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这里吧……”
    吃完午饭，苏陌小憩了一会儿，跟外婆打了声招呼，走向基督教堂。他上午远远的见过教堂，在村子的最北面，似乎是这几年新建的，外表粉刷得洁白。它周围没有任何建筑，单独一个杵在那。
    教堂的门是红色的，苏陌轻轻推开门，里面亮堂堂的，好几排长木椅子，最前面的墙壁上挂着耶稣的画像。
    里面大约坐着有十几人，正在跟着手机唱圣歌。看见有生人进来，一个看上去像是头头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请问你找哪位？”男子上下打量着苏陌，对方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村里人，倒也算客气。
    对方客气，苏陌也是客客气气地回答：“哦，我是回来走亲戚的，对基督有点兴趣，所以过来看看。”
    “哦！”男子眼中闪过兴奋之色，“你也信基督吗？”
    如果是两年前有教徒这么问苏陌，苏陌应该会用最刺耳的语言怼得他们面红耳赤，然后让他们心态爆炸一边咒骂着一边拿扫帚赶自己走。想想还是挺好玩的。
    苏陌低声笑了一下：“也不算信，就是看过一点圣经。”
    “那……”
    “您忙您的吧，我就在旁边看一下，一会儿就走了，不会妨碍你们的。”
    苏陌微笑着打断了男子的话，男子讪讪地挠了挠头，又上下打量着苏陌，似乎是觉得很难说服苏陌这个城里人信教，也或许是觉得他不是村子里的不归自己管，最终只是笑笑，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苏陌坐在最后一排，拿出手机冲着男子晃了晃，男子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苏陌便放心地拍摄了一些照片。
    教堂里的众人唱完圣歌，在男子极有感染力的讲演下，从座椅上起身，跪在地上开始对着耶稣的画像忏悔，痛哭流涕。
    男子瞥了眼苏陌，只见苏陌依然面无表情地坐着，毫无波澜。
    哎……苏陌注意到男子的视线，心里叹了口气，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这倒是因为别的，而是气氛如此。
    气氛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别人跪着，你也不好继续老神在在地坐着。一群人跪在地上哭成一片，你仅仅是坐着都有一种不合群的罪恶感。
    但这要是换了过去的自己，那恐怕就不是坐着了，甚至可以在一旁拉屎。
    在教堂门口站了一会儿，等众人忏悔完苏陌才走了进去。而众人也都重新坐下了，看了苏陌，听着男子讲经。
    那男子的口音是夹生的普通话，村民能听懂，苏陌也能勉强听懂。苏陌看得出对方在努力地想要字正腔圆，但是可惜对苏陌的一切传教，都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苏陌只当是听相声，反正乡下也没别的好玩的了。
    或许宇宙中真的存在近乎全知全能的高级生命体，但那一定不是由人类所创造出来那些神灵。
    如果耶和华真的存在，那么就请你帮我解决我目前的困境吧……哦，不对，圣经上说不可试探你的主，而这句话带有明显的试探和怀疑，所以上帝不会帮自己实现愿望的。这特么真是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苏陌老师，你也在啊？”苏陌正兴致缺缺地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相声，耳边忽然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苏陌猛然回头，只见罗芳正对着他笑。
    “嗯，你好。”
    苏陌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他昨天晚上听云月影说起过罗芳，对罗芳倒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厌恶，但是也不太想和她扯上关系。
    罗芳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苏陌对她保持的距离，又朝着苏陌靠了靠：“苏陌老师也信主吗？”
    苏陌又稍稍挪了挪屁股：“不太信。”
    罗芳声音轻柔，但是身体却步步紧逼：“你们大城市里的人，应该都不太信这个。”
    “你应该信这个耶稣基督吧。”苏陌脸转向最前面的耶稣像，提醒罗芳在耶稣面前庄重一点。
    罗芳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身处教堂，神色便稍稍庄重了些。但是虽然不贴近苏陌了，却仍旧笑盈盈地看着他，就一直看着他笑。
    但是这明明还算漂亮的笑容，却笑得苏陌毛骨悚然。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听人介绍，来体验几天……”罗芳说。
    我看你也不像是信教的，毕竟老耶说“你们作妻子的，当顺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顺服主。因为丈夫是妻子的头，如同基督是教会的头，他又是教会全体的救主。教会怎样顺服基督，妻子也要怎样凡事顺服丈夫”。
    你这想给你丈夫带绿帽子，性质多恶劣啊！换算一下，就等于你要信仰别的神，那将来可是要被老耶座下七天使虐杀的，或者被丢进烧着硫磺的火湖里永世沉沦！
    苏陌起身，决定不给罗芳多添罪孽：“哦，那你继续体验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罗芳默默地看着他，也没有阻拦，依然是笑着目送。
    出了教堂，苏陌回到云月影家，闲着没事，坐电视机前陪云月影外婆一起看抗日剧。云月影外婆共情力还满强的，一边看一边骂小日本，苏陌偶尔也附和几句。
    云月影到了晚上才回家，听苏陌说了罗芳去教堂的事情也挺惊讶，不过也没有就此多说什么。
    云月影皱着脸，唉声叹气：“罗芳是我之前最好的朋友，去年还没结婚呢，没想到今年十几万就被卖了，可怜死了！”
    苏陌皱眉道：“对了，她丈夫是干什么的来着？”
    云月影满是怨念：“能干什么？之前在县里打工的，现在好像不干了，整天在村头打牌！”
    “这样啊……”苏陌点点头。
    算了，算我倒霉，反正呆几天就走人了，还是不说了。反正见到罗芳就冷着脸呗，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还能强迫自己怎么的？
    苏陌吃完饭，冲着云月影微微一笑：“今天四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就免了，我们从明天开始学吧！”
    这么好？云月影又惊又喜，但是总感觉，对方好像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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