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到任的头几天，并没有插手营里的训练。
    营里的兵起初有些担心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慢慢几天过去，发现这个营长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管。
    你说早操吧，起床集合后，值班员整队报告，庄严连讲话都不讲，直接让各连带开训练，自己则转身回营部宿舍里关起门来不知道做什么。
    那些连队干部开始觉得庄严的到任会不会让训练变得残酷起来而令所有人都受不了。
    现在倒好。
    庄严好像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倒令所有官兵有种一脚踩空的感觉。
    某天早晨，牛世林一身大汗地敲响了庄严的房门。
    “报告。”
    庄严从书桌上抬起头，看了一眼牛世林。
    “进来。”
    牛世林把房门关上。
    庄严看了一眼门口，又将目光转到牛世林脸上，问：“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牛世林现在分配在1连，担任1排长；许二目前在2连，担任3排长。
    之所以一身汗，是早上各连带开之后去跑了一趟五公里。
    侦察营以前的兵一年里专业训练比较多，早晨晚上才是体能训练时间，但是强度一般不大。
    毕竟他们不需要像其他步兵部队的侦察兵一样，需要用到双腿。
    “营长，你怎么老是不组织训练啊？”
    牛世林看起来眉宇间有些焦急。
    庄严说：“你看起来很急，急什么？”
    牛世林说：“你都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
    庄严问道：“怎么说我？”
    牛世林欲言又止，嘴唇翕动几下，最后还是没说。
    庄严道：“你说，我像是一点批评都听不得的人？”
    牛世林想了想才道：“我听到议论，说你就是个绣花枕头，估计是关系户调来这里提职的……”
    庄严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那我到底是不是？”
    牛世林赶紧摇头：“当然不是，营长你什么水平我难道不知道？不说别的，这蓝军旅要说到特种作战和侦察，随便他们挑都挑不出另一个能跟你比的。”
    庄严笑着摇头，手在桌上的手提电脑上敲打起来，一边打字一边说：“所以，你知道我不是就行了。”
    牛世林说：“那他们这么说，这风言风语要是传到首长的耳朵里……”
    庄严还是很淡定：“如果首长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你觉得他还是个合格的首长吗？”
    牛世林想想也对。
    但是他还是想说点什么。
    总之就是觉得庄严这几天不管事不行，对他自己影响不好。
    “可……这也得组织训练啊……”牛世林说：“就像从前你刚从军校毕业来到咱们4师，就第一天露的那几手将所有人都镇住了，在这里为什么不这么干了？”
    庄严说：“情况不同。这里不是4师。”
    他停下手，看着牛世林道：“4师当时装备之类虽然还不齐全，可是好歹有了八成，你看看这里有什么？”
    他指指窗外。
    牛世林顺着庄严的手望去，窗外除了大片大片的草原和空地，还真什么都没有。
    庄严说：“连个综合训练场都没有，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怎么开展训练？”
    牛世林沉默。
    庄严继续道：“这几天我都在忙这个——”
    他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了牛世林。
    牛世林一看，是一份申请报告，上面列出的清单都是武器装备和训练场地设施之类的东西。
    庄严说：“我和严参谋长商量过了，旅里的首长会全力支持我们侦察营的建设。还有，训练计划我也做好了。”
    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份训练计划，将它递给牛世林。
    “你看看，还行吗？”
    牛世林飞快地开始浏览。
    几分钟后，他大致将内容看了个遍。
    “行，当然行，强度足够，而且采取这种递进式的训练方法很不错，有针对性。”
    庄严点头道：“我们是开荒牛啊，这一点别忘了。这个侦察营和咱们之前的两栖侦察营不一样，你们好歹也是从步兵侦察过度来的，他们是坦克侦察过度成合成侦察营，而且还是模拟西方部队的特种分队形式的侦察部队，难度要比你们当初大不少。更何况……”
    “更何况啥？”牛世林问。
    庄严说：“干部不足，这几天我都找各连的主官聊了聊，说实在的，反应的问题大多数是转业不对口，还有就是干部人数不足。”
    牛世林说：“对，我们连也缺干部，没副连长，排长如果不是我补上一个，还缺一个排长。”
    庄严说：“我最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你看，年底快到了，老兵要退一批，我让各连将愿意留队的士兵名单送过来，我打算先培养起一支骨干队伍，然后等新兵到了补充进来，骨干可以带动起整个连队。还有就是训练设施不齐全和装备不到位的问题，暂时来说转业训练恐怕只能停留在理论课上，多讲课，先储备知识，装备一旦下发，马上进入实操。”
    又扫了牛世林一眼，说：“我现在发现，好在带了你和许二过来，否则我的工作恐怕开展起来事倍功半。你们俩都是老侦察，很多我教给你们的东西你们都懂，所以，授课我打算让你们俩协助我，咱们三个人，将特种作战和侦察转业分一分，一人负责几个科目，先从理论知识入手。”
    牛世林说：“他们的体能基础也很差，这几天早场我看他们跑五公里武装越野，集体时间都在23分钟左右。”
    23分钟，在五公里越野的大纲规定里连优秀都达不到，这种成绩即便是跟4师的机械化步兵连比，都差一大截。
    “我的报告和申请都完成了，今天就送上去，从明天开始，白天体能训练，夜晚全部开展理论授课，一个礼拜一次理论考试，趁装备没来这段时间，先给我把理论知识给他们全部填满了。”
    牛世林说：“那这个学习范围……”
    庄严双肘撑在桌上，两只手掌绞在一起，用力搓了几下，说：“全体。”
    牛世林眼中飘过一丝异样，说：“有个事……”
    庄严问：“什么事？”
    牛世林说：“指导员和教导员好像都是政工干部，他们也包括吗？”
    庄严想都不想：“当然包括，打起仗来，政工干部不要参加战斗了？”
    牛世林咧嘴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庄严侧头一看，知道他的笑容里的意思是什么。
    “先出去吧，你去找找许二，将你们俩擅长的科目报几个给我，今天中午前报过来，我今晚拟定课程表，明天开始正式进入全训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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