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换衣
虽然每次午睡醒来,胡亥总有一种残阳如血、恍如隔世、不知今昔是何昔的生不如死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格外生不如死,“父王,大哥,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胡亥一脸痛苦的皱着脸,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用垂泫欲滴的声音,可怜巴巴的说道。
“什么梦啊?不怕不怕!父王在这里,父王可是天子,百邪不沾,胡亥不怕。”嬴政放下手里的竹筒,将胡亥抱进怀里,拍打着他的后背说道:“做梦那都是假的,不是真的,梦里的事都是相反的。”
“可是那个梦特别真实。”胡亥托着腮,苦着脸说道:“我梦见我变成了一条小虫,身体被一层厚厚的茧包着,一动也不能动。”
听着自家弟弟的诉说,扶苏额角跳了跳,抬起头默默的看了一眼嬴政,果然是父王,听到这种话竟然连眉头都没皱,还能淡定自如的看书。相比之下,我真是太嫩了。
“当我正准备破茧成蝶,从毛毛虫长成一只美丽的蝴蝶时,我又被人丢到了蒸笼里。”胡亥说着,用力揉了揉脸,脸上依旧能感觉到梦里那种让人难受的热,那么真实那么可怕,总觉得不是在做梦的样子,“蒸笼好热好热,都快把我烤熟了。我想跑,但是又跑不掉……呜呜……好难过。”
扶苏再次看了一眼嬴政,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拿着竹筒,认真学习……学习……孔老夫子精神讲话,啊,不是,是《论语》。
一个对法家思想格外推崇,并且极度厌恶儒家那套空口白话的君王,竟然被自己的儿子,逼得抱着一本《论语》在很认真的研读,那认真的模样活似那个姓孔的是他偶像一般,想想不知道是应该夸父王拼,还是应该夸弟弟破坏力够强。
父王,你这也就是欺负胡亥识字不多,又没学过《论语》,不知道你在……
“咦?三人行必我师?父王,你也看《论语》啊!”胡亥一脸惊讶的看着嬴政,说好的法家治国,最讨厌儒家呢?你们又在忽悠我。
“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个喜欢读书的儿子真是好讨厌,一点都不萌萌哒的好骗,还是扶苏小时候比较好忽悠,“你读过《论语》?这上面的字,你都识得?”
“《论语》是儒家的学说,孩儿怎么可能没事去读这个。”没读过《论语》!那是不可能的!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来说,那只能证明你上学认真,从初中开始每个学期的语文课本里,妥妥都少不了一篇叫《论语十则》的文章,而且还经常以此为题让你写作文,“孩儿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人说过,也就正好记下来了。其实这字嘛……孩子也只记得一小半,另外一多半是猜的。”能猜出来还不是因为对《论语》熟,而是因为秦始皇统一了中国,后世的字都是在秦国文字上发展出来,所以才能猜出来。
要是换成东方六国的文字,那是妥妥的睁眼瞎。
“你说的没错,儒家的东西,听听也就算了,用不着去钻研太深。”嬴政抬眼看着扶苏,扶苏今年刚拜了儒家淳于越为师,“扶苏,你也是一样,儒家的东西,你听听即可,不可多做钻研。”
“可是父王,淳……”扶苏正想为自己的老师辩解几句,就听见车外传来赵高的声音。
“陛下,已经到达咸阳宫了。”
“好了,扶苏你先自行回宫去吧。”嬴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听这些儒生他就恼火,成天只知道“温良恭俭让”,这天下难道是“温良恭俭让”就能得来的吗?笑话!
“胡亥,你长大想学法家,还是儒家?”嬴政低下头,看着聪慧可爱的幼子问道。
“为什么非得选一个?我不能都学吗?李廷尉不也是精通儒法二家吗?法家治国,儒家治人,法儒各有自己的优点,两者结合妥妥的。”胡亥见嬴政没有生气的样子,又大着胆子说道:“父王若不是秦王,孩儿定不会赞成儒家。但是父王您是秦王,孩儿就觉得儒家其实挺不错了。毕竟儒家治人如愚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胡亥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噎了一下,接下来要怎么用古代语言说“有利于维护统治阶级的统治地位”呢?
“总之,父王你懂得。不说那些小事,光是曲沃代翼、三家分晋、田代姜齐这三件事就够了。”胡亥说的“曲沃代翼、三家分晋、田代姜齐”分别是指春秋战国时的三件下克上,臣克主的篡权谋国事例,“父王你可是要统一天下的人。天下虽大,但只能容忍一个意志,一个声音,怎么能让那些臣子每天想着怎么篡位?”
“他们敢!”嬴政一脸自信的说道。
“您在位他们当然不敢,但是您的子孙后代就不一定了。”胡亥双手托着腮说道。
“小孩子,你懂得还真多啊。”嬴政伸手捏了捏胡亥的脸,又粉又嫩的,就像馒头一样,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哎呀,这句话又是《论语》里的。父王,你看姓孔的那一套治国虽然不行,但还是有点道理的,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胡亥说完,见嬴政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想了想,觉得让三岁小孩教始皇帝陛下《厚黑学》——让嬴政根本自己的需要,篡改儒家教义什么的,实在还是太妖孽了,还是过两年自己再长大一点再说,反正时间还早呢。
“父王,说起来,您不回宫吗?”胡亥拉了车窗,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回过头看着嬴政说道。
“先去你那看看。”嬴政表情诡异的看了一眼胡亥,“今天晚上有宴会,王儿年纪尚幼,又没有母妃打理,父王很担心啊。”
“啊?”胡亥一脸狐疑的看着嬴政,怎么看怎么都是很有阴谋的样子,没有母妃帮自己打理,派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不就行了嘛,实在不行把赵高派出来就可以了,用不着自己来吧?以前你没亲自上阵,自己不也活蹦乱跳的好好活着,“父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胡说!熊孩子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父王怎么会有事瞒着你?父王是何等身份,要干什么事,需要瞒着你吗?有意义吗?说的好像,我不瞒着你,你就能逃脱一样。”嬴政率先下车,冲着车里的胡亥伸出手,说道:“就像现在这样,就算你知道父王下一刻要打你的屁屁,难道你敢不过来?”
#父王,您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胡亥默默的伸出手,任由嬴政抱着,一路抱进自己的寝室,然后衣服被人火速扒了个精光,接着只穿着亵衣亵裤,站在榻上的他,听嬴政说了一句特别毁三观的话。
“来人!将十八公子的衣物都呈上来,寡人要亲自为十八公子,挑选参加今晚宴会穿的衣物。”
#父王,您真是我爹,而不是我妈吗?#
胡亥看着一脸兴奋的嬴政,默默的吐出一口血,这表情,活似他前世的妈妈,带他去商业街买衣服时的表情。
身为大秦公子,还是秦王极宠爱的公子,再加上某人暗搓搓不为人知的心理,胡亥年纪虽然很小,但衣服的数量却多得惊人,各种内外衣再加上鞋袜腰带之类配饰,加起来如小山一样,能让任何女人心花怒放的衣服数量,却让胡亥有种拔腿而逃的冲动。
如果只是单纯换换衣服,胡亥也还能忍受一二,但是加上各色配饰的组合,那效果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那是具有正无穷大种可能性,只要嬴政有自己前世的妈妈一半的战斗力,自己今天就得挂在这里。
“父王,您不去看看您的爱妃们吗?”胡亥看着正拿着两条在他眼里看起来颜色和款式都差不多,只有暗纹略有差距的腰带,在他身上比来比去的嬴政说道。
父王,我知道您是“史上第一手办男”,但您不能这样把您儿子当芭比娃娃整啊。您爱好玩娃不要紧,但是此事一旦传出去,您那站在珠穆朗玛顶上的高冷形象还要不要了啊?
“她们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也变不出一朵花来。”嬴政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让胡亥将腰带一一换上给他看一次,见过了实物他才知道哪条更好。
“父王……”胡亥哀叫了一声,他觉得简直虐心透了,虽然穿脱衣服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但是一直站在这里当模特也是很累。
陛下,赵国当年对你干了什么啊?让您三十多岁了,还怨念颇深!赵迁不是被抓来咸阳了吗?我帮你去砸他家玻璃还不行吗?
胡亥想炸毛,想想依嬴政对自己的宠爱,如果他强烈要求,嬴政应该还是会答应的。
但是看着嬴政看向自己时,眼中时不时露出的恍惚追忆之情,胡亥还是决定默默的忍了。
谁让自己是脑残粉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时间不知道,但十二点前肯定有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午睡醒来,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生命特别空虚,不知道在哪的感觉……尤其是在办公室醒来,第一个反应是卧槽,怎么上班就睡着了,第二个反应才是原来是午睡时间
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始皇辣么讨厌儒家,却给扶苏找了一个儒生当老师,这是把儿子往死里坑的节奏
曲沃代翼:晋国一小宗,自己发家,干掉了当王的大宗,当了晋王的故事……双方内斗了六十多年,小宗干掉了五个大王
三家分晋:晋国如此得位不同,所以后来被韩赵魏三国分了
田代姜齐:齐国大臣田氏,干掉了姜氏齐国,自己当了齐王
第29章 柔姬(地雷加更)
呵呵,这年头脑残粉不好当,秦始皇的脑残粉更不好当!
史书上说,秦始皇工作十分勤奋,每日要批一百多斤竹简。当粉丝的时候,胡亥会说“男神好厉害”、“男神辛苦”、“男神体力真是棒棒哒”,但是当偶像把自己批一百多斤竹筒的劲头,全用到你一个人身上时,那叫一个生不如死,恨不得再穿越一回。
“亲爹……你放我去吃饭吧。”胡亥有气无力的看着嬴政,真不愧是传说中能批一百多斤竹简,能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的工作狂人,折腾了这么久,竟然还这么精神,一点也没有累到的样子。
“来来来!再换完这件,换完这件就去吃。”嬴政手拿着一件天蓝色的外衣,在胡亥身上比划着,笑咪咪的说道。
“亲爹,你两个时辰前就这么说了。”胡亥黑着脸,没好气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嬴政。
说好的君无戏言呢?连自己这么萌萌哒的小孩子都骗,人干事?
“有吗?有吗?寡人有说过这种话?”嬴政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胡亥,见幼子黑着脸冲自己点点头,回过头看着赵高,眯着眼睛,用隐含着杀气的声音说道:“赵高,寡人刚才有说过这种话?”
“回大王,奴才该死。”被嬴政这么一吓,赵高脚下一软,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嬴政磕了个头,声音颤抖的说道:“奴才刚才在发呆,一个走神竟没有注意……奴才该死,奴才实在不知道,大王有没有说过。”
“哼!当着寡人的面,竟然敢发呆?要你何用!来人!把赵高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罚俸半年。”嬴政大怒道。
待甲士将赵高从胡亥寝宫带出,嬴政才转怒为喜,笑咪咪的看着胡亥说道:“你看,寡人没说过这种话吧?”
卧咧个去!说好萌萌哒的秦始皇呢?你还敢更无耻无不要脸一点吗?父王,你这么坑儿子,你……好吧,你的直系长辈都死绝了,知道也没有用了。
胡亥揉了揉被草泥马踩过一样疼的脑袋,真是掉节操的一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