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何的表情,再联想一下自己这份震撼的计划书,一猜就猜到对方心情的胡亥,故意用又软又萌的声音说道:“就是我呀!”
要不是现场情况不允许,胡亥真想歪着头,再给萧何比个剪刀手。
“这……这……公子可知,如果照着这上面的计划实现,楚国……”萧何试图想劝说胡亥,这太颠覆了,实在是太颠覆了,三观都要毁掉了。
“我知道呀,楚国以屈、景、昭为首的三大贵族就全玩完了。”胡亥笑咪咪,用一派天真的口气说道:“玩完了就玩完了吧,楚南公不是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吗?我到要看看,到底是楚国三大家先亡,还是我大秦先亡。”
屈、景、昭并称于楚国三大家,几乎所有的楚国贵族,包括项氏,都是从屈、景、昭这三大家里分出来的。所以后世史学家在讲解“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往往会将这句话翻译为,楚国虽只有屈、景、昭三户人家。
当然,楚南公讲这话时,到底是什么意思,胡亥也不知道,但现在既然要对付屈、景、昭的话,自然就要将话往这上面拉。
“萧狱吏何必太吃惊。春秋初年,大小诸侯国见诸经传的有一百七十余个,可现在他们都在哪里?昔日天下第一的晋国何在?昔日攻入楚国、尽妻楚国后宫的吴王又在哪里?旧的贵族倒下去了,新的贵族又兴起了,这不过是日升日落,天道循环而已。”从小就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洗脑的胡亥,可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这套理论虽然有违自己现在的身份,可大实话就是大实话,搞得好像自己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一样。
普通老百姓嘛,也许可以瞒过去,但是对于已经读书开智的人来说,还不如畅开天窗说亮话呢。
“萧狱吏难道不想趁势分上一杯羹吗?还是你甘心一辈子做个小小的狱吏。”胡亥喝了一口茶,看着双手死死抓住文件夹,脸色很难看的萧何,又下了一剂猛药,“萧狱吏如果觉得为难,可以先回去找你的朋友亲人商量也是可以的。比如刘季啦……刘季这个人善于和人打交道,用来用群众工作是不错的;樊哙啦……夏侯婴啦……周勃啦……曹参啦……让我想想还有谁?虽然他们现在的资质差点,不过都胜在大胆敢想,看在萧狱吏的份上,我也可以用上一用。”
“你……你……”萧何抬起头,怒目圆瞪看着胡亥。
这哪是让自己回去找亲人商量?这分明是告诉你,别说是你,连你的朋友,我们也查得很清楚,你要是不从,不但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呵呵……你猜。
“萧狱吏为何这样看着我?你以为我这是在威胁你吗?威胁你?用得着吗?我只是感叹,你那几个朋友着实不错,请你来的时候,我故意让手下露点马脚,想看他们会不会来救你。没想到……萧狱吏,你可有一群好朋友啊,竟然都来了。”胡亥看着萧何,笑咪咪的说道:“如果没错,他们应该已经到十里来外了。萧狱吏不妨去迎迎他们,以防……我大秦可是以首级论军功的,万一他们被当成楚人秘探,那可就哭都没处哭去了。”
“公子,萧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萧何一脸悲愤的说道。
“说吧。”胡亥很大方的说道。
“秦王知道吗?”你在外面这么淘气,你爹知道吗?知道吗?你爹怎么会把你这样的祸害放出来!
“知道啊!”胡亥手往案上一放,身体前倾,看着萧何的眼睛说道:“父王不但知道,还给了我五个五百石官员、五个百石官员的名额。他说……随便我填;你说,我填谁的名字上去好?我又不认识旁的人。”胡亥一脸为难的叹了一口气,“区区八百石而已,这么小的官,让我怎么拿得出手送人?萧狱吏,你说,我填你的名字好吗?”
直到出了帐篷,又被几十个秦军,围簇着去见自己的几个兄弟时,脑子里还回荡着胡亥那“区区五百石”几个字。
五百石的确不多,可是按照秦制,县丞也不过才区区四百至二百石,自己这个狱吏的岁俸就更少了,一下子跳到五百石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让萧何完成了由吏到官的转换,从小吏成了一名有品级的官员,未来的前途就更远大了。
这么比喻吧,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萧何这就是从临时工变成了正式员工。
可是到底干不干呢?要是干,少不得要把自己绑在胡亥的船上,可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想想都怎么让人不放心。
虽然从秦王一口气能拿出十个空白官员的名额来看,这位公子的确很得秦王欢心和喜爱,但年龄也太小了吧?听说秦国还有一位扶苏公子,今年十七岁,已然娶妻生子,开始在朝上听政,为人善良仁厚,在朝中口啤极好。
萧何心里这么想着,就把心里的话跟兄弟们都说了,其实主要是和刘季说。
和其他几个武夫相比,刘季在诸兄弟之中,为人最是灵活有想法,没准能有好主意。
“秦王春秋几何?”
“三十……六还是三十七吧?”
“扶苏公子年龄几何?”
“十七。”
“胡亥公子年龄几何?”
“七岁,虚岁。”
“秦王正当盛年,如无意外,再活个十几年绝对没有问题。那时扶苏公子、胡亥公子分别又年龄几个?”
萧何觉得自己有点懂刘季的意思了,秦王现在还年轻,再活过十几年没问题。过个十几年后,秦王已经老去,面对长大成人,威胁满满的长子,和自小宠爱,又正值青春少年的幼子,秦王会更偏心哪一个?昔日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一代豪杰,年老时不也因为偏爱幼子废长立幼吗?自古以来,废长立幼的多了。
更何况,从现在到未来至少还有十几年的光景,谁知道这十几年中会发生什么?昔日李斯一开始,不也是吕不韦的手下嘛,后来怎么样?还不是借着吕不韦这个跳板,跳到秦王那去了。
“众兄弟似乎还忘了一点。魏赵韩三国已灭,天下只剩下楚燕齐三国,等六国都没有了,秦王必会分封诸侯。胡亥公子毕竟秦王血脉,大秦公子,别说得宠,就算是不得宠,也少不了是一国之主,而且还必是富裕之地。到时候,随他去封地,为他作臣,岂不是比待在小小的一个沛县要快乐许多。”
虽然同为沛县人,但和萧何、曹参这些已经当上官,且在县中多有好名声,是乡里父老眼中“贵人”的人不同,刘季在老家就是无业游民,成天不经商不种田,说好听就自由职业者,说难听就是一地痞流氓,连老婆都娶不起,所以刘季对国家看得更轻,对个人前途看得要更重一些。
昔日,刘邦因为仰慕魏国公子信陵君魏无忌,很想投入信陵君门下。于是自己跑到大梁,想要投入信陵君门下,但是他刚到大梁,信陵君就死了。幸好这时,信陵君以前的门客张耳在召纳门客,于是他就投到了张耳门下,两人还结成知己。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不久之前魏国灭亡了,主人张耳也成为秦廷通缉犯,门客皆散去。刘季只好回到家乡沛县,继续当自由职业者。
现在,竟然有一位公子想招纳他,而且还是马上就要统一秦国的秦王公子,虽然年龄有点小,但却那么的知人善用,竟然能把他从众兄弟中,单独拎出来说出他的优点。最重要的是,从地位上来说,少公子秒杀信陵君一座山还不止,刘季只觉得有一种天上掉大饼的感觉,巨大的幸福得他快要晕过去了。
为什么少公子是找老萧,不是找我呢?要是找我,我一定当场就“约约约!少公子,我们约!”
作者有话要说:政爸爸不分封,刘季要伤心了……干干干!少公子,我们干!干掉扶苏,你当皇帝!
我又可以想像后世说……秦二世,真是一瓶大绿茶,明明就是自己想当皇帝,还非要说,都是臣子逼我的……他们说,我不干掉我哥,他们就要背叛我了……嘤嘤嘤,我是无辜的。。。
第76章 宣传(地雷加更)
根据秦代著名史官,司马迁在他的《史记》中记载,秦王政二十三年是非常热闹的一年。
首先是,王翦、蒙武攻破寿春,活捉了楚王负刍;接着身为楚国公子、秦国相国的昌平君反秦,并在侥幸逃生的项燕拥戴下,成为了新一任的楚王,并且逃向淮南地区;再然后秦王少公子遇刺于下相城,项氏一族尽片于寿春街头。
这个“片”是个什么东西?在好长一段时间内,都一直为人所不解,直到后来埋葬着项氏一族的坟被挖出,根据里面的竹简以及尸体的骸骨分析,后世之人才知道“片”大概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北京的便宜坊和全聚德,在那段时间生意冷清了不少。
其实之所以会“片”,原因是这样的。
“什么?少公子遇刺?”嬴政猛得一下从书桌前站起来,拔出挂在腰间的太阿,气势汹汹的看着赵高,一脸怒气的说道:“胡亥怎么?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在哪里?有没有危险!谁干的!寡人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全家,杀了他全族!”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基友背叛就够了;萌萌哒的小儿子还遇到了刺客,这日子简直没活过了?是不是见他灭六国的时候,没杀过人,所以觉得他特别好欺负啊?
“赵高,备车,寡人要去下相。”嬴政一指赵高,大有你别拦着寡人,你拦着寡人,寡人连你一块劈死。
“大王,公子没事公子没事。公子还特意写了信来,说前线军务紧急,您不可为了他而轻涉险,不然他会不开心的。”赵高颤抖抖的拿出一封信,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信说道。
“有信不早拿来?一点都不识相!赵高你真是越来越不懂寡人的心了!嫌弃你!”嬴政一把抢过信,随手将长剑插回腰间,开始读自家宝贝儿子的书信。
果然是个萌萌哒的好儿子,整篇信一点都没说自己的委屈,一个劲的都在说自己一路上遇上的好玩事,劝自己不要因为昌平君的事而伤心,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瞅瞅,这话说的多好多有深意,寡人家的孩子果然就是这么萌萌哒。
“拿来!”嬴政看完信,向着赵高伸出手,手指还一动一动的。
“什么?”赵高看着嬴政伸到自己的面前的手,大王这是在要什么?
“所以说你现在一点也不懂寡人的心。”看着赵高的蠢样,嬴政一脸不快的说道:“胡亥给寡人送的雨化石呢?他可在信里写了,一共九十九颗,每一颗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颗颗不同,粒粒有奇纹。你不会想贪污了吧?”
谁贪污那个啊?几个破石头,无非是长得好看一点吗?好看的石头,不是到处都有吗?
贪污过无数珍宝的赵高,顿觉自己贪品受到了严重的污辱,请不要随便怀疑贪官,贪官也是有品味的,“那个太重而且要摆成景才好看,公子的吩咐,让奴婢直接送到大王您的房间。”
“这样啊。”嬴政淡定的收回信,他现在就跟个收到礼物小孩一样,心情雀跃的想回去看礼物,但是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好,“胡亥说如果寡人心情不好,想要发火的话,别憋着,可以对着人尽量发出来。喜怒不形于色,憋着容易闷出病来。你说,寡人应该判项家一个什么罪?告诉你,大秦律法现有的罪名,寡人都看不上非常非常看不上!竟然敢行刺王族,太轻了!”嬴政说着说着,火气又有些冲上来,声音也渐渐大了。
“呃……”赵高看着嬴政气冲冲的样子,忽然想到昔日和胡亥交谈时,对方告诉过自己的一项刑法,“要不……磔刑吧?奴婢说的不是现在那种磔刑,而是指……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见嬴政吹胡子瞪眼想骂自己,赵高赶紧将他说的“磔刑”解释了一次,“就这样每天三千六百刀每天三千六百刀的剐,不够剐够十天,合计三万六千刀,就不让他死,大王您看怎么样?”
“那到是挺不错的,震撼力够大。”嬴政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个刑法很满意,但是他对这个刑法的名字略为有些不满意,“这叫什么磔刑啊?这不就是片烤鸭吗?”
“大王,您真英明!”赵高鼓着掌,内心小人却是一副哀怨状,大王,您还让不让天下人愉快的吃烤鸭了?
说完了“片”,再来说说导致这次影响天下人吃烤鸭从此不能愉快的事,它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那一天,被称之为“虎狼之师”的秦军,扬马走进了寿春城。