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将自己的命都赔了进去。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委屈,就像是当初自己嫁进一无所知的顾家,到后来送走父亲,都抵不过现在这一刻难受。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委屈。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感觉,只是眼泪好似决了堤的河水一样,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这一颗又一颗的泪珠砸在她的心上,更是坚定了她的信念——追究到底的信念。
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胸口沉闷的就要透不过气来了。没等司机将车停稳,她便夺门而出,有些踉跄地往里走。顾敬之正坐在厅里翻着一份报纸,见她突然闯进门来,又是这样的一副样子,心下一紧,顿时峰眉紧促,却是欲言又止。
白萍舟正从房里出来,带着一贯的笑,才想开口,“少……”
可轻寒却没看到他们一样,匆匆掠过她的身旁,径直往楼上走去。白萍舟亦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是看得出她是十分不对劲的,便望了望顾敬之,果然就见到他愁着一张脸。她是何等聪明的女子,便走到门口,将那司机招了进屋,自己反倒出门朝着后头花园里去了。
顾敬之将报纸往茶几上一撒,道:“少夫人今天都做了什么?”
那司机一五一十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但那一些许遮掩仍躲不过他毒辣的眼睛,“就这些?”
“倒是还有……离开园子之前,少夫人像是在另一间屋子门口站了许久。”
“屋子里是谁?”
“屋子里是盛先生,还有先前来过府里的那位记者先生,另一人倒是不识得的。”
又是他。
她这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是因为那个人。
他紧紧握住双拳,连指关节都泛起了隐隐的青白色,深敛的目色里,闪了闪令人寒栗的光,那充满阴鸷的眸光,又牵出丝缕的妒恨来。
☆、08 迷雾尽散,一瞬天荒(4)
轻寒回到房里,便往那软绵的沙发里一倒,全身就像瘫痪似的,久久无法缓过神来,脑海里掠过无数种的念头,可到底是理不出半点清晰的头绪来。
直到天边的晚霞散尽,夜色像洒了的墨汁一样,浸染着窗外的一切。
大约是到了晚饭的时间,有丫头上来喊用饭,她这才整了整衣衫,下楼往餐厅里去。看到端坐在餐桌前的白萍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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